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什麼？”
“護手霜啊。”
“嗯？”
“你包裡沒有？”
樸音離的包裡當然是有護手霜的，翻出來一管遞給他讓他自己塗。權至龍不接，兩隻手伸過去讓她來。
“為什麼我塗，你自己塗，手斷了？”
“哎一古~真的是好久不見~”
手指在桌上來來回回點著桌麵的權至龍齜牙衝她笑“你是紅了之後就翹尾巴了？之前那個乖孩子哪去了？”
乖孩子拒絕上線，這個時候她要是乖的話給人家錯誤的信號怎麼辦，還是走互懟路線好一點，起碼能維持友誼向。權至龍讓她彆做夢了，她壓根就不是那個性格，老實點吧。
再次把手伸過去的權至龍表示愛塗不塗，不塗拉倒，反正不是他要塗的。樸音離有種想把護手霜砸他臉上的衝動，管他塗不塗呢，又不是她的手跟風乾的雞爪一樣！醜死算了！
抬起胳膊把‘風乾的雞爪’放在麵前翻動的權至龍真想搞事情套路一堆“我這個手估計彈琴是不行了，吉他可能也不太行，做音樂更沒靈感，可能以後就廢......”
“權至龍！”
“塗嗎？”
“做音樂又不靠手！”
“那你塗不塗？”
“我不吃這套！”
“塗還是不塗？”
“呀！”
胳膊往下一落，掌心砸在桌麵‘啪！’的一聲，權至龍笑的極其和善“塗。”
樸音離深吸一口氣抄起護手霜就...低頭扭蓋子。
不然能怎麼樣，真砸他臉上嗎？！
那雙手真的很糟糕，糟糕的樸音離根本看不下去。什麼音樂人不音樂人的手都不重要，那就不是一雙健康
的手，手的主人笑容下遮蓋住的所有傷痕都表現在那雙手上，那雙手的主人還是她的朋友。
這根本就是無解的問題，無解到樸音離隻能扭開護手霜給他塗。
淡淡的果香飄散，白色的乳液在粉嫩的掌心暈開，樸音離紮著手，要伸又猶豫，看他，他就隻是笑，笑的她想歎氣，也真的歎了。歎出長長的一口氣後到底還是抓住他的右手包裹在手心裡，低著頭給他塗護手霜。
“真的沒問題嗎？”
“什麼？”
“李勝利前輩......”
“有啊，怎麼會沒問題。”
左手托著下巴，眼神盯著右手，看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她的手的權至龍跟她說問題大了，問題大到公司要棄車保帥。樸音離驚訝的抬頭想要問細節，被他捏住了手心讓她繼續塗她的，彆問，聽著就行。
細節權至龍是不可能跟樸音離說的，不是為了誰保密，就是不想讓她聽到那些，臟。他寧願跟她聊護手霜是什麼牌子，什麼味道，誰代言的，哪家公司，都不想跟她聊那些東西。可是要是什麼都不說，這個傻子會更擔心吧，心軟又好騙的傻子。
心軟又好騙的傻子狠心的要死，說不聯絡還真就不聯絡了。
休假的時間不多，再加上也有事要處理，他的時間很寶貴的。那麼寶貴的時間，他去了她會去的飯店，等了一個下午準備玩偶遇，結果這個狠心的家夥看到他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他好不容易堵到人，堵到麵前了，結果她裝不認識？
你行啊樸音離，夠絕情的，怎麼，怕我纏著你？想什麼呢？！
可是躲來躲去還不是心軟了，笨得很，哪有什麼突然開車開到慶熙，慶熙又不是什麼熱門旅遊景點，自己在推特上說要去報道忘了？傻子。
傻子心腸軟的要死，說兩句就跑過來了，跑過來就更傻了。就你這樣，誰忘得掉啊，得眼瞎成什麼樣才忘得掉。
嘴裡說著公司那些狗屁倒灶事情的權至龍心裡在嫌棄小傻子太好騙，可他也沒什麼資格嫌棄彆人，他也挺傻的。
傻乎乎的權至龍原本有個很精明的計劃，賣慘啊，天時地利再加人和，多好的機會，樸音離心又軟，怎麼慘怎麼來，絕對能忽悠妹子上當。他計劃的可
好了，絕對沒問題，套路一環接一環，然後就乾了蠢事。
人到車上的那一秒，本來應該玩個美男落淚的環節，結果美男也沒有，眼淚也沒掉下來，反倒警告人家彆輕易上當。
真的，就這，玩個屁的套路。玩到最後除了把自己栽進去，啥都沒收獲。
也不對，收獲了護手霜。
右手塗完換左手，塗好的右手掌心托著下巴，指腹搭著臉側，鼻尖的果香讓權至龍問乖乖給他塗護手霜的姑娘，什麼味道。聽她說是乳木果，動了動下巴讓她把護手霜遞過去，接過護手霜之後用手機拍照。
“乾嘛？”
“聞著挺好聞的，讓人買。”
“軍隊可以塗嗎？”
權至龍笑了“你還知道不可以啊？”
“不知道啊，我瞎猜的。”樸音離表示她又沒當過兵，邊說話邊摩擦他的指緣，保證膏體能把倒刺的地方全麵覆蓋“偷偷塗行不行？”
“可以塗，休息的時候塗唄。”權至龍的聲音有些沙啞，累了，很累，看到她更累了，輕鬆的，壓抑的疲倦蔓延出來的累。
餘光瞄了他一眼的樸音離繼續手上的動作，慢吞吞的開口“困了就眯一會兒。”
“不行。”
“又為什麼？”
“睡著了你就走了。”
“哥......”
“閉嘴，我不想聽，不想知道，收聲，好好塗你的。”權至龍直接打斷。
這話一出，樸音離真的閉嘴了，權至龍也不再開口。
圖個護手霜而已能塗多久，沒多久的。塗完了，交疊的手就要鬆開了。
樸音離要鬆手了，權至龍扣住了她。
“我原本有個計劃，車上連安眠藥都準備好了，平時就在吃的那種。”權至龍攥緊她的手不鬆，眼神盯著手看，嘴裡說著他的計劃“原先打算先把你騙上車，再假裝讓你給我拿打火機讓你看到藥。以你的性格，看到藥瓶就跑不掉了，哪怕是擔心我的安全也跑不掉。”
‘原本’還想抽回手的樸音離手不動了，嘴角微抽“你夠無聊的。”
“愛情是戰爭啊傻子，兩軍對壘兵不厭詐懂不懂。”權至龍摩擦著她的手背“拿了藥就帶你回家，告訴你我好久沒睡要死了，肯定能把你騙到留下來陪我睡......”
“呀！”
權至龍一愣
，一下又笑了“不是，不是你想的那個睡。睡覺，單純的睡覺的睡。”看她訕訕的表情樂出聲“我們是真的很久沒見了啊，你現在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是你先講那些的！”
“好，我錯，那我繼續？”
“切。”
繼續講計劃的人依舊攥著姑娘的手，跟姑娘說“我最近壓力太大，順不安穩，剛睡熟就會驚醒，睡不長。你看到我驚醒肯定會心軟，心軟了就什麼都好辦了。不聯係的話你也說不出來了，我都不用再找你，你會自己來找我，擔心我出問題。”衝她眨眨眼“怎麼樣，計劃不錯吧？”
“你真的很無聊。”樸音離不想評價他的計劃，更想知道“你都那麼累還有功夫來折騰我？”
“消遣麼，就因為很累才需要喘口氣啊。”權至龍不覺得這是問題，說的可輕鬆了“能讓人放鬆的不是毒就是女人，賭是肯定不行，好歹是軍人，毒就不談了，女人就成了最快捷的放鬆方式。”
樸音離的表情有些一言難儘，她知道這哥是玩咖，但她沒想到這哥能渣成這樣，太渣了！
三觀端正的樸音離小朋友問混跡在大人世界的渣男“那你把這個計劃告訴我又想乾嘛？”
權至龍看了她一眼，垂眉低首笑歎一聲，手上的力氣也鬆懈了，仰頭長歎“做不到啊.....”
“我什麼都計劃了，就是沒想到我做不到，看到你就什麼做不到了。什麼兵不厭詐，什麼愛情戰爭，什麼東西都做不到。”權至龍又歎一聲很是鬱悶“你拉開車門的那一刻，我就什麼都不做到了。”
“不止做不到還怕你被騙，怕我隻是在那個瞬間做不到說不定接下來又能辦到了。怕我控製不住自己騙你，你又太好騙，講什麼都聽，都傻的....”
“你才傻呢！”
“安靜點，沒說完呢。”
權至龍鬆開她的手倒回椅背，雙手抱臂望著她“樸音離，我女人多到隻要我想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我都能不重樣，你信不信？”
樸音離......“神經病。”
神經病笑出聲，得到小朋友的白眼笑的更開心了，真的不太正常的樣子。
“你說我不會因為一朵花拋下整個花園，我還真不會，就算我現在跟你說我會，那就是現在
，一時的話，轉頭就能忘。再說了，我乾什麼得拋下整個花園，你就算好上天也隻是一朵花而已，你還不樂意當花，想要成為大樹，我們真的不是一路人。”
瘋子格外清醒“我們兩要是在一起啊，根本不是誰累，而是誰先耗死誰。”
“要不然是我用各種計劃、招數、套路，讓你變成我花園裡的花，初期嬌豔欲滴，後期大概率枯萎，然後你就被移出我的花園。我會難過，會惋惜，會後悔當初不該招惹你，但那也是一時的，一時過去，再見就再見了。”
“再不然就是你的溫暖純良改變我，用愛給我戴上枷鎖，我自願戴的那種，被困在你身邊。我變的不像自己，或許會開心，也會很幸福，但那就是不是我了。某一天當愛情的時效性過去，我還是會後悔，還會非常後悔，絕對的。”
這話樸音離說過類似的，雖然沒那麼極端但大概意思差不多，如今再聽一遍也沒什麼感觸，隻是不解“跟我說這個乾嘛？”
“我不知道。”權至龍胳膊撐著桌麵雙手像花托托住臉，眼神意外的乾淨，望著樸音離告訴她“我也不知道我在乾嘛。”
“你優點很多，但彆的姑娘也不是沒有那些優點。長得好看，好看的女人多得是。我不知道你哪裡特彆，講不出來，但我就是忘不掉。我忘不掉你，不管我身邊有多少女人，我就是忘不掉，很奇怪吧。”
“其實你很好追，心軟的姑娘都好追，大不了死纏爛打啊。如果真的下定決心各種招數都使出來，你真的很好騙。但我就是做不到，想的時候覺得什麼都行，真正看到你了，應該執行計劃了，就什麼都不行了。還是很奇怪是不是。”
“我不能說很會追姑娘，但追姑娘的路數我還算精通，可那些在你身上都施展不出來，我連想要給你送禮物都拿不定主意要送你什麼。貴的，怕你有負擔，便宜的，送不出手。自己做的有心意，但我又不好意思跟你說，我為你做了首歌。也不對，我說了，你不喜歡。”
“我拿你沒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輕不得重不得，想要靠近又怕我傷害你，遠離又不甘心。你已經把話說絕了，乾脆到我要是再黏上去都有點不要臉
了，可我連生氣都生不出來你知道麼。想起你，隻是想起你而已，僅僅是想起你，看到的人都問我，想到什麼開心的事了。那很奇怪，超級奇怪。”
“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麼嗎？”權至龍歪頭衝她笑“最奇怪的是，我現在根本不應該在這裡同你說這些話，全世界都在等我給答案，做決定，忙到完全沒時間搭理你。但我還是想見你，繞了超遠的路去慶熙就是賭一個可能，隻為見你一麵。”
“你曾經說，我喜歡你有另一種表達方式，那你知道忘不掉一個人要怎麼表達嗎？”
權至龍直起身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放在桌上“我想戒煙了呢，因為你不喜歡。”
煙盒打開，權至龍抽出一支豎起對著她“每一次抽煙我都會想，她不喜歡，要不戒了？每一口，都想一次。吸氣，想一次，吐氣，再想一次，一根煙抽完你知道要多少次呼吸嗎？一根煙抽完，按滅的時候我都在想，冷血的家夥。”
“冷血的家夥把話都說絕了，可當我再次打開煙盒，我還是會想到你，這就是我的忘不掉。我忘不掉你，我不知道我在乾什麼，我隻知道，我忘不掉。”
對麵的人笑容淺淡，眼神也沒有攻擊性，很溫和，溫和的仿佛隻是把想法說出來而已，搞不好都不需要答案的那種。
那個人把樸音離弄楞了，那個人說。
“我們是兩種人，我們在一起雙方都倒黴，我很清楚，可我就是忘不掉。忘不掉變成一粒種子紮在這裡...”權至龍點了點胸口“每抽一口煙就是在澆灌種子，如今它生根發芽攀岩而上，它想破土而出。”
權至龍攤開雙手給她看“從此以後這雙手也會變成它的養分，所有的護手霜都會寫上你的名字。”
樸音離有點懵，思緒一片混亂的懵，懵逼到懷疑他“這是你追姑娘的招數？”
低頭笑開的權至龍往桌子上一趴“追姑娘哪有這麼追的，追姑娘得對症下藥，圖名圖利圖人，看人家要什麼再決定給什麼。要錢的送限量品，要名的上新聞，要人的麼，給人啊。你這種比較麻煩，什麼都不要，那我賣賣慘好了，愛你愛到我心都疼了什麼的。”
剛才的話衝擊性太強以至於突然轉變態度的
人弄的樸音離有點轉不過來“台詞能不能正常點，接地氣的那種。”
“已經很接地氣了。”權至龍讓她要求彆那麼高，他現在超困的，硬挺著跟她說話。
樸音離就說“那你睡啊。”
“睡了你就走了啊。”
繞了一圈的話回到原點，樸音離回神了，不管那些什麼忘不掉忘得掉的，先考慮活命問題“我三點的電台，從這邊過去再待機也就一個小時，現在...”按亮手機看了一眼“12點10分，你先睡，兩點我喊你。”
權至龍笑她傻“我就說你好騙吧，我都說了那麼多了，結果還是一點戒心都沒有。這個時候你得拒絕才行啊，痛罵我這個渣男，然後我們就能真正做到老死不相往來了。”拇指衝著包間門指了指“走吧，再也不見。”
樸音離微楞，什麼跟什麼啊，這哥該不會很久沒睡腦子出問題了？秉持著關愛病人的態度讓他彆鬨“你搞半天總結一下不就是你很喜歡我麼，我早就知道啦。喜歡唄，我也不能對你做什麼，睡不睡了？”
這下權至龍愣住了，傻乎乎的看著樸音離“你不是一直拒絕我的麼？聽到那些還不跑？”
“我要是能跑就不會上你的車了。”樸音離覺得哥哥是個傻子“我拒絕你怎麼了，不喜歡你不拒絕還要乾嘛。可我就算拒絕你一萬次你也還是權至龍啊，是幫助過我，照顧過我，會在出事的時候無條件站在我這邊的人。我拒絕你真的不想傷害你，愛情我不太懂，可越陷越深都沒什麼好下場。”
就在權至龍以為樸音離是個傻子沒聽懂他在說什麼的時候，樸音離表示智障的是他。
“不過看你這個情況貌似已經泥足深陷，那我遠離你搞不好反倒傷害更大。你們公司的事已經夠煩的了還不知道要折騰多久，兵役還被人家欺負，手都成那樣了，那我再給你一記悶棍，我還是人嗎。”
樸音離覺得自己不能那麼乾，太壞了，正確的做法是“你喜歡吧，我儘可能隨叫隨到，反正你兵役我也忙，我們也見不了幾麵。你自己都說了，愛情是有時效的，而且很清楚我們在一起大家都不舒服。那就等時效過去好了，等你心中的愛慕消散，等我變的不再特彆。”
“等你們
公司的那些破事過去了，等你兵役期結束，到時候，不特彆的我和沒怎麼特彆過的你，重新回來。”樸音離握拳讓他加油“我等你王者歸來。”
落魄的王者目前隻是青銅，權至龍望著她發呆，眼裡的光忽明忽滅，看的樸音離毛毛的，想說要不算了？可他手一伸，人倒在桌上，閉眼開口。
“手。”
默默把手伸過去的樸音離被他一把攥在手裡，隨後聽到一聲呢喃“我抓住你了。”
樸音離，你把我變的好奇怪。奇怪到，我想賭一把，賭我一直能記得你給我塗的護手霜，隻要它在，不管是什麼花心都能被膏體包裹，困的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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