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贖這麼多?!”
監獄辦事處的教徒還以為自己沒聽清,或者就是他被人耍了!
隔著鐵欄,他疑惑地看了過來,還把那副厚重的眼鏡使勁托了托,爭取把外麵的人看得更清楚點。
教徒A先生已經在這裡工作很久了。
他接待過的最高紀錄,是有個外地人一次贖走了十七個人,都是他的家人和親戚——那群混蛋宰了信徒準備獻給神的幾隻母羊,還大膽地開了全羊宴!
但是今天,這個最高紀錄可能要被打破……對,他有這個直覺。
因為他一番打量認為麵前這家夥是認真的。
蘭疏影點點頭:“對,我確定,是在這裡繳費嗎,什麼時候能見到人?”
“等一下,你先告訴我,他們是你的什麼人?”
對方不出所料問出了這句,先前的疑惑已經有很大一部分轉化為警惕。
果然,要贖走的人太多,而且明顯是不同的種族膚色和職業,這麼多外鄉人紮堆犯禁被抓,還是同一個人來贖。要是不懷疑他們,那才顯得很不正常吧……
蘭疏影心下一歎。
金烏站在她肩膀上,爪子稍微握緊了些——如果她的回答不能洗清嫌疑,那麼……她可能會被後麵那些騎士抓進去陪著坐牢。
“客人。”
“什麼?”教徒錯愕。
“我是個導遊,開了一個旅行團,帶著我的客人們來聖都開開眼界。我們從各地出發,前麵都是自由旅行,這裡是終點站也是我們約定碰麵的地方。哦,本來應該今天中午集合,然後開始參觀,但是……”
蘭疏影佯裝無奈,攤手道:“這不是出了點意外麼?這趟贖了人回去,我該跟他們通知一下,得加錢。”
說是要加錢,其實她並不掛心,用打趣的口吻說的。
因為她扮的是一個家底殷實而且熱愛當導遊的富二代。
教徒撐著桌子站起來,拐到她麵前上下看了個遍,似乎在觀察她到底是不是導遊。
不得不說,這是個很像樣的解釋,因為一般人就算拖家帶口地遷過來信教,那也不可能有五十多口。旅行團麼……聽起來很合理。
“問題是,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富裕的……導遊。”
教徒在末尾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幾個騎士感覺這邊氣氛不對,已經無聲地把他們圍在中間。
“看看這是什麼,秘銀做的指環,哦還有耳釘,嘖嘖,袖扣……多漂亮的花紋設計,還是一整套呐!朋友,老實說吧,它們花了你多少?”
蘭疏影麵不改色,吐出兩個字:“忘了。”
教徒被她一噎,更加懷疑她的來曆。
他板起臉道:“看來你比我想象的更富裕呢。秘銀是製作魔法道具的絕佳材料,你竟然把它們用來做這些沒用的裝飾品!”
蘭疏影適時地皺眉,顯得有點迷惑。
教徒停下來喘了口氣,嘴巴又動,顯然要繼續噴口水了。
她果斷退了一小步,免得被濺到。
“行為奢靡,你會被神降罪的!這麼揮金如土的你,我可沒辦法把你跟窮困潦倒的服務人員聯係到一起,請拿出更合理的解釋吧,否則,我們恐怕隻能請你進去陪陪那些魯莽的客人了!”
“唔……”
眾目睽睽之下,這個清秀蒼白的年輕人眼珠裡滿是疑惑。
他們在等他的答案。
這是他今天最後一個機會,決定了他接下來該在哪吃晚飯。
蘭疏影慢吞吞地開口,說的卻不是這個話題。她問:“我看見你指甲和鞋子都有泥土,你家花園裡種菜嗎?”
她不是隨便發問的。
因為她親眼所見,聖都的普通民眾生活條件普遍不怎麼樣,為了減輕壓力,他們的花園裡往往隻種一點點花,是用來敬神的,其餘種的全是蔬菜,家家戶戶如此。
教徒猶豫了一下:“種了……可這跟我們要的解釋有什麼關係?”
“你家的菜是自己吃還是拿去賣?”
這個答案太簡單了,教徒理所應當地說:“摘下來當然要先敬獻給神!然後自己吃,吃不完的拿去布施或者賣給商店……你問這些是想乾什麼,要拖延時間嗎?!”
教徒給騎士們打了個眼色。
蘭疏影平靜裡帶著點無奈說:“我隻是想說,你可以隨意處置花園裡種出來的菜,我就不能決定自己家礦場開采的秘銀用來做什麼嗎?”
教徒愣住。
“你能看出這些飾品是秘銀做的,也知道這種材料適合做魔法道具,好吧,你很有眼光,該有的常識也有。可是我要糾正你:我並不奢侈,也沒有揮霍,它對於我來說使用價值就是這樣。我可沒管你怎麼處置你的菜。”
“另外,世上也沒有哪條法案規定了家裡有礦就不能當導遊,個人愛好,不行嗎?”
教徒額頭出了一層汗。
說完以上這些,她嚴肅地總結了四個字:“你有偏見。”
教徒臉上騰的一下紅了:“我……”
“對貧富、對職業、對外地人……你的偏見無處不在,這跟天啟教會高尚的教義不符啊,我建議你下班之後立即去懺悔。”
“不是……我……”
“那你是要現在就去嗎?”
“……我為什麼要懺悔?!這是正當流程,我要了解你們的來曆!”教徒奮力反抗。
“我麼,一個無信仰的外鄉人,是迷途的羊羔,我渴望被救贖,所以我是抱著向往來到這裡的,我想給客人們好好講解這座城市,讓他們聽聽聖都的輝煌曆史,了解這裡平等互助的思想,看看神官的仁慈善良,騎士的英武不凡,還有當地人的虔誠忠貞……”
她描繪出的畫卷太令人陶醉了。
正當周圍的騎士和信徒感到自豪時,這個年輕人失望地歎了口氣:“可是現在,一切都被你毀了。”
“……”
“……”
金烏的骨架子在顫抖。
憋笑好難!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女人還有這一麵呢,全身都是戲,她一個就能搭起一個大舞台啊。
被扣上一頂大帽子,教徒迅速被忽悠瘸了,兩眼茫然,下意識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