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張樹皮上還用藍色的印泥戳了一個威蘭領的紋章。
乾完一天的活,隻要拿著這張記了編號的樹皮,男爵大人的管事們就會在上頭記個數字,用一個紅戳戳在樹皮上按一下,憑著這東西,就能領上五個銅子啦!
樹皮上就那幾個編號,聰明人看幾眼就能記住,也不怕弄錯自己的樹皮。
可是不識字的蠢貨們實在太多,隻要眼睛一錯開那樹皮,他們轉身就能忘記自己的編號多少,究竟畫了哪個花裡胡哨紋紋的是自己的樹皮了。
於是男爵大人就讓仆人們用印泥,在蠢貨們的臂膀上也印上他的編號,拿這花紋和樹皮一對,怎麼都不會弄錯了。
為了不弄花手臂上的編號,很多蠢貨都挽著袖子舉著胳膊睡覺,連老婆都不許碰那編號。
至於說洗澡……嗐!那種可怕的事情誰會做?不怕瘟疫蟲子從洗乾淨的皮子裡鑽進來麼?!
做了幾天活下來,日日對著編號領錢,就算是再蠢的家夥,也學會了男爵大人教的那10個奇怪花紋數字。
三天的功夫,威蘭領多了一個蜂窩巢穴般的隔離駐地。
而男爵大人則以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奇葩方式,對全領大多數成年男子實現了數學基礎掃盲,想領銅子的,個個都會10個阿拉伯數字了。
不過,如今當然不叫阿拉伯數字,領民們都管它叫男爵錢號——男爵弄出來的編號,領錢用的!
男爵大人因為馬布醫生代理的藥品銷售良好,而剛剛鼓起來一點的錢包,也在這一次的安置流民行動中乾涸見底了。
如今,陶男爵得養活上千號被他農莊計劃吸引,剛剛吃上幾頓飽糊糊的領民們,外加幾百號奄奄一息,根本隻有消耗沒有產出的流民們。
本來就窮的威蘭領,多了這麼些消耗,陳糧迅速見底。
沒錢沒糧,信仰能量都快耗光了怎麼整?!
陶舒陽揪著自己的頭發,愁得打算賣老男爵好不容易攢下來的,所剩無幾的家當了。
……
幾百個騎士默默行進在通往諾伊郡的途中,流離失所的難民們,看到馬上的騎士更是嚇得四處奔逃。
相較於周圍雄壯的騎士們,行進在最前方的那位首領,個子纖瘦,並不高大。
他戴著一張銀製的麵具,透過眼孔,看著片片狼藉的殘壁斷垣,以及哭嚎奔逃的聖恩王國的人們,雙手緊捏著韁繩,指節泛白。
他閉了閉眼,轉身問身旁的騎士長:“整個諾伊郡都荒廢了?”
“恐怕是的。那些蝗蟲燒殺搶掠,四下肆虐,領主們自顧不暇,沒人敢於阻擋,所以……”
“所以,將嘴邊最後一塊麵包都供奉出來,希冀著貴人們能夠保護自己的民眾們,就像是羔羊一般被這些野蠻人屠戮宰殺,哭泣著四下奔逃。”
首領的聲音透過麵具傳來,沙啞低沉,帶著冰冷的嘲諷。
他頓了頓,繼續問他的騎士長:“衛騎團還剩多少人,還剩多少可信的人?”
凱法騎士長濃眉緊蹙,低聲道:“活著逃出來的估計有三千多,但是……可用的,不會超過兩千人。”
他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又補充:“有一些,逃散了。還有一些彙入光明聖殿騎士團……去解救王都了。”
銀麵的騎士首領輕輕笑了一聲,其寒如冰。
“那麼,現在你就去搜攏還忠於我的騎士們,告訴他們——他們的王,神棄的國王,沒有拋棄他們,還將會帶領著他們去割取敵人的頭顱,用塞爾丁人的血,洗刷我們的仇怨與憤怒。”
“是的,我王。”
凱法跳下馬,半跪在地,低頭尊從王的意旨。
消瘦纖弱的身影穩穩坐在馬上,卻仿佛是鋼鑄鐵打一般。
王低下頭,看著他忠誠的騎士長,銀色的麵具在陽光下反射出一道陰冷閃耀的光芒。
凱法聽他命令道:
“那麼,首先,你去威蘭領買兩千把鐮刀和斧子……不,是有多少,買多少。”
“蛤?!”凱法錯愕不已,情不自禁地發出了怪聲。
“記住,不要用我的名義,隨便找個理由。給威蘭領男爵弄上足夠的鐵礦,然後,儘快帶著那些農具回來。”
王轉頭望向來路,目光凝重又帶著一絲讓凱法難以理解的溫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