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店的包間裡,一張原本應該是四人位的桌子硬是被坐成了六人位的感覺。
薑東元抱臂坐在正前方，林謾語和趙寅城分彆在他左右手。餐桌化身審判桌，薑法官在給兩個小朋友斷案,到底是誰搞事。
右邊的趙寅城自詡自己是被害者，他有證據,胸口的牙印還在呢，要不是他衣服穿的多，就‘凶手’的凶殘程度,血都要出來了。林謾語被他的‘不要臉’驚呆了。
“你是被害者？”林謾語抄起擦手的毛巾想砸他，餘光瞄到沉著臉的薑東元,按住毛巾沒動，隻用語言攻擊，“你是被害者那我是什麼！”
比起她滿麵的怒火,趙寅城的憤怒表演就不是很走心，更多是在逗她,“加害者啊，你還能是....”
“呀！”
薑東元敲了下桌子，用眼神警告兄弟適可而止,再看妹子，笑歎一聲,“你們兩關係還真好。”
“誰跟他關係....”林謾語一頓,抓著毛巾垂頭插手，不說話了。
彆的不知道，但就憑這兩人能這麼‘吵架’，在薑東元看起來，兩人關係就挺好的。雖然他不知道這兩人為什麼就‘親密’起來了，可親密就是親密啊,林謾語在他麵前都沒那麼‘活潑’。
妹子不講話了，兄弟也‘警告’了，趙寅城就收斂不跟小孩子鬨了，跟薑東元解釋他和她之間的‘誤會’。一部電視劇的邀約，作家剛巧是林謾語，趙寅城說妹子誤會他衝著她去的，這點他絕對冤枉。
在他解釋的過程中，林謾語幾次張嘴想打斷，都沒找到機會。趙寅城就是以解釋一個誤會的語氣說的，她要是突兀打斷反倒像是她真的誤會了對方一樣，那她豈不是在薑東元麵前無理取鬨？那怎麼能行！
可她沒誤會啊，她已經理解了所謂的巧合，她氣的是他們這個三角形為什麼就不能拆散，非得湊在一起！
對過於巧合的誤會薑東元也有些意外，不過更多是不理解，“你不是跟TVN簽約了有項目在上嗎？”看向林謾語，“TVN的那個項目轉到了SBS？”不太可能吧？立項的項目怎麼轉製作方？
立項的項目當然沒有換製作方，林謾語遲疑不到一瞬，就坦白了，“那是兩個項目，同時進行的兩個項目，不一樣的本子。”發現兩人的神情都不對，搶先說，“我簽了五家電視台，五個項目要上，簽的都是作品約，都合法，沒有違約。”
薑東元要說話，林謾語抬手讓他先聽，“本子我都寫完了，五本都寫完了，不會出現什麼拍攝到一半我給不出劇本的情況，除了立項初期會忙一點，拍起來，就沒什麼事了。”
張口說了個‘你’的趙寅城，被林謾語橫了一眼，“彆跟我說行規，也彆跟我提沒有先例的話。我就是個新人，新人對外投項目秉持著廣撒網的原則，我投了五家電視台，五家電視台都簽約，既然是五個本子，我乾嘛不簽。”
事發之前是能瞞一天瞞一天，等事發了，林謾語也準備好了自我辯護的理由。她就是個新人，本子是在上學期間陸續完成的，畢業了，在找工作之前想試試看自己的能力大概在哪，所以把本子都投出去試水，她也沒想到都能被看中啊，那人家看中了，她當然要簽約。
一次性簽五家電視台是有點心太大，可她是個新人，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小姑娘心大點怎麼了，年輕氣盛都是如此，再正常不過。何況她又不是一個劇本投五個項目，五個本子，五個項目，能立項就能拍。她這個作家搞定了劇本，拍不出來不是她的問題，是製作方的問題，鍋也不是她背。
算起來入行兩個月都不到的新人把前後都考慮好了，講的入行多年的前輩們不知道要從哪入手跟她解釋，事情沒她想的那麼簡單。項目的成績要是好，那當然是萬事大吉，但稍有不慎，連踩五條船的姑娘很可能掉進河裡死無全屍。
小姑娘想的很好，大人們卻覺得孩子太年輕，薑東元看向趙寅城，兄弟頷首表示明白，起身出去打電話。
留在包間的薑東元就跟林謾語談，助理小姐說過的那番話，為保萬一，林謾語最好是接受趙寅城參與項目。這樣即便其他四個項目都黃了，還有一個項目撐著，對她來說最保險。
不管是麵對製作人、導演還是助理，作家都能硬氣的一點原因都說的就不同意，但麵對薑東元，林謾語開動腦筋找理由。
“一個項目好不好，能不能成功，好的演員是加分項，也隻是加分項。”作家試圖把話說的儘可能委婉，“劇本好不好才是能決定項目是否有機會成功的，再好的演員沒有劇本支撐也隻是演員。”眨巴著眼睛，希望演員能明白她的意思。
薑東元很明白她的意思，不是演員好項目就一定能好的，圈子裡又不是沒有在電影獎項上影帝滿貫都拿到了的男演員去演電視劇，收視率慘淡到全世界都罵導演，罵作家，罵他們耽誤了好演員的情況。這東西是雙刃劍，危機和機遇共存。
可小朋友沒有明白他們的意思，薑東元讓她換個角度想，“寅城挑劇本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圈內都認他挑劇本的能力，尤其是電視劇，很少出錯。在這個基礎上，他挑中了你的劇本，就算項目黃了，你的劇本是好的，這點會被認可。隻要有人能認可你的劇本，那就代表你還能再出新本子。”
“作家跟我們一樣，我們也有一些成績不儘如人意的項目，可大眾和圈內都不會因為一兩部作品失敗了，就認為是我們自身不行，頂多說一句運氣不好。你現在就要把未來可能麵臨的失敗，先打上會失敗是時運沒到，而不是你能力不行。不然你五個項目全撲，就沒人會在找你合作了。”
一句‘五個項目都撲’說的林謾語不太舒服，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本子很好的。”
薑東元被她的小表情逗笑了，摸了摸她的腦袋，順著她的話說，“你的本子肯定很好，不好也不會五個項目都立項。電視劇那一套我不太熟，有線台我就更不了解了，但我也知道，三大台對新人的項目要求很嚴苛。”
“按照你說的，三大台你都簽約了，SBS更是直接立項，就足以證明你的本子夠好。不然按照一般的流程走，你的本子至少要經過多輪的篩選，能在半年內正式立項已經算快的了。新人作家沒有經曆過市場的洗禮，地麵台又不缺作家，能立項本身就是你本子好。”
一係列的‘本子好’把寫本子的作家哄高興了，眼巴巴的望著男演員，散發著多誇誇我的光波。求誇讚的小姑娘讓薑東元的笑容變大，可誇獎之餘該說的還是要說，她的項目有趙寅城參與絕對沒壞處。
“你的本子好，寅城是個好演員，兩好湊一好，你為什麼覺得不好呢？”薑東元哄著她問，“你不滿意寅城的是什麼？認為他演技不好？”
林謾語嘟起嘴，好聽的話才說兩句就說這些。演技好不好的她沒什麼資格評價，這方麵她不是專業的。她也沒有不滿意趙寅城什麼，她甚至都不討厭趙寅城，誰會跟討厭的男人上床又不是有毛病。可她很煩躁趙寅城在她和薑東元之間攪和，那家夥超級煩！
嘟著嘴扒拉著杯子的小姑娘像是在撒嬌，薑東元就更有耐心哄著她，“他人其實還不錯，你們之間可能真的是誤會，你可以試著去了解他一下，他不是壞人。”
很清楚趙寅城不是壞人的林謾語鬱悶了，不軟不硬的刺了他一下，“作家和演員是要頻繁見麵的，你就不擔心嗎？”
薑東元一愣，眼神裡的笑意抵達嘴角，抿唇壓下去，輕輕碰了下她的臉頰，故作不解，“我為什麼要擔心？”
裝什麼傻啊！林謾語瞪他，這還用她說明白嗎？薑東元挑眉，還是一副自己不明白的樣子，就讓她說清楚，“我要擔心什麼？”
林謾語腦袋一扭，“行，你不擔心。”
輕笑出聲的薑東元戳了戳她的側臉，被拍開，笑聲更大，按著她的腦袋用力揉了揉，揉的林謾語扭回頭要怒，就被他眼底的溫情看的一點火星子都燃不起來，她沒辦法跟他生氣。
討厭！
薑東元一點都不討厭，側身挪到她邊上，以我們分享一個小秘密的姿態，在除了他們兩沒彆人的包間跟她講，“我看到他抱著你的時候，有點生氣呢。”
眼睛亮起來的林謾語嘴巴都翹起來，硬是咬著腮幫子憋住了，這次裝傻的是她，“你有什麼好生氣的，我那是在咬她。”
“可我那時候不知道你在咬他啊，我隻看到你在他懷裡。”薑東元幽幽歎了口氣，假模假樣的說，“你在他懷裡呢~”
‘噗嗤’一聲，小姑娘徹底被哄開心了，探頭湊過去，貼近他，“那....”
門突然被拉開，林謾語反射性想往後退，肩膀卻被薑東元勾住了。按著她不讓她躲的薑東元自然的抬頭，望向開門的趙寅城，更自然的問出一句，“怎麼說？”
上下轉著手機的趙寅城視線從垂頭不語的妹子再轉到坦然的兄弟臉上，慢悠悠的開口，“有兩個人有時間，先看企劃，看中企劃再談。”他出去解決問題，這兩個人在這裡談戀愛？當他死的？
薑東元放下摟著姑娘的手，推推她的肩膀，讓她往邊上坐，給他挪個位置，接著伸手指著對麵的位置，示意站著的兄弟，“坐下聊。”
這給趙寅城看樂了，望向‘挑釁’的兄弟，“有求於人的好像是你吧？”
“那你要不要坐？”薑東元不接茬，還挪到了林謾語身邊坐了。
長條形餐桌，理論上坐六個人也可以，但椅子就四把，店家是當四人桌用的。此前‘斷案’，薑東元坐上了桌前的主人位，這次趙寅城拽著椅子往桌尾一放，他也坐在林謾語邊上了。
本來因為他突然進來還有點羞澀的林謾語，看他又攪和進來，就變成了羞惱，這家夥為什麼那麼喜歡創造大三角？什麼毛病啊！
薑東元有些詫異，他想的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他和林謾語已經很明顯了，雙箭頭，自家兄弟這個時候還要玩什麼公平競爭真的不是自己找死嗎？
手機往桌上一丟的趙寅城開口是正事，還是對林謾語說的，“高賢廷，河智苑，你可以讓你的製作人去接觸看看。我打電話說過了，兩人都有空願意先看看項目。”
回應他的是薑東元，“你幫忙約不是更好？”
“我可以幫忙約啊。”趙寅城翹起腿衝兄弟揚了揚下巴，“人情算誰的？”
這題薑東元沒辦法答，他暫時還沒立場說人情算他的，隻能看著有立場的人，等她說話。林謾語壓根不想接這句話，人情關他什麼事，她都不想趙寅城出演，還管什麼女演員。
可薑東元在，她不想讓薑東元認為她不懂規矩，鬱卒的開口，“算我的。”說完被摸頭，無聲的誇讚，一點都不高興。
誇完妹子的薑東元摸頭的手順勢搭在她的椅背上，再看兄弟，姿態已經做足了，人是他的。趙寅城隱晦了翻了個白眼，直接起身，這飯吃不下去了。
“我等你電話。”趙寅城拿著手機敲敲妹子麵前的桌麵，“儘快，我也不是那麼有時間。”
大三角總算成了雙人行，薑東元笑眯眯的問妹子想吃什麼，林謾語一想到還要給趙寅城打電話，啥都吃不下。她是真的搞不懂，薑東元一點都不擔心嗎？
薑東元不擔心啊，要是小姑娘對他沒想法，他就隻是在追，那會擔心。情敵是趙寅城的時候，哪個男人都會擔心。可小姑娘對他是有意思的，那趙寅城算什麼。
“彆想了，想吃什麼吧。”薑東元把菜單推到她麵前，“我們第一次單獨吃飯呢，你確定要想著彆的人嗎？”
林謾語不確定，但喜歡的人就在麵前，什麼彆的人都不值得想。
烤肉店當然是吃烤肉，菜單點了，薑東元問她想不想喝酒，林謾語果斷點頭，酒精能助燃啊~這一點頭點來了一句，燒酒？
“米酒吧，我不喜歡喝燒酒。”林謾語問服務生，“果酒有嗎？”
梅酒是有的，點了梅酒，服務生就出去了。薑東元接著酒水選擇，問她還不喜歡什麼，想了解她多一點。一時想不起來自己不喜歡什麼的林謾語反問他，薑東元不挑，都還行。
從不喜歡什麼到喜歡什麼，從你最近在乾什麼到你最近忙不忙，閒聊麼，聊起來了，就真的想起來還有什麼彆的事情，彆的人了。
找話題的一直是薑東元，林謾語就順著他聊。聊天沒什麼重點，聊天都沒什麼主題，就是在閒談。聊著聊著酒菜上來了，幾杯酒下肚，半瓶酒下去，聊的越發放鬆的林謾語突然聽到一句，你為什麼不喜歡寅城？一下愣住。
薑東元眼神微閃，這算是警覺還是問題涉及的人過於特彆？他會問是想搞清楚矛盾點在哪才好讓兩邊和好，他隨口一問，她卻被問住了，這就有點奇怪了。
“沒事，不想說就不說。”薑東元跟她碰杯，自然的岔開話題，“我下月休假，你要是有空我們去看畫展，想去嗎？”
秒速點頭林謾語順勢當之前的問題沒聽見，她不能生編一個討厭趙寅城的理由吧，理論上他們根本不熟，說不認識都行。可她要是說不討厭趙寅城，態度又很奇怪，還是不聊他更安全。
酒足飯飽，林謾語有些微醺，沒喝太多，薑東元看差不多了，就沒再給她倒酒，買了單開車帶她去汽車電影院。天很冷，能玩的地方不多，兩個人去看電影又都在車裡，最合適不過。
今天放的是老電影，《蒂芙尼的早餐》，故事講的是幼年苦難的美女人生目標就是嫁給有錢人，機緣巧合跟住在她樓上的窮作家成了朋友，作家窮的被富婆包養。美女一度誤會雙方是同一中人，但作家不是，作家還是有理想的。有理想的作家被美女吸引了，試圖拯救這個孤獨又脆弱的靈魂，故事就在糾纏中走向大團圓結局。
他們是電影放了之後進場的，找好位置停好車，電影剛放到美女為了感謝作家邀請作家去家裡，作家以為那是美人單獨的邀約，敲了門才發現，美人組了個派對，他隻是客人之一。
派對裡的美人在男人中左右逢源，關注點不是誰更帥而是誰更有錢，新來的客人中出現了一個大腹便便的富豪，美人興高采烈的迎上去，作家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薑東元問林謾語有沒有看過原著，這是一本改編的電影，身為作家，林謾語當然看過‘名著’。裡，結局是悲劇，女主死了，電影則是男女主雨中擁吻，走向愛情。
“你更喜歡還是電影的改編？”薑東元說，“我更喜歡，雖然結局有些破碎，但更真實。”
林謾語則是說，“我都喜歡，改編是二次創作，電影已經是二次創作了，電影編劇圓的挺好的，圓回來了就是好故事。帶著點...男人的臆斷，不過作家都這樣，都是靠想象編故事。所以男作家筆下的女人，多少有些符號感。”
“符號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