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花棚已經搭了起來,僧侶們擊磬搖鈴,擂鼓吹螺。
宮人都道許太後慈愛,為了讓佛光普渡宮苑,不拘宮女還是內侍,都能去慈寧宮觀禮,並賜浴佛水和緣豆。
連在文淵閣裡修書的幾個新出爐的才子也得了這份恩典。
陸桓整理了衣裳和發冠,滿懷期待能夠在慈寧宮遠遠看殷明鸞一麵。他走出門,看見一個風度翩翩,麵容俊朗的男子從他前麵走過,沒有看他一眼。
林四郎撞撞陸桓的肩膀,說:“那就是裴公子。”
陸桓之前並沒有和裴元白碰見過,這一見之下,陸桓也承認裴元白長相不錯。不過陸桓覺得,這位裴公子似乎太過注重外表了些。
一身簇新蓮青色蘇繡錦衫,腳著一雙皂靴,打扮得一絲不苟。陸桓出身世族,對熏香一道也稍有涉足,他能聞得出來,這位裴公子身上的蘇合香是沒有熏上多久的。
但是他們在大清早的時候就入宮點卯了,這裴公子還真是閒情雅致,在宮中做事做一半還有閒心調香。
陸桓沒有多想,和林四郎一同往大佛堂走去。
裴元白走在寬闊宮道上,覺得自己今天有些小題大做。
他從文華殿出來,仿佛感到同僚的目光若有若無落在自己身上。
其實陸桓誤解了他,裴元白並不是一個愛好華服的紈絝,他隻是覺得今天可能見到殷明鸞,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思,他很在意。
前一天晚上,他讓丫鬟給他找一件“看得過去”的衣裳,今天穿出來一看,才覺得有些顯眼。
罷了罷了。
先前因為醉酒寫詩,讓長樂公主生氣。這次他勉強自己花心思討好她一回,也算扯平了。
等長樂公主借故找他的時候,他這次態度好一點,回家也能讓父親安心。
裴元白這樣想著,心中有一點煩躁,但是隱隱又有一點期待和激動。
殷明鸞和衛陵準備去慈寧宮大佛堂,殷明鸞前腳走出來,接過檀冬拿來的幾件衣裳,往後遞給了衛陵。
衛陵不解地揚了揚眉。
殷明鸞說:“換上換上。”
衛陵抖開一看,是一件小太監的衣服。
衛陵無奈地看著殷明鸞。
衛陵是偷偷進宮來的,殷明鸞怕又被人拿住衛陵的事來做文章,特地讓檀冬去準備了衣服過來。
衛陵是錦衣衛出身,身上有功夫,也擅長喬裝打扮。殷明鸞想著,衛陵最好穿著太監服,再加上輕功加持,那才是萬無一失的安全。
衛陵無奈地接過衣服,繞到假山後麵去換好,沒多久就走了出來。
殷明鸞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太監衣服在你身上看著也十分魁梧,不算辱沒了你。”
衛陵含笑:“公主,既然能夠被人看出魁梧不似太監,那還算得上是偽裝嗎?”
殷明鸞訥訥無語。
殷明鸞凝眉看了半晌,伸手扯了扯衛陵的衣服,說:“這裡不需要係得這麼緊,也太精神了些,宮中的太監沒有這樣直挺挺的。”
衛陵仰頭由著她扒拉,目光自然往後看去,卻被他看見一個可疑的人影。
“什麼人!”
衛陵寒聲問道。
殷明鸞鬆開了手,詫異往後望去。卻見陸桓有些猶豫地走了出來,麵色似乎有些黯然,他拱手道:“公主,學生認錯了路,竟然徑直走到了禦花園,還……衝撞了公主。”
衛陵看著殷明鸞和陸桓的神色,看出他們兩人是認識的,似笑非笑地問道:“認錯了路,這倒是稀奇。”他轉頭問殷明鸞:“公主,這位是?”
殷明鸞瞪了衛陵一眼,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思結交人,不能簡簡單單裝作不認識嗎?
更何況,衛陵他也是闖入後宮的一員,還是故意的,情節更加惡劣。
但是,衛陵都已經問出聲了,刻意不說仿佛真的心虛,殷明鸞硬著頭皮說:“這是新科狀元,陸修撰。”
衛陵揚了揚眉:“原來是狀元郎,在下是錦衣衛鎮撫使,衛陵。”
陸桓有些尷尬,卻隻能裝模作樣和衛陵結交起來。
衛陵問道:“方才陸兄出來的時候似乎有些驚訝,陸兄看到了什麼?”
陸桓稍微有點反應過來。
看這位錦衣衛穿著太監服,大約是偷偷進宮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