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池顏為首的一眾塑料花們站位清晰, 與緊緊攥著酒杯一臉柔弱小白花似的林婧涇渭分明。
看林小姐無助的樣子,不分青紅皂白一點的人直接就默認她被欺負了。
她暗含期待地望著忽然出現的男人, 眼神水潤潤透亮。
然而男人連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她, 朝為首孔雀般明豔迷人的女人微微頷首。
“在忙?我帶你過去認識幾個人。”
池顏的注意力還在剛才話裡的細枝末節裡。
林婧很自然地以“您”稱呼梁硯成,似乎是長期形成的職業習慣,看到客人無意識地就脫口而出了。況且,她用的是“又”。
確實是與梁硯成認識?
她短促地皺了下眉,回過神來:“不算忙,正和林小姐認識呢。”
因為太太的一句話, 梁硯成這才把視線投向對麵。
三番五次接觸下來, 他逐漸對這位林家小姐有了印象。與江源說的一樣,她與林小少爺有幾分相似,細長眼、朝天鼻。
除此之外,好像……球打得不錯。
所有的印象止步於此。
梁硯成抬了抬酒杯, “抱歉,帶我太太失陪一下。”
他嘴上說著抱歉, 但神色沒有半分歉意。好像習慣了不會有任何反駁的決策,舉著酒杯等待時的淡淡一瞥,就在無形之中擴大了階級感。
林婧麵色微窘, 隻好笑了笑:“沒關係, 您先忙。”
她看到男人收回視線, 轉身時, 好像注意到什麼似的在他太太的肩膀線條上停頓幾秒, 而後低聲問她:“冷不冷?”
與前一句說話時的態度已然成了兩個人。
她垂下眼, 視線久久停留在手裡的紅酒杯上。
猩紅色液體輕輕晃蕩,像她輕晃搖擺的心。
往常的宴會,梁硯成池顏夫妻倆隻要難得扮演恩愛,大多數時候各自有自己的圈子。
很少像今天這樣,梁硯成說要帶池顏認識幾個人。
池顏覺得反常。
本來該好奇梁硯成到底要介紹誰給她認識,但此時此刻腦子裡有個想法比這件事來得更為洶湧急迫。
她偏頭細細打量他,不經意般忽然出聲:“那個林小姐,以前好像就在艾瑞工作。”
“哦。”男人麵色平靜,“不熟。”
“上次還說不知道呢,這次變成了不熟。”池顏微微用力,搭在他臂彎處的手指耍狠般扣緊,“哎,你心虛啊?”
“……”
梁硯成垂眸看著她,半晌無語。
仿佛想從她臉上看出這麼問的用意。
“我虛什麼?”他無聲輕哂,“想太多。”
池顏撇撇嘴,沒說話。
她倒不是不放心木頭,隻是他這樣地位的男人,彆說是木頭了,是小寶拉的臭粑粑也耐不住有人喜歡往上貼。在這個圈子裡,見過太多這樣的事。
雖有麻木,但她絕不接受。哪怕一點點,都不行。
搭在他臂彎上的手指象征性地掐了他一把,以示警告。
***
梁硯成要介紹給她認識的人並非陵城本地人。
算是林家的大客戶,最近來陵城辦事,正巧出席了這場宴會。
對方同樣是科技公司,早就聽說過大池的名聲。難怪梁硯成從中牽線介紹兩邊認識。
池顏從善如流,與對方交換了聯係方式。
她在外向來是胸無大誌的二世祖形象,聊了一會兒就打算找機會回塑料花圈子去。目光在宴會廳流轉,遠遠看見林小姐死皮賴臉還沒走,回去的欲-望反而被打消了。
池顏借口去洗手間,從宴會廳繞了出去。
走廊的氛圍燈像兩條銀河帶,蜿蜒著向前延伸。燈光儘頭,仿佛站著個人影。
她擰著眉仔細打量,覺得眼熟。
走近了才發現,一人一行李箱,風塵仆仆站在那的正是本該在旅遊途中的林霜。
她紮著乾淨的馬尾,鬢發微亂,與宴會廳裡刻意打扮過的林家新找回的千金小姐相比,顯出幾分落魄的味道來。
池顏與她並沒有深交,這麼微妙的場景,說什麼都會被以為是施舍同情。
何況,人與人之間本就沒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感同身受。
她朝行李箱努了努嘴:“剛到家?”
“嗯。”林霜聲音很輕,神色黯然,“今天的飛機。”
池顏笑了笑:“飛機晚點了吧?怎麼還不趕緊換衣服出席?”
林霜有些訝異,抬眼與她對視幾秒,忽然明白了好意。
她像是不好意思,咬了下唇:“反正都晚了,我今天還是不要出現了吧。免得掃興。”
林霜知道自己不是晚點了飛機,而是聽說宴會提前特意趕早飛回來。
但回來的路上,有那麼一瞬間,她茅塞頓開。
提前舉辦宴會的最終目的,不就是讓她來不及往回趕麼。
於是明明來得及回來家宴,在此之前,她一個人提著行李箱繞路去了趟醫院。沒彆的,就想看看她真正的父母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
她搶走的彆人的人生,原本是什麼樣的。
林霜正出神,忽然感受到一股拉力。
她往前踉蹌了一下堪堪穩住腳步,遲疑地望向拉著她的那位大小姐。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