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到他了嗎?”晉陽郡主緊張地看著進門的花田, 雙手下意識的攪在一起。
不過幾個月的光景, 她麵色枯黃形容憔悴, 再不複當初的張揚明媚。因為母妃病重, 她才到外祖家就又返回。回到京城時, 陸家人已經被軟禁在府裡, 她自己也被父王看得牢牢的, 所以隻能在外麵乾著急。好不容易等到陸明遠離了陸府,立刻讓花田送銀子過去, 她都聽說了, 陸家的錢財全補償給了顏嘉毓,隻怕如今的他囊中羞澀。
花田點了點頭。
晉陽郡主激動“他是不是很不好?”又半酸不苦一笑“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他肯定很不好。”陸家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花田見晉陽郡主滿麵悲苦,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索性就不說了。說實話,她不明白郡主都這樣了,為什麼還放不下陸公子。陸公子是他娘和小叔子通奸生下來的, 他娘還為此氣死了丈夫,害死了小姑子,聽聽都讓人覺得難為情。
“他有沒有話對我說?”晉陽郡主希冀地看著花田。
花田小聲回“陸公子說請您好好保重自己, 彆替他操心,更彆因為他母親的事惹惱王爺。”至於陸若靈的話, 她選擇性忘記了, 陸姑娘明知道郡主已經因為替陸大夫人求情被王爺罵了一頓, 還是不管不顧地求郡主幫忙,也忒自私了點。
聞言,晉陽郡主眼睛發酸發脹。她替柏氏求情是為了陸明遠,也是因為愧疚。
外麵都在傳,陸家人想殺顏嘉毓,是為了毀婚好讓陸明遠另娶高門貴女。想來陸家人是知道了她和陸明遠的感情,所以下此毒手。
回到王府,她又從大哥的責備中知道,原來母親為了她也想毒殺顏嘉毓。不曾想被皇伯父逮了個正著,拔出蘿卜帶出泥,發現陸家毒害顏嘉毓的真相,進而導致柏氏的奸情被揭穿,把陸家一連串的陰私全部查了出來。
若是母親不出手,皇伯父就不會發現陸家人的事。
若是她不脂油蒙了心,想出和六皇子聯手的餿主意,母親就不會為了她出手。
一步錯,步步錯。
她想彌補,卻實在無能為力,父王對她失望透頂,並不肯對陸家施以援手。
晉陽郡主淚水潸然。
花田小聲勸慰。
“郡主,王妃醒了。”一個小丫鬟跑過來稟報。
晉陽郡主趕緊擦乾眼淚,花田打了水為她洗臉,略作收拾,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了,晉陽郡主才抬腳出門。
床上的安王妃病骨支離,透著不祥之氣。
安王神情複雜地看著風風雨雨過了二十五年的結發妻子,她為他生養了四兒一女。若是可以,他也不想眼睜睜看著她病逝,可她實在是令他太過失望。
和她做過的那些事比,毒殺顏嘉毓反倒隻是一樁小事。
柳側妃、牧庶妃、馬夫人,閆夫人,這些他曾經十分寵愛的女人,竟然都死在她手裡。柳側妃和馬夫人死的時候,一屍兩命。
這些隻是內宅陰私,還罪不至死。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背著他,用他的名義為娘家親眷謀利,官商勾結謀利是輕的,她連人命官司都敢抹平。
這麼多年,他愣是一點都沒發現,她在外頭還有這等本事,怪不得能毫不猶豫的謀奪顏嘉毓的命,她早就做慣了的。
皇帝都知道她的豐功偉績了,他怎麼還容得下她。若不是皇帝看在他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現如今外麵那些人看的就不隻是陸家的熱鬨,還有他們安王府的熱鬨。
王妃和女兒和陸家處心積慮想害顏嘉毓,結果倒好,孽果反噬,全報應在了自己身上。
害人終將害己,以前,安王還不怎麼信,現在,他徹底信了。
安王妃怔怔地望著安王,夫妻倆相顧無言。
噠噠噠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晉陽郡主出現在門口,見到安王,麵上閃過一道心虛。
望著鳩形鵠麵的女兒,安王眼神變得更加複雜,一麵心疼,一麵又怨怪她不懂事,連累了安王妃。若非她,皇帝怎麼會查安王妃,也就沒有後來這些事了。
“父王,母妃。”晉陽郡主屈膝行禮。
安王點了點頭“你陪你母妃說說話。”也沒多少時間了。
晉陽郡主目送安王離開,不由自主鬆了一口氣。以前她最親近父王,現在卻怕極了父王,尤其怕與父王對視,怕在他眼裡找到失望之色。
見狀,安王妃心口劇痛,父女生了嫌隙,她走後,女兒將來怎麼辦。安王妃又悔又恨,為了一個奸生子,她竟把自己折了進去,還連累了女兒和娘家人。假使早知陸明遠出身如此不堪,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女兒和他在一起,何至於落到這般田地。然現在說什麼都是枉然,陸明遠害慘了她們母女。
安王妃吃力地抬了抬手。晉陽郡主連忙走過去,握著她的手坐在床側。
“欣兒,答應母妃,若是陸明遠來找你,你千萬不要見他。”眼下陸明遠一無所有,難保他不會打女兒的主意,安王妃不吝於用最大的惡意揣測陸明遠。
晉陽郡主咬著發乾的嘴唇。
安王妃手上用力“若是被人知道你們有來往,”安王妃咳了一聲,徑直道“你的名聲就徹底毀了,知道嗎?”在和六皇子那件事中,女兒是受害者,雖然少不了流言蜚語,但是憑安王府之勢,以她郡主之尊,還有將來。
晉陽郡主不敢泄漏太多情緒,也不敢讓病弱安王妃為她牽腸掛肚,遂道“母妃放心,我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