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福山福至心靈。
陛下本來說著要罰長樂公主站兩個時辰,可是公主嬌弱,那裡經受得住。陛下是有意放水嗎?
殷明鸞轉身見殷衢走了之後,連忙彎下腰錘了錘自己的腿。不過她依舊不敢動,皇兄並沒有叫停,兩個時辰有的熬呢。
忽然聽見門外傳來動靜,殷明鸞連忙站起來,端莊乖巧地靜靜站著。
張福山見狀喊道:“哎呦公主,您還站著呢。”
殷明鸞一副很明理的樣子,柔柔說道:“皇兄命我站兩個時辰。”
張福山端來一個椅子,說:“公主歇歇吧。”
殷明鸞望向張福山,盈盈一雙眼像是小兔子般可憐可愛,她問:“我站了多久?”
張福山答道:“小半個時辰了。”
殷明鸞失望地說:“還有一個半時辰呢。”
張福山又說:“公主,陛下走了,您歇一歇。”
殷明鸞問:“是皇兄讓我停下嗎?”
張福山感到頭疼。
陛下是罰了公主站兩個時辰,可到底是心疼妹妹。但是這話陛下不直說,當然是底下人揣度著意思來,這長樂公主一發問,倒是把張福山問到了。
他不好回答是或不是,於是含糊地說:“陛下心疼您。”
殷明鸞抬起腳,剛一落地,腳就一酸,差點摔了下來,張福山眼疾手快,扶起了她。
殷明鸞不敢在乾清宮裡多呆,沒管張福山給她特意搬來了椅子,慢慢地扶著張福山的胳膊往外走,走出殿外才發現,皇兄坐在禦攆上,還沒有走。
殷衢高坐在禦攆之上,目光沉沉往下。外麵很黑,內侍手中挑著燈籠,但是依舊照不清楚殷衢的表情,殷明鸞心跳了一下,有種偷懶被捉包的感覺。
她悄悄地向扶著她的張福山看了一眼,給他一個帶著些埋怨和哀怨地表情。
張福山沒有在意,他一門心思研究著殷衢的喜怒來著,看見殷衢神色不明地看著長樂公主搭在他胳膊上的手,他麵皮一抖。
隻是長樂公主腳酸,走不得,他一個服侍人的,難道把公主撂到一邊兒去?
殷明鸞見殷衢並沒有對她沒站滿兩個時辰直接表示不滿,心中猜測到皇兄大概不會再同她計較,忙對著殷衢行了個禮,腳步匆匆打算離開他的視線。
剛走了兩步,殷衢卻出聲:“上來。”
殷明鸞猶豫了一下,覺得上了禦攆,便同皇兄太過親昵,那是大不敬。
殷明鸞搜腸刮肚,想要弄些有道理的話糊弄過去,殷衢卻仿佛看透她,冷冷道:“你又不是後宮那些女人,學什麼卻輦之德?上來,彆讓朕說第三次。”
卻輦之德乃是漢成帝和其妃子班婕妤的典故,班婕妤不肯乘坐漢成帝的車輦,被認為是有德行的妃子。
殷明鸞就不敢說了,反正皇兄是皇帝,諒後宮誰也不能說什麼,就算許太後要找她麻煩,那也是皇兄先不合規矩的。
她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坐在殷衢身邊。
殷衢衣服上熏過龍涎香,一點一點浸透進殷明鸞的鼻子裡,雨早就停了,連風都沒有。
四周很靜,隻有殷衢略微動了一動,衣料的摩擦聲讓殷明鸞驚恐不已。
殷明鸞縮著身子,擔心碰到皇兄龍體,冒犯天子。她腦袋僵直,眼神不敢亂飄,她看不見殷衢的臉,餘光下明黃的身影強勢地擠進她的眸子裡,讓她一路都心神不定。
終於,醴泉宮的燈火隱約可見。
玉秋和檀冬一臉擔憂地守在宮門口,看見了禦攆行了過來,兩人低下了頭,跪在一邊,等著禦攆過去。
哪知禦攆停了下來,玉秋和檀冬心驚膽戰。
張福山揚聲喝道:“玉秋檀冬,公主腳不方便,愣著乾嘛,還不扶公主下來。”
殷明鸞慢慢挪了下來,她似乎感到背後有一道視線一直看著她。等她下來站定抬頭,發現殷衢目光平視著蒼莽的黑夜,沒有分給她分毫。
六宮得了消息,知道陛下破天荒地來了後宮,都是滿懷期待地預備著聖駕,又擔心被彆的狐狸精占了先機,打聽了一圈,卻得知陛下牽掛政事,又回到了乾清宮。
後來,又有消息靈通的說,陛下是為了送長樂公主回來,才往後宮繞了一圈。
當下,六宮妃嬪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更加憂愁。
殷寶華在慈寧宮中抄《女誡》,聽說了這件事同許太後抱怨:“皇兄果然沒有罰她,女兒卻還在抄《女誡》。”
她見許太後不為所動,假裝悲切道:“原來女兒在宮中是個沒人疼的,母後狠心罰我,皇兄卻放過了她。我們姊妹好幾個,偏偏長樂得了皇兄偏愛,成了他最喜愛的妹妹。”
許太後的笑容有些冷淡,說道:“妹妹?”
她眼神中似乎有冷光,殷寶華來不及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