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第四十四章(1 / 2)

“你覺得《蝕骨之愛》怎麼樣?”

“什麼類型的怎麼樣?”

“劇本怎麼樣啊。”

“挺好的啊。”

問問題的是林謾語,回答問題的是孔侑,兩人在打電話。

邀請作家一起吃晚飯被拒絕的女演員告辭一出門,林謾語就給孔侑打了電話,這一句挺好的讓她開啟吐槽模式,吐槽女演員加助理都不喜歡她的本子。

中午就接過女演員電話的孔侑聽完才知道前輩口中的作家生氣了是為什麼生氣,必須要說,他覺得女演員的話是有道理的,作家生氣倒有些小孩子脾氣。但他沒說,他說的是作家可能誤會了,即便他跟廉晶雅沒多熟也可以肯定女演員不會跟作家聊什麼改劇本的事,這裡麵肯定有誤會。

男演員選擇岔開話題,女作家感受到了他岔開話題的用意。孔侑是支持廉晶雅的說法的,但他不想產生爭執乾脆岔開話題。

“我要吃飯了。”

“我也在吃......”

孔侑話都沒說完,聽筒裡就‘嘟嘟嘟’,手機放回眼前看了看,搖頭失笑,重回包間。

包間裡人挺多,孔侑組局邀請了不少朋友,為的是《熔爐》的首映禮。苦主的事情解決,項目定檔,他想讓大家都去紅毯,就不能隨便打個電話就解決了。還是當麵邀請才能讓彆人重視,也讓朋友們了解,他對項目很重視,這樣朋友們才會為首映禮拍開檔期去走紅毯。

接電話的孔侑是出包間接的電話,被掛斷後就回來了。回來還沒回位置,就看到趙寅城接著電話往他這邊走,像是要出去接電話。

站住腳沒動的孔侑等兄弟走進了,無聲的問了句‘林謾語?’看兄弟遲疑,就不用等他回答了,側身讓他出去。

出去的趙寅城被問了同一個問題,對《蝕骨之愛》的劇本有什麼評價。

這次作家沒說女演員的評價,隻問男演員覺得好還是不好。趙寅城的評價跟孔侑差不多,突然被問,沒什麼想法,本子有點意思,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

“我不太喜歡。”

不等林謾語再次掛斷電話,趙寅城開口道,“我之前不就跟你說過,我對那個本子沒興趣嗎?突然問這個是想乾嘛?”

沉默半秒的林謾語憋了一句,“本來也不是給直男看的。”

直男無語,“那你還問我。”

“問一下嗎。”林謾語一天被三個人‘懟’,難得碰到個不一樣的,雖然也是在懟,但角度不同啊,“你就當...當...當男女主性彆倒轉,這樣劇本怎麼樣?”

這樣輪到趙寅城沉默了,再開口聲音都小了不少,還有點虛,“我們聊這個好嗎?”

“哪裡不好?”林謾語沒明白。

乾咳一聲的趙寅城讓她想想本子的題材,“你的特殊愛好我不評價可換到我身上有點....”

“呀!你腦子乾淨點!”

“你先說的好不好!”

林謾語是高聲鄙視,趙寅城是超小聲叫冤。

這一來一回,作家淡定了,讓汙穢的直男醒醒腦,她問的是純粹的創作問題,“單純作為觀眾,《蝕骨之愛》的結局,你覺得怎麼樣?”

對項目本身就不太喜歡的趙寅城對結局也沒什麼好想法,要是聊專業的話,給與的評價也很直接,“不用等觀眾評價吧,導演看到你最終的結局就一定會讓你改劇本,你準備好跟導演打一架比較現實。”

“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啊,作家在不在乎觀眾評價另談,導演肯定在乎,“你那個項目是新人導演,新人導演愛惜羽毛,那麼倒黴的結局他不會想拍的,觀眾罵你也罵他,有些觀眾才不會管什麼劇本是作家寫的,整個項目他們都罵。反正網上罵人又不用負責,觀眾就是全世界都罵,我們也不能怎麼樣啊。”

男演員說的過於直接,女作家有點蛋疼,“你們就不能對觀眾有點信心嗎,我本子的邏輯線完全沒問題啊,結局怎麼了,多好的結局。我這個結局還有警示意義呢,彆沉溺在什麼極致的愛情裡,瘋狂的愛情最好離遠點,平平淡淡才是真,多好~”

“講什麼笑話,誰看電視劇是衝著平平淡淡去的,是自己的日子過的還不夠平淡?想平淡看什麼電視劇,回家看爸媽不行嗎。”趙寅城讓作家彆扯了。

“按照你的人物設定劇本的邏輯線是沒問題啊,但你不能隻考慮劇本邏輯,要考慮觀眾的觀感。不然你寫什麼電視劇的劇本,寫電影不就行了,電影也隻有鳳毛麟角的文藝片導演不在乎票房,收視率是電視劇的生命線,誰不在乎生命?”

電視劇作家拒絕跟電視劇演員了解,以一句再見果斷掛掉電話。

電視劇演員回了包間被另一個電視劇演員詢問,剛才是不是林謾語打電話給他,問她《蝕骨之愛》的事。趙寅城聽孔侑那麼一問,就知道林謾語也打電話給他了,問他什麼情況,孔侑就跟他說了女作家和女演員的小爭執。

趙寅城給聽笑了,他覺得自己聽了個小孩子光想吃糖不想出錢買的故事,天真的可笑。孔侑也類似的感覺,再想想林謾語的性格,他也很想笑。

兩人你來我往的說著笑談,不知何時過來的薑東元插了一句,“她隨便彆人改劇本是什麼意思?”

說話的人齊齊扭頭,插話的人舉杯往兩人中間一坐,讓兄弟們解釋一下。孔侑笑笑,低頭喝酒,趙寅城眼神微閃,給他解釋起前因後果,以及作家說過很多次的,她不介意任何人改她的劇本,但現在卻為彆人不認同她的劇本趕到不開心。

薑東元不太知道這一段,聽到了還很詫異,“作家怎麼可能接受彆人隨便改她劇本?”

“這就是我說她幼稚的原因啊,那家夥嘴上說的好聽隨便人家改,真出現要改的情況了,又不樂意了。”趙寅城跟他碰了一杯,“我看她就是嘴上說的好聽。”這是他的理解。

孔侑的理解是不一樣的,他認為小朋友是被戳到了自尊心,還是那個搭積木的例子。積木搭完了,誰都可以碰,反正小朋友不要了麼。但彆人動她的積木一回事,說她積木搭的不怎麼樣又是另外一回事。那是個很自我的家夥,幼稚、天真又自我,但活的好開心啊,那麼自我的活著,有點小嫉妒呢。

不過這話孔侑是不會說的,說出來乾嘛?資敵啊。

號稱是過去式的薑東元‘偷聽’就算了,還問為什麼,這家夥才不是過去式。

不是過去式的薑東元手上轉著手機思索著是否要乘此機會再度進入正在進行時,而林謾語則是在想,還有誰能問,誰看過全本的劇本,她就不信問不到一個給她肯定答案的人。

她本子寫的明明很好,這幫人一個個跟她說,她的本子會被人罵,搞毛啊,你們才會被人罵呢!

這一輪遊戲把劇本卡的很死的林謾語擺著手指數還有誰沒被問到,一隻手五根手指都沒用完,前四個排除,孔枝泳的名字就冒出來了。

同樣的問題,孔枝泳給的答案跟演員們都不一樣,她站作家的角度,不認為那個劇本有任何問題,還說林謾語寫的很有意思,拍電視劇都可惜了的有意思。

這以下林謾語被順毛了,這才是專業的,能慧眼識金,那幫都是什麼人啊。她跟前輩好一通抱怨,說演員們都沒眼光,根本不懂創作。前輩完全沒從觀眾的角度去想,孔枝泳是寫嚴肅文學的人,在乎什麼電視劇觀眾的想法,但被她那麼一提,想到了。

“也不能說他們說的不對,電視劇是要考慮市場,大眾觀感很重要。”孔枝泳話鋒一轉,“你乾脆改成電影劇本算了,電視劇把結局改了,再出個電影劇本,我幫你找找導演,本子好願意拍的導演應該不難找。”

林謾語想聽的不是這番話,這不就又繞回去了麼,“我乾什麼要改結局,不改!”

“不改不改唄。”孔枝泳沒在意。

林謾語一愣,“你不勸我?”

“我勸你乾嘛?”大佬不明白,“要我勸你嗎?”

慢半拍開口的林謾語說不用,大佬說我吃飯呢,還有事嗎?沒事的林謾語掛了電話,沒覺得問題解決了,隻覺得空虛。問題哪解決了,一點都沒有解決。

空虛的作家攤在沙發上望著吊燈的光暈,試圖自我反省,站在觀眾角度好像真的有些瑕疵?轉念一想,我的劇本才沒有瑕疵呢!

反省失敗,空虛變成鬱悶,翻身而起抓著手機翻通訊錄。林謾語再度掰著手指算,還有些看過《蝕骨之愛》的劇本,巴掌攤開,五個手指都攤平,沒人了。

那...把劇本給導演看看?

拇指懸在金元錫名字上的林謾語正在糾結是不是要打這通電話,一個沒有出現在她五根手指任何一根,但看過她劇本的人打了電話進來。

完全被忘在腦後的名字,很久沒有聯係過的名字,她以為三、五年內都不會有任何聯係的名字,薑東元打電話進來了。

瞪著來電顯示的林謾語很驚訝這個人會打電話給她,驚訝之後想起來,這個人看過她劇本,拇指一滑,接通了。

接通了,尷尬了,不知道說啥。總不能聊劇本吧?那也太奇怪了。

薑東元打電話來不是為了讓氣氛就這麼尷尬下去的,他把話題帶到了劇本上,他先提起,我跟趙寅城他們一起吃飯,聽說你劇本出了問題。林謾語皺著臉,不知道要怎麼接。

自顧自往下接的薑東元繼續道,“我不建議你改劇本,改了就不是你想要表達的故事了。”

還在想要不掛電話算了的林謾語思緒卡殼,新角度哎,“我想表達的故事?”

“對啊,你寫《蝕骨之愛》想表達的故事,不是愛彆人之前先愛自己嗎?”薑東元站在飯店的回廊上,看著鬱鬱蔥蔥的花園,說著他重新登上戰場的預告,“從第七集就有一條隱線,女主角不是天生的S,她是被一個M創造的S,她也是被丟掉的那個人,所以她想複製另一個自己,我理解錯了嗎?”

眼睛亮起的林謾語不想什麼男人的事了,“對對對!完全正確!不過我寫的超隱晦,你看出來了嗎?”這麼厲害?

薑東元不認為他是唯一一個看出來那條隱線的人,他頂多覺得大家不在意那條線,確實很隱晦。

劇本裡隻有第七集和第十二集有兩個小片段表現了這條線。一個是男主看到女主跟一個陌生男人在說話,姿態有些親密,另一個是她有一條珍藏的狗項圈,但女主是不養狗的。

就這兩個片段,作家沒有交代更多,很容易就忽略過去了,搞不好被當做串場的片段忽略了。

之所以薑東元能看穿那麼隱秘的線或者說是劇本裡的小彩蛋,不過是因為他無數次看過林謾語的五個劇本,唯一一本以女性為第一主角的劇本他看的最多。他為的是搞清楚,林謾語到底在想什麼。

林謾語之於薑東元,太特彆了。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長相另談,漂亮的姑娘就是漂亮,妹子隻要不是醜的彆具一格,美到極點又能怎麼樣呢,這個圈子從來也不缺美人啊。更重要的是性格,林謾語完全不是他會欣賞的那種,獨立、善良、溫柔的女性。

這種模板回答說起來是很官方,但薑東元確實喜歡溫溫柔柔的小女人,林謾語屬於小女生,女孩子,不能說不是女人,剛接觸有那個樣子,來往多了就知道,她有點孩子氣。

可一見鐘情這種隻存在於影視作品裡的東西出現在現實中,殺傷力太大了。薑東元一直都把‘一見鐘情’當做‘見色起意’的另一種解釋,說穿了不就看臉麼。等他真正見到了林謾語,就那麼一眼,不帶任何‘色’,極其純粹的就感受到那個叫命運的東西,那太特彆了,那是他無法抗拒的命運。

林謾語太特彆了,特彆到薑東元逐字逐句分析她的劇本,隻為了透過文字去觸摸創作者的靈魂。

《蝕骨之愛》讓薑東元感覺,他摸到了,指尖碰觸,摸到了切實存在的那一抹獨特的靈魂。

他摸到了,他重新回到了戰場,他跟林謾語說,你不需要改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