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薑東元(2 / 2)

被嚇到的文聽瀾繼續叨叨,這次有些虛,小聲嘟囔的那種虛,一邊給自己解釋,她真的是想到他受傷才‘重色輕友’,一邊又是,她已經知道了,而且不是沒事發生麼,乾什麼都不說話。

寬大的客廳瘦、小的人。

薑東元很瘦,瘦的特彆帥,棱角完全凸顯的臉,帶著點胡渣,很有男人味,很帥,但也超級瘦。

文聽瀾抱著靠枕縮在沙發裡小小的一團,嘴巴一直不停,越說越心虛,心越虛說的就越多。話多到想要把這半年發生的事都告訴那個瘦到她想問,他是受了多重的傷才會瘦成這樣,偏偏就是沒辦法問出口。

因為薑東元什麼話都不說,持續沉默。

薑東元什麼話都不說,不止不說話也不看她,專注抽煙,一包煙都抽完了,沒煙抽了。煙盒被捏扁,打火機在掌心飛舞,就是不說話。

一直在說的是文聽瀾,她是什麼都說,說這半年她閉關畫畫都出了一本新的單行本,說她新年去找渣爹過了多嗨的年。甚至說她覺得鉉彬很可愛,想追,但對方好像不喜歡她這個類型,嘴巴跟開了閘一樣,無所顧忌,啥都敢說。

說到薑東元捏扁了煙盒開始空轉打火機,她還能丟下抱枕跑去儲物間給他拿條煙出來,邊跟他說自己一直備著呢,求表揚;邊說鉉彬居然喜歡什麼溫柔脾氣好的姑娘,她都不知道要怎麼追。

說啊說啊,拿著煙的文聽瀾就坐到薑東元坐的單人沙發的扶手上去了,特彆自然的給他拆煙,特彆自然的問他“你覺得我是偽裝一把真善美去追人,還是要換個目標?”

薑東元突然笑了,笑的文聽瀾總算反應過來,她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包括那個不該問的問題,遞煙過去的手慫慫的往後縮。縮到一半,煙被薑東元抽走了,抽走人的男人同時挪了位

置,勾了下她的側腰把她從扶手上拽到沙發裡,跟他坐在一起。

單人沙發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瘦了很多的薑東元一個人坐綽綽有餘,帶上即便在他那麼瘦的情況下還是比他小隻很多的文聽瀾坐也沒有多擠,隻不過是空間不足讓兩人貼很近而已。

文聽瀾對於手臂碰手臂,大腿碰大腿的距離沒什麼反應,她也就是被突然拽到沙發裡麵有些楞。薑東元有反應,腦袋倒在她的肩頭,緩緩的舒了口氣,像是歎息,又像隻是吐了口氣出來,文聽瀾不知道,無法分辨,她隻聽到合上眼的男人跟她說。

“困。”

眨巴著眼睛的文聽瀾反手摸摸他的背,小聲問他“那要不要上去睡覺,你的房間我一直讓阿姨打掃的。”

閉著眼的薑東元微微點頭,點完頭就沒動靜了,文聽瀾想了想抱著他的腰把人弄起來,她的力氣不夠大想抬起個大男人是不行的,對方再瘦也不行,薑東元比她高一個頭都不止。但薑東元起來了,順著她的力道起身,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腦袋往胳膊上一歪,讓她背著他走。

文聽瀾拽著他的兩隻手,啃吃啃吃的挪動,吐槽他沒事長那麼高乾嘛,沒得到回應,她就自顧自的說。說金玉英的男朋友很奇葩,什麼年代了還想搞家庭主婦那一套,說渣爹的三觀堪稱神奇,但真的嗨。說鉉彬極其不會聊天,她感覺自己都沒碰到過那麼不會聊天的男孩子,但可愛是真可愛。

她跟小夥伴說說這個講講那個,話題開的漫無邊際,腦子裡想什麼就說什麼。能在吐槽金玉英的男朋友時突然插話說到想換家裡的裝修,能在說渣爹三觀奇葩時能岔到阿姨前兩天給她煲的排骨湯和好喝,能在講鉉彬超級不會聊天時講到首爾的冬天過於冷,想去海島度假。

文聽瀾嘴巴不停腳步也不停,但她走的很慢,身後背了個人呢,但身後的人始終沒開口,一點回應都沒有,連嗯嗯啊啊的語氣詞都沒有,就是她一直在說。可她也沒怎麼費力去背那個人,她能感受到的力道也就是薑東元壓著她,讓她慢悠悠往前挪。

從一樓挪到三樓,從客廳挪到臥室,從頭到尾就隻有文聽瀾在說話,薑東元是真的什麼反應

都沒給。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薑東元比鉉彬還不好聊,起碼鉉彬還會努力找話題。可一直叨叨叨的文聽瀾一點也沒感受到什麼尷尬,她自己說的挺開心的,說著說著還把自己說嗨了,嗨的腦子轉不過來也沒給薑東元送他房間去而是特彆順的把人背回了自己房間,把人往床上一丟,自己也往床上蹦躂,還問人家。

“想不想喝酒~”

薑東元還是沒說話,但他在笑,閉著眼,嘴角微微上翹,需要仔細觀察才能看出來是在笑的笑。文聽瀾倒是不需要什麼仔細觀察,她憑直覺就知道薑東元沒有在不開心,雖然也看不出來有沒有開心,但沒有不開心就行。

沒有不開心的家夥閉著眼,文聽瀾以為他很累,有些失望不能在許久不見後喝酒夜聊,但也沒多想,看他躺在那突然想起來,他受傷來著。爪子毫無顧忌的就摸上去,展開掌心從手腕一路往上摸,先摸左邊,摸完了沒感覺摸出什麼東西來,袖子擼上去也沒什麼傷痕,腿一跨坐在他的腰腹去摸右邊,還是一路往上,還是擼袖子,也沒傷痕。

跪在他腰上的文聽瀾兩手按著他的小臂,上下摩擦,左右看,問身下的人“你哪邊胳膊受傷了?”

身下的人不說話也不動,隨便她折騰,重新又左右摸了一遍的文聽瀾還是沒看出來他哪受傷了,倒是看到了左手指背上淺的不能再淺的縫合痕跡。

文聽瀾食指輕點那道傷疤,那是他們兩小時候胡鬨,她不小心用刀片劃傷了。血飆出來的時候她都被嚇死了,薑東元大哭,她記得縫了十幾針呢,也是那次之後,狗子哥就是她一輩子的薑狗。

從家裡裹著羽絨服出來給她送出租車費的薑東元裡麵穿的是睡衣,藍黑條紋的睡衣,上下兩件套沒什麼特彆的。如今睡衣的袖子都被擼到咯吱窩,頭發還有些亂,偏偏人瘦,躺下去鎖骨格外清晰,搞的文聽瀾有些擔心。

“你怎麼那麼瘦?”說著話,手就伸過去摸他的鎖骨,文聽瀾感覺摸到全是骨頭“你新作品難道是演什麼病人嗎?得很瘦的那種?”

薑東元說話了,總算說話的說話了,說的是“我演一個囚犯,殺了三個人要被判死刑了,極度厭惡這個世

界,也厭惡我自己,可我愛上了一個同樣厭惡自己的女人。”

一點也不在乎他沒有回應她前麵說的那一堆話,隻回應了作品問題的文聽瀾,壓根也不覺得他不回應有什麼不對,狗子哥想說什麼說什麼啊。他們兩經常聊啊聊都是自己聊自己的,本來喜歡的東西就不一樣麼,話題一開岔到十萬八千裡去,很正常。

薑東元開口了,開口聊作品,跟她說,他接的新作品特彆喪。他演的那個男主角厭世就算了,女主角也厭世,兩個厭世的人偏偏要演愛情故事,把雙方當救贖的愛情故事。他是個死囚,妹子是個誌願者陪死囚聊天的,他在等死,妹子也不想活,但就是看對眼了。

時不時插一句的文聽瀾聽著聽著坐累了,很是自然的往他身上一趴,邊跟他聊那個不知道是治愈還是致鬱的愛情劇本,邊去玩他的下巴,食指搔著胡渣玩。薑東元也不管她,隨便她弄,他就說她的。

故事裡的男女主角表麵上的身份是兩個極端,一個殺人犯,一個品學兼優的大學生。薑東元說他為了這個角色去探望過一些死囚,見了麵發現大家都是正常人類,隻是各有各的故事,還說他為了跟女主角培養默契,同吃同住四天,逐漸在女主角身上找到了感覺,某個瞬間會以為自己愛上了那個人,至於是角色還是女演員本身,倒是不好說。

文聽瀾頭一抬,捏著他的下巴“愛?”

“愛。”薑東元低頭看她,很是坦誠“我作為允洙(角色名)的那部分愛上了她,那個人是照在我生命裡唯一的一束光。”

眉頭微皺的文聽瀾有些不高興“那你要是出不了戲的話不就真的愛上她了嗎?”

“可能?”薑東元抬手摟著她的後背翻轉,側身抱著她,順著她的頭發繼續坦誠“孔枝泳作家知道嗎,她很有才華,她很愛惜自己的作品,為了能讓我們入戲,一直在跟我們分析角色。我的角色活在世界的最低端,活在一灘爛泥裡,身體和精神都是混亂的,女主角的底色跟我一樣,但她努力讓自己向上攀爬。”

“我們,我是指男女主角的設定,我們是天生一對,是命中注定就要遇到彼此的人。我的人生因為她有光,我自然會

愛上我的光。至於出戲之後會不會還愛上她,不好說,要看拍攝的情況,如果拍完了還出不來,我可能會追她吧。”

文聽瀾一把掐住他的臉“你瘋了嗎!”

薑東元蹭蹭她的手,也不反抗,手依舊沿著脊背順她的頭發,同她講“你知道有劇組情侶這回事嗎?就是出不了戲的男女演員會在拍攝時成為短暫的情侶,殺青就分手,或者殺青之後再維持一段時間的關係,等雙方都脫離了角色,或者其中一人脫離了角色,就分手。”

“我覺得我可能會考慮跟那個女演員成為劇組情侶,劇本太沉重了,那樣的人生,那樣的愛情都太沉重。想要拍好就得投入進去,過渡投入角色感情確實沒辦法做到抽離,抽離太過反倒不好拍。創作麼,你不是也為了創作去找了很多男公關,我這個也差不多啊,都是為了創作,為了靈感而已。”

拒絕接受這個說法的創作者很不高興“我不要!”

“不要什麼?”

“不要你去做什麼劇組情侶!”

“為什麼?”

“嫉妒啊!”

特彆坦誠,特彆渣,特彆壞,特彆作的文聽瀾一點顧忌都沒有,按住他的臉告訴他“我會嫉妒!很嫉妒的嫉妒!”

薑東元沒說話,看著她的眼神有些沉,沉鬱的沉,沉的文聽瀾不自覺放開了手,講出特彆過分,但她就是敢說的話“你可以交女朋友,一百個女朋友我都不管,但你不能愛上彆人,你隻能愛我。”

薑東元閉上了眼睛,不再開口。文聽瀾卻不樂意了,翻身而起再次坐在他身上,壓住他,告訴他“我隻愛你,你也隻能愛我!”

閉著眼睛的人毫無反應,連表情都沒變化,身軀柔軟,四肢平攤在床上,不掙紮,也無力掙紮。

文聽瀾以為他不信,她給他舉例說證據,說她離開河正宇完全不傷心,說她喜歡鉉彬隻是覺得他可愛,說她碰到了那麼多男公關都隻是個樂子。說她是不知道他受傷才會什麼都沒問題,如果知道他受傷,那她一定會立刻趕到他身邊。

這次文聽瀾沒有什麼都說,她沒說遊戲,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說乾脆就不說。但遊戲是最直接的證據,她懷疑她對薑東元的好感度是滿的,就是五十

是她的滿值,她對薑東元是好感度那個機製開啟的那一刻,就是滿的。

因為渣爹說過,愛人先愛自己,永遠先愛自己。

文聽瀾認為她就是那個天然愛自己的人,她最愛自己,所以五十就是滿值,還剩下的五十是她留給自己的。她有證據的,她的證據是誰都沒有薑東元重要,任何人都沒有,除了她自己。

所以,她最愛薑東元,薑東元也必須最愛她。

誰都不是薑東元,誰都不是那個不管她跟對方吵多少次都會和好的人,換個人,真的,但凡換個人跟薑東元一樣懟她,文聽瀾想都不想就會分手,她隻要不舒服就會分手,跟河正宇就是那樣,就是不舒服就分手了。可薑東元無數次讓她不爽,她叫囂了一萬遍分手,最後都和好啦,因為他是薑東元啊。

文聽瀾很早之前就知道薑東元是不同的,在見到渣爹之前就知道,當金玉英跟她說薑東元好像交女朋友時,她就知道,她會嫉妒,即便那時候她跟河正宇還在一起。那時她以為自己的嫉妒單純是因為,那個男人曾經屬於她又屬於了彆人,是玩具被搶的嫉妒,可她跟河正宇分開後沒有那個感覺,她就知道薑東元是特彆的。

特彆的薑東元可以交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女朋友,都沒關係。文聽瀾認了自己又渣又壞又作,就不會讓狗子哥玩什麼守身如玉,不現實,她都不準備守身如玉。

但他就是不能愛上彆人,她也不會愛上彆人。

“我除了自己最愛你,你除了自己也要最愛我!”文聽瀾按著他的肩膀特彆嚴肅的讓他記清楚了“你可以交女朋友但你不能愛上彆人!”

薑東元沒說話,依舊玩著沉默遊戲,但這次他圈著她的腰再次側身把人摟在懷裡,閉上眼,摸摸她的頭發。就在文聽瀾以為他要說點什麼的時候,他放開了她,起身下床。

文聽瀾楞了一下問他乾嘛,看他也不說話就往外走,連忙跳起來跟上去,拉著他的手追問他聽沒聽期清楚,戀愛可以談,愛上彆人不行,這是底線。薑東元沒回應,隨便她拉,自顧自的往前,帶著她在地板上滑動,一路滑到他的房間,在門口,他扒開了她的手,閃身進門,關門反鎖。

這操作給文聽瀾搞懵了,敲門、拍門加踹門,裡麵一點動靜都沒有,眼看是得不到回應了,氣呼呼的跑去找手機,打電話。那邊直接掛,連續掛三次,第四次文聽瀾要爆炸了,對方接電話了,可接了電話也不說話,她懷疑他就把電話放在邊上不理她,氣的掛斷後再播。

他還是接,可接了就是不說話,給文聽瀾氣的,衝到陽台衝他的房間吼,他要是再不開門,她就把門砸了。這事兒文聽瀾真乾得出來,薑東元也信她的乾得出來,因此門開了。

開了門的薑東元還是不搭理他,文聽瀾叨叨叨,他一句不回,弄的文聽瀾跟個小尾巴一樣圍著他轉。他去洗漱,她跟著,他要關門尿尿她還不給他關,薑東元乾脆就開著門行動,讓文聽瀾罵他變|態。

薑變|態開著門進行生理衛生行動,也開著門洗澡,導致文聽瀾隻能背對他說,還是那個話題,讓他給保證,保證可以戀愛但不能愛上彆人。始終不給任何回應的薑東元,洗了澡、吹了頭發,掀被子上床,還不忘關燈。弄的文聽瀾愈發的暴躁,可罵他吧,他啥反應也沒有,跟個木頭人一樣,讓她有火都發不出來。

門關上,窗簾拉上,被子也蓋好的床上躺了兩個人,一個閉著眼當木頭,一個動手動腳但啄木鳥,非要讓木頭說話。木頭啥話都不說,逼的文聽瀾出絕招,直攻下三路。

必須要說,該有的反應是有的,但有反應的家夥啥都不乾,不反抗也不迎合,以至於文聽瀾懷疑他腦子有問題。可她絕招都使出來了,他還是不給回應,她也就沒招了。

沒招的文聽瀾折騰累了,以奇怪的姿勢睡著了。

一直閉著眼裝木頭的薑東元睜開了眼睛,左手從她的頸下穿過,右手拿出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再側身摟著她的腰,無聲的歎了口氣,和上眼瞼。

黑暗中響起一聲低到幾乎聽不見的呢喃,伴隨著歎息的呢喃。

“我上輩子一定欠你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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