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過來兩個高大男子,都穿著銀亮的鎧甲,徽章和風燈昭示著他們是天啟教會的巡夜人,一個隻有狂信徒才有資格擔任的職位。
若是從前,巡夜絕對是聖都最清閒的一份工作,因為居民被約束得很好,入夜之後不會出現在自家以外的任何地方。
最近幾十年就不同了——聖都對外開放,無信仰者湧入,打破了原本的秩序,他們的生活習慣與本地人格格不入,最令人深惡痛絕的一條就是飲酒!
在本地人看來,總有人打算仗著無信仰者的身份享受特殊待遇,他們半夜喝得爛醉,對著彆人的窗戶高歌,有時還在街道上留下嘔吐物!
次數多了,天啟教會與民間信徒一致決定不再對犯禁者仁慈,一旦發現,去監獄裡反省幾天再說!
某位鎮長或許是初次來到聖都,不了解情況,就被這兩個巡夜人盯上了。當然,以這家夥的脾氣,就算他知道這邊的規矩,他也不可能委屈自己去體諒螻蟻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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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疏影停下腳步,安靜地看著。
她能感覺到黑衣南明的殺意,但她不想阻止。天啟教會製造瘟疫,他們本就該是世界公敵,同樣站在她的對立麵,不值得管。
再者,狂信徒根本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教會高層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一群沒腦子的活傀儡罷了,多一個少一個又有什麼區彆。
蘭疏影略帶嘲諷地想道,他要是一怒之下能把整個天啟教會屠個乾乾淨淨,等到瘟疫的真相被揭出來的那天,他的子民應該會多敬愛他一點。
然而接下來的發展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左邊的狂信徒指著她說:“還有那個,剛才他們兩個打招呼了,一定是同夥!”
蘭疏影:???
哪隻眼睛看見打招呼的?
黑衣南明順著那隻手看向她,挑眉一樂,殺意竟然收斂了。他嗤嗤笑著,隨手把那個酒瓶拋向牆角。
清脆的碎裂聲裡,這家夥主動伸平了雙手,任由人家給他戴上禁魔手銬。
他瞥著蘭疏影曼聲說道:“是啊,沒弄錯,我們就是同夥,你們可千萬彆放過她。”
蘭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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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怎麼不開口啊,跟我這麼沒話說?”
他們又回到了剛才那座監獄。
做了壞事的人反倒不會有抱歉的意思,他還生怕彆人忘了他做過什麼。
通道裡偶爾有風,帶著一股腥味,說明不遠處剛經曆過一場殺戮,這也是噪音的由來,監區之外的地方已經亂起來了。
蘭疏影想到傳送陣外麵的那些武士,就知道發生過什麼了。她還知道那是誰乾的——從這一點看,某人被抓其實不冤。
可他這麼配合地被當成犯人押進來,難道就為了坑她一次?真是……有心了。
她端坐在牆邊閉目養神。
黑衣南明又湊上來,他也不在乎地上有多臟,隨意地仰躺在她膝蓋旁邊,用手腕做枕頭,倒著看她,“我猜你是在想……這家夥簡直是個神經病,什麼破事都要拖我下水!……是不是?”
蘭疏影腹誹,這都被你說中,你可真是太懂事了。
黑衣南明看她不答話,臉上笑容更甚,還把爪子伸過來戳她,她不理,這人得寸進尺,又要拽她腰帶玩。
這身衣服是幻化來的,烙在這個吸血鬼骨子裡的身體記憶,變成了人身就默認是這樣。而她現在是以不死族的靈體形式出現的。
於是,那幾根不安分的手指伸過來,直接穿過腰帶虛影,什麼也沒碰著。
“嘖!”
黑衣南明頓時沒了興致。
蘭疏影擺出一疊卡片,揀一張綠色的推給他。
“這是什麼?”
“你那個九幽裡有一隻雙頭魔怪,我殺了他,拿到這張卡片。”
“我知道這事,可你拿給我乾什麼?”
黑衣南明興趣缺缺,彆說接過去了,他看都沒認真看。
蘭疏影解釋道:“他的能力有點意思,一個頭負責輸入,另一個輸出,先飲用彆人的血,就能把那人的能力複製出千千萬萬份,再通過另一個頭傳給下一個人。”
因此,他們抓住一個沙琳,就能複製出無數個影武士。
好在複製品的能力會有所衰減,不然就更逆天了。
黑衣南明不在意地反問她:“那又如何?”
那種東西,就算多長一百個腦袋還是翻手就能弄死,他連多看一眼都嫌臟了眼睛。
“在你看來不算什麼,我對付起它也挺輕鬆……”蘭疏影微微歎息,“可你不覺得,這種身份卡一旦被某個組織得到,他們利用這東西批量製造能力者,必然會破壞平衡麼?”
黑衣南明的腦回路顯然沒跟上,遲疑了一會才說:“組織?你說冥府?那我就提前把他們全捏死!”
“不是,問題不在這兒。”
蘭疏影搖搖頭,隻能給他掰開揉碎了講清楚。
就拿監獄裡那些影武者來說,如果這些人不是在當看守,而是等著瘟疫發展到一定階段的時候出動,他們去搗亂,去刺殺……毫無疑問,影子流派要替他們背鍋,三塊大陸紛亂迭起,亂世局麵完全打開。
而天啟教會認定的是災難論——天災是必然發生的,而他們這些得到天神眷顧的人,是唯一的救世主。
到那時,就是他們大批入世的時候。
“七宗罪當年清剿過教廷,不夠徹底,這些餘孽本來就藏著大量財富,近年來又極力斂財,圖的應該就是亂世之後有所作為。我還打聽到,從前的教廷並不追求財富與地位,現在作風差異就大多了,我不確定其中的變數在哪。”
黑衣南明依然固執又驕傲,叱道:“你太多慮了!他們七個能滅掉教廷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這次一定弄個徹徹底底,絕對不可能複燃!”
蘭疏影深深望著他,似笑非笑道:“我也希望是自己多慮了,七宗罪,畢竟是這個世界的至高強者。”
聽到這兒,黑衣南明皺了一下眉,明明是他的地盤,偏要聽人吹捧他分出去的手下,總覺得不太舒服。又聽見她問:“對了,他們七個的身份卡是什麼顏色?”
“嗯?……應該是紫…不,橙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