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第五十六章(1 / 2)

脫離喜形於色笑的無敵傻的丈夫站在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女主角領獎台上的女演員,不管是輕鬆的站姿還是麵對鏡頭微笑都顯得挺淡定的,淡定就顯得大氣。大氣的思索片刻要怎麼說她的獲獎感言,她沒準備那個東西,李正宰給她準備了,但她沒背。

林瑞賢是真沒想過自己會獲獎,她想的是要是能獲獎李倉東早告訴她了,既然李倉東沒說,那就代表獎杯跟她沒關係。但她站上了領獎台,手握著獎杯,獎項就跟她有關係了。

麵對台下所有的業內同行,拿到獎杯沒背獲獎感言的影後決定說點真話,比如,我沒準備獲獎感言,我以為自己是來陪跑的,沒想到我跑成了第一名。

聽得懂英語的觀眾們發出善意的哄笑,聽不懂的在翻譯的支援下慢半拍的跟著大家鼓掌。講著英語的姑娘說她準備現場編個獲獎感言,讓大家樂嗬一下,還說當初她在韓國拿下她人生第一座影後獎杯的獲獎感言被媒體稱之為個人脫口秀,證明她還是有天賦的。

有天賦的脫口秀藝人再次得到笑聲,林瑞賢等著大家笑完,繼續說她的段子,“按照規矩,我現在應該感謝父母、製作團隊、經紀公司。哦,對了,還有我的戀人,剛才抱著我興奮的不得了的那位先生,我得感謝他。”

鏡頭順著影後的提示找到了那位先生,那位先生再次出現在會場的大熒幕上看著人模狗樣的,大家再回憶一下他之前笑的那個鬼樣子,笑聲從四麵八方響起。

坦然麵對鏡頭的李正宰持續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大佬,到底是得過影帝的人,演技還是在線的,臉皮也夠厚。身體力行驗證一個道理,隻要我不尷尬,你們就都是凡人。

凡人之一站在領獎台上笑的見牙不見眼,林瑞賢每次看到大狐狸裝大佬都覺得很搞笑,笑後繼續說,“前兩天我們的電影有個座談會,本來是聊電影創作的,聊著聊著就聊到了票房上。”

“李倉東先生,我們這部電影的導演。”林瑞賢等著導播給導演鏡頭,在導演以為她要感謝自己說點場麵話,對著鏡頭揮手時,話鋒一轉就在他揮手的同時說,“他是我們國家有名的票房毒藥,毒藥你們知道吧,就是拍什麼都賠錢,資方給錢的手哆哆嗦嗦生怕這次又是血本無歸。”

萬萬沒想到會被靠自己的作品獲獎的女演員當眾diss的李倉東笑容僵在臉上,也僵在大熒幕上。看客們沉默一瞬,笑聲轟然而起,某些疑似跟李倉東關係不錯的人口哨都吹起來了,擺明了想看好戲。

脫口秀麼,說到底就是冒犯的藝術,也是因為藝人敢於冒犯才會好笑啊。但脫口秀藝人如果隻會冒犯,那她的表演隻能得到嘲笑而不是掌聲,林瑞賢是個還不錯的脫口秀表演者,不止會冒犯的那種。

笑聲平息些許,脫口秀藝人繼續工作,“我的導演,李倉東先生,他站在過這個領獎台上拿過最佳導演,站在過戛納的領獎台上拿過最佳編劇,他還在韓國所有數得出來的頒獎禮上拿過無數獎杯,可那些都改變不了,他的作品賣不出去的窘境。”

“我們這一群人聚集在這裡笑話一個藝術片導演的作品賣不出去是自嘲,各位笑的很開心,可心裡多少有些心酸吧。”林瑞賢舉起獎杯衝大家晃了晃,“得到這座獎杯我確實得感謝很多人,但我想,我最應該感謝的是年複一年日複一日都來到威尼斯,來維持這場盛會能繼續下去的每一個人。”

“專注於藝術片創作的每一個創作者多少都有些自命清高,我們不屑於跟大眾妥協,票房不好就不好,你們不懂。可每次有作品要上映,我們也拚命宣傳就為了讓大眾更了解我們的作品,為了票房,為了市場妥協。”

“那其實違背大家的內心,但那又是我們這些人活下去的唯一可能性。這個禮堂坐著的每一位創作者都是幸運兒,我們走到了威尼斯,我們就能活下來。威尼斯的存在,戛納的存在,歐洲三大殿堂的存在都是讓我們這些不被市場接受的創作者抱團取暖的地方。”

底下的笑聲沒了,看客們的表情嚴肅起來,台上表演的藝人還在笑,笑著打破嚴肅的氛圍。

“在座的各位有不少人都對奧斯卡不屑一顧,那是商業市場創造出來的東西,那算什麼藝術的殿堂。可容我不要臉的說一句,如果奧斯卡願意給我這個機會,我還是很願意跟他們玩耍的,畢竟不要白不要麼。”

觀眾席再次響起笑聲,樂意自嘲的藝人得到了掌聲,林瑞賢抿唇笑笑,接著說,“每一個維持著理想的創作者衝向威尼斯,我們當然是為了藝術,但我們說實在點,還是想要更多的宣傳,更多能維持我們活下去,再拍一部,哪怕一部就好的製作費。”

“貧窮對於藝術家來說不是貶義詞,雖然我沒感受過貧窮。很不幸,我生活的還算不錯,從小到大也算衣食無憂,我沒感受過真正底層的絕望。”林瑞賢故意搖著腦袋長歎一聲,“作為一個藝術工作者,我居然沒感受過貧窮,太失敗了。”

貧窮的藝術家們在底下樂的不行,某些被戳心了的人笑容卻有些苦澀,但大多數還是笑著的,看一場秀麼,當然要開心才行。

演出一場秀的藝人說,“來到威尼斯之前我真的不太能理解所謂貧窮的藝術家這個詞,直到前兩天的那個座談會,大家取消李倉東先生是票房毒藥,我這個什麼都不懂的”舉起雙手做【“”】的符號,“富家女。”

“何不食肉糜的富家女才算感受到一點大家對於市場的向往,對於金錢的渴求,還有對自身創作的作品無法賺到恰當的錢財活下去的,看似調侃的嘲諷。大家活的都挺彆扭的,彆扭的很辛苦,但我們彆扭的也很開心,我們在追求理想啊。”

林瑞賢不再講段子,開始講她真正想說的獲獎感言,“我感謝藝術,感謝電影,感謝所有讓我站在這裡,讓大家能坐在這裡的先輩們。我們所追尋的那些讓我們於身邊的人格格不入,每一個孤獨的靈魂從世界各地漂泊到這座小島,從孤島成為群島,創造屬於我們的威尼斯,我們的盛會。”

“我感謝所有如李倉東先生一樣,有勇氣在全世界都想要賺錢的時候,能背負著你賺不了錢的嘲諷,麵對世俗家人和朋友詢問你拿什麼吃飯的問題扛過來的創作者。是他們,是你們,也是我們,讓我能站在這裡,讓各位能聚集在這裡。”

“我期待在座的每一位能自己創造群島,能讓那枚渺小到幾乎看不見的理想種子灑遍世界。我期待終有一天,威尼斯不再是我們僅剩的那幾條出路,我也預祝大家,票房大賣!”

再一次舉起獎杯的林瑞賢唯一想說的獲獎感言就是最簡單一句,“我感謝藝術還未消亡,因為有你們。我感謝藝術永不消亡,因為有我們。”振臂高舉,揚聲,“威尼斯電影節,藝術永生!”

這一幕被直播的鏡頭傳播到世界各地,這一幕也讓會場裡的掌聲近乎掀翻屋頂。以《藝術永生》為標題的報道傳遍每一個還在堅持藝術片市場的國度,而說出這句話的林瑞賢是2019年最讓大家驚喜的最佳女主角。

最佳女主角帶著讚譽回到國內,接機的人群龐大到要出動警察維護現場秩序,可惜的是大家都沒等到人,林瑞賢從通道走了。

新聞上了熱搜,這兩天算是常駐熱搜的女演員引來一些酸話,什麼不把媒體和粉絲當回事,當了影後就耍大牌什麼的,也都被粉絲堵了回去。林瑞賢本來就不支持接機,她連禮物都不收的人何況是接機。

接機沒成功的粉絲在網上到處發散彩虹屁,各家媒體則是聯絡各種渠道想要采訪到那位新晉威尼斯影後,張世勳拔得頭籌,多年的交情總算派上用場了。而他本來給自己準備的林瑞賢專題也成了工作內容,頭版頭條。

頭條在網上發酵,一代巨星的崛起已經成為注定的事,而巨星本人正在跟人吵架。

威尼斯結束了,女演員去威尼斯之前跟女導演的爭執看似解決了,實際上並沒有。

尹純孝改了拍攝計劃,要把尹妃死亡的一幕戲留到殺青前最後一幕,先拍其他的。林瑞賢懶得跟她跟,也是不想耽誤拍攝,改計劃就改計劃。

可計劃再怎麼改,尹妃終究是要死的,尹妃迎來死亡,電影迎來殺青,殺青的這一幕,林瑞賢始終不滿意。

從天亮拍到天黑,尹純孝說了三次‘ok’,林瑞賢每次都說,再來一遍。導演和女主角產生了矛盾,製作人被吸引來了,資方也到了現場,片場除了機器運轉的聲音無人敢講話,又是一遍‘ok’,死亡的尹妃從搖椅上爬起來成為林瑞賢去往監控器前,拒絕導演的‘ok’。

年邁的尹妃回到了王宮,成為新執政黨的吉祥物,雖然每天隻能吃點清粥小菜好歹水桶不用自己提了,有最苦難的那段時日做對比,老年生活居然還算過的還行。

尹妃死亡的那一天很平淡,沒有什麼刮風下雨的事,天邊的雲還是雲,王宮還是那座王宮,照顧她的人自顧自的在屋簷下躲太陽,她坐在搖椅上一點點睡過去。

這個見證了一個王朝終結的女人,就那麼離開了那座即將變成旅遊景區的王宮,離開了這個世界。

林瑞賢始終過不去的就一個畫麵,她從看著天邊的白雲到眼神漸漸放空對準鏡頭,最後緩緩閉上眼。她覺得那個畫麵沒達到她要的樣子,她也感受不到鏡頭裡的那個老太太坦然的麵對死亡,她覺得尹妃就是睡著了。

尹純孝說‘ok’,就是因為她認為尹妃在這裡睡著一點問題沒有,不然呢?難道能預知到自己閉上的眼睛再也睜不開嗎?

女演員認為可以預知,在晚年回到王宮的尹妃每一天都在等待終將會來臨的死神,每一次閉上眼都是在迎接死亡,她怎麼可能預知不到呢。

導演跟她爭的就是這個,她讓林瑞賢不要過度解讀人物,她都沒給尹妃加上那麼悲愴的設定,林瑞賢自己瞎加什麼人設。林瑞賢就懟她,去威尼斯之前她明明就是這個設定,新本子是威尼斯回來之後改的!

作為創作者,尹純孝不覺得自己改個劇本怎麼了,那是我的劇本,我就是改了!林瑞賢罵她有病,要是她想怎麼改就怎麼改,還要團隊乾嘛,她自己拍啊!

兩邊掐架,資方站導演,說是改的沒什麼問題,邏輯順的過去,故事也講的下去。製作人站演員,故事怎麼都講的下去,但能不能拔高到直戳人心,有時候就看一幕戲,一幕戲能毀了整個作品,迎接死神的設定遠比睡著了要來的震撼。

一開始是兩個姑娘吵,後來變成兩支隊伍吵,吵到最後尹純孝大爆發,這是我的作品!我說了算!我說殺青了就是殺青了!

砸了對講機的導演以一句我是導演,宣布全組殺青,被氣得臉都紅了的林瑞賢砸下一句再也不會跟你合作轉身就走。

《尹妃》的拍攝最終結束於一拍兩散,散的極其不愉快。

結束拍攝回家林瑞賢氣鼓鼓的抱著自己的枕頭要去睡客房,李正宰太討厭了!他居然說尹純孝是對的!去死吧!

純屬被她搞怕了的李正宰在當天晚上發現兔子要跟他分房睡後,施展出轉移注意力**,問林瑞賢要不要去美國待產。國內不是不能生孩子,但在國內生還要顧及媒體,不如去美國省事。

到家時還氣鼓鼓的林瑞賢過了火上頭的那半個小時,又得思考孩子要在哪裡生的問題,還真就被轉移了注意力,雖然還是對大狐狸有點不爽,但去美國好像也很有必要。

尤其是在李正宰說,我還是擔心你的身體是不是有什麼罕見病,我們去好的醫院也能放心點。準媽媽聽著很有道理,她也有點擔心來著。

夫妻倆講好要去美國的前一天,休假的李俊璞打電話約林瑞賢去金奈美的小劇場見一麵,一起聊聊作家最近有沒有寫什麼好本子,或者好的想法等待寫本子。

三人組見麵前說是要聊工作,見麵後各自都在抱怨生活。金奈美是爸媽催婚,李俊璞是軍隊上下級壓榨,林瑞賢的是她跟尹純孝掐架,還t掐輸了。

跟小夥伴們抱怨的林瑞賢原以為會得到安慰,沒想到李俊璞上來就懟她,說是不管尹純孝是什麼想法,導演想要改劇情都是天經地義的事。這一點演員可以提意見,但導演聽不聽是導演的事,沒道理的是林瑞賢不是尹純孝。

關於這點,金奈美也早就想吐槽了,想當初拍《狗鎮》女演員就一直叨叨叨,創作的人是她好不好。

“你老是越線,要不是當初我們沒錢,我早換了你了。”金奈美斜著眼開嘲諷,“我覺得尹純孝做的挺對的。”

剛才還站尹純孝,轉頭就翻臉的李俊璞幫著懟回去,“你的本子真的不行還不給人家說?你也不想想,當初要不是林瑞賢不停的挑刺,《狗鎮》能有那麼好成績麼。”

這話金奈美就不愛聽了,“你哪邊的啊。”

“導演這邊的。”李俊璞轉向林瑞賢,“我承認,你在編劇上有點東西,真心話,你做編劇搞不好能行。可你對導演挑刺,就有點對吧~”

“對什麼啊對,團隊配置好,一條狗都能當導演,你有什麼可厲害的。”金奈美白眼都翻出來了,就你會懟人啊。

導演和作家掐起來了,最先挑起話頭的女演員想的則是,她要不要試試看自己寫本子?這樣就能從根源解決,不管是尹純孝還是李俊璞說的,作品是我的,我說了算,你沒資格這個問題。

女演員把這個想法告訴小夥伴們,掐的熱火朝天的小夥伴立刻熄火加入討論,問林瑞賢想要寫什麼故事。

這個麼林瑞賢還沒想好,她隻是剛剛有這個念頭。金奈美就說那你最近跟我混,我們兩一起攢本子,李俊璞支持。林瑞賢表示不行,她明天就要飛華盛頓待產。

“那我們視頻聊啊。”作家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

演員一下就樂了,“好啊~”

導演不開心,“我怎麼辦?”軍隊裡可沒有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