第47章 第四十七章(2 / 2)

劉玉真點頭,“辛苦你了,銀子可夠?”

桂枝“有多呢,剩了五兩二錢我放回匣子裡了,另外太太另給了三片薄薄的金葉子,說這玩意少見她手上的還是當年老爺用過的,窮家富路讓縫在姑爺的鞋子裡頭,萬一出了事也有得使喚。”

“這我倒是沒想到。”劉玉真心念一轉,便讓桂枝去取了油紙來,一雙鞋子縫了一片。

……

臨行前的這一日,劉玉真拉著陳世文清點東西。

“出門在外便是衣食住行,你既是跟著商隊住是不愁的,我便給你準備了衣物和吃食,先頭沒想著你要去瓊州給你準備的都是厚衣裳,這兩件薄的是現趕的,你將就著穿。”

“錢貴那邊也讓人給送了去,隻他是個不開竅的,這些日子除了燜飯和發豆芽彆的都沒學會,真真氣人。”

陳世文在一旁笑望著忙碌的她,“人有所短,他忠心便成了。”

劉玉真悶悶的,“這些厚衣裳都放箱子裡頭了,天冷了你記得拿出來穿,夜裡冷了也拿出來蓋在被子上頭,若是沒被子,沒有被子……”

陳世文博聽著她都要哽咽了忙打斷道“有被子有被子,我們都在馬車上呢,風吹不到雨淋不濕的。”

劉玉真不理他,眨幾下眼睛繼續說道“至於乾糧,現在不過十月,天不冷,那些饅頭大餅現在準備了也吃不到那時候,我就沒讓做。這裡有一些奶粉還有紅糖你每天衝一杯吃。”

“米麵重,且在外頭也能買我便不給你準備了,我讓人把莊子上做好的二十斤魚麵都拉了來,再有五斤麵餅子,都是好收拾的,沒有客棧的地方你就抓兩把放水裡煮,再配上這幾袋子切好的乾菜乾蘑菇也能吃上許久。”

“煮水的銅爐我也給你放裡頭了,在外頭水要煮開了再喝。”

“再有這十斤乾肉腸,是用上好的豬肉灌的,烤得乾乾的,你用鍋子煮米飯的時候放裡頭便是一道好菜。”

“還給你備了一大袋子的蜜汁豬肉脯,一壇子現吃的醃菜,幾罐醬,幾匣子點心,你在路上口淡了便拿出來吃,這都是以前我在家裡頭常吃的,送人也使得。”

“還給你準備了兩雙布鞋一雙皮靴,隻這雙皮靴是用皮子刷了桐油做的,雨天也不怕。寒從足底生,我聽說南方多陰雨你要多注意身子骨。”

說了這麼多劉玉真眼眶都紅了,強忍著淚意道“出門在外,這些都是次要的,要緊的是這些藥丸子還有我在你的鞋裡縫了幾片金葉子,衣裳裡放了一張千兩的銀票和三張百兩的。”

“一大家子都靠著你呢,你,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這兩天陳世文博一直很高興,看著她忙成陀螺的時候甚至會笑出聲來遭她白眼,他過目不忘但她剛剛的一樣樣叮囑卻沒記在心上——一直都在忙著記她的模樣呢,但這會兒卻是笑不出來了,手指有些顫抖地抹去她的淚珠,啞聲道“莫哭,我答應你一定會平安地回來。”

劉玉真嘴唇動了動,終是沒有說出話來。

每一次的離彆,都能讓離彆雙方心如刀割淚流滿麵。

陳世文二十三年的時光裡經曆了許許多多次的離彆,少時有一段時日離家在縣城住著,一旬回家一次,每次回家他娘都會早起走一個時辰的山路,割幾兩肉家來燉給他吃,待他走時又依依不舍地一路送到村口。

長大成親後離家求學,三月回來一次甚至是半年一次,每次他走時家裡人都能哭成淚人,久久未停歇。

這次也一如既往,家來時親人多麼的興高采烈離去時便是多麼的傷心難過,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明年定會回來。

但這並沒有辦法阻止眼眶裡的淚水。

他撩起長擺給祖父、爹娘磕了個頭,啞聲道“祖父、爹、娘,兒這便去了。”

“老三呐——”張氏瞬間崩潰,泣不成聲。

老太爺和陳老大畢竟是男子,到底強了些,老太爺隻啞聲道“快去吧,你是和旁人結伴的,可彆誤了時辰。”

陳世文再給長輩磕了頭,又對著一旁的劉玉真說“如此,家裡就托付給娘子了。”

劉玉真抱著茫茫然有些不安的康哥兒,身旁站著抹眼淚的慧姐兒,強笑道“你放心吧,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

陳世文鄭重點頭,上了車遠去了,留下身後一地的哭聲。

年紀最小的康哥兒這才反應過來,伸長了手去探,“爹爹,爹爹,哇——”

……

過了好一會兒,眼眶微紅的戚氏勸道“大嫂快彆哭了,文哥兒這是喜事啊,明年也就帶著喜信回來了。”

張氏漸漸地收住了淚,歎道“我隻盼著他平平安安的。”

戚氏“你不是去求了城隍廟的平安符嘛,城隍廟的平安符最有效了,定會平平安安的大嫂你就放心吧。”

眾人相互勸著,回到了屋內。

劉玉真她哄著兩個孩子停了眼淚,然後便將他們交給春杏,自己一個人坐著,緩慢地喝茶。

桂枝給她端來了點心,勸道“姑娘您的眼眶青黑夜裡沒睡好吧,這會兒家裡頭也沒什麼事情要處理,您要不要去歇一歇?”

劉玉真搖頭,“睡不著,我隻要一想著他是去瓊州,我便放心不下。”

明白內情的桂枝再勸,“姑娘您彆太擔心了,當年老爺雖說也是去瓊州,可他也平平安安回來了的,隻是在路上染了風寒這才……”

“是啊,”劉玉真苦笑,“父親並不是因為瓊州才過世的,我也明白,不管他去哪裡,哪怕隻是去院子逛一逛也有可能得了風寒不治,我隻是被他這麼突然的勾起了傷心事,罷了,不談這個了。”

“你去忙吧,我在這坐會兒。”

桂枝見勸不動,便取了個繡籃子來,在旁邊做些針線活。

劉玉真神色傷感,喝完了一盞淡茶漸漸地有了些困意,換上寢衣在床上睡了過去。

……

坡下村坐落在群山之間,想要去外頭得經過很長的一段山路,錢貴和郭老三趕車坐在最前頭,後麵的車廂裡坐著三個人,正是早起趕路的陳世文、陳世坤和陳世才。

陳世文自然是去府城與幾位同窗會和的,其他兩個則是族中派了來想和他一起去瞧瞧瓊州那一年能種三回的稻子的。

“十五哥你這帶的是什麼啊?三大箱子怪沉的。”陳世才從小與他一起長大,說話也隨便,看到車內幾口大箱子頓時就問了。

陳世文答道“家裡準備的一些衣物和吃食。”

陳世坤也看了看那三個箱子,再看了看隻得一個包裹的他和陳世才,突然笑道“十五弟你這回很不一樣了啊,往常你去省城都是和我們一樣一個包裹對付過去的,頂多再加一個書箱,可如今你這都有三個大箱子了。”

陳世文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放心不下。”

陳世坤瞧著陳世才湊近了在看那箱子的手藝,湊前陳世文身邊小聲道“弟妹知道你要去瓊州了?”

陳世文點頭。

“怪不得,”陳世坤了然道“她爹劉秀才便是在去瓊州回來的路上染病去世的,弟妹擔心也正常,不過還好如今這世道比十幾年前安穩多了。”

“你說什麼?!”陳世文吃驚,失態地抓著他的手臂。

陳世坤“我,我說如今這世道……”

陳世文“不,是前頭那句,你說她父親劉秀才怎麼了?”

“哦,劉秀才啊,劉秀才是十來年前外出遊學去了的,據說是在路上得了急病,他去了不久他那長子也去了,我少時跟在父親身邊打理族中事務見著了好些長輩,偶爾聽到過一次,不過如今是沒什麼人提起了。”

身為陳家大房嫡長孫的陳世坤感歎“老一輩的人都說那是一個能乾的呢,比他二弟是強多了,可惜造化弄人,若是劉大老爺不出事,他那兒子不出事,劉家如今恐怕是另一番光景吧。”

陳世文“……”

原來如此,怪不得她反應這麼大,可是因為想起了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