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對姑娘真好, 若是四爺,哪許姑娘摸頭, 估計看到姑娘的手還沒放在頭上就要跑。”
見了大爺低頭碰到姑娘掌心,再想硯哥兒的穩重老成, 海棠覺得有種哥哥弟弟身份互換的感覺。
掌心碰觸有些紮手的發絲, 阮沁陽回了屋子還是忍不住抬手看了眼。
連紅痕都沒留下, 她卻記住了觸感。
聞言, 阮沁陽:“海棠,你覺著兄妹之間該怎麼相處?”
她之前知道阮晉崤跟她不是親兄妹,而阮晉崤不知道,他怎麼笑什麼動作, 就算有些過界,她都不會想什麼其他亂七八糟。
反正界限在那裡。
但是這會兒他知道了, 她就忍不住開始多想。
他用額蹭她手,抬臉笑時那股溫柔寵溺……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過敏感, 日光下她覺得他墨眸泛著細碎的亮色漩渦, 就像是火上噴發出的岩漿, 緩慢流淌像水,卻藏著讓人膽顫的熱度。
阮沁陽搖了搖頭,吐了口氣, 她這是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才想著阮晉崤把她當親妹子, 等到阮晉崤當上皇帝, 她“仗勢欺人”的好日子就來了。
現在又猜度他是不是對她有特殊想法。
怎麼可能有什麼特殊想法, 要是真是有在寺廟那兒,他又怎麼會那麼生氣僧人說他們不是兄妹。
“兄妹之間當然是該像姑娘與大爺這般相處。”阮沁陽正想著,海棠開口回答她的問題,“奴婢沒見過幾家兄妹,但姑娘和大爺的感情是最好的。”
“我不是問你這個……”
阮沁陽說到一半,瞅見海棠單純的表情,在她眼裡她跟阮晉崤的關係就是模範兄妹範本,值得所有人學習,沒半點不對的地方。
“算了,你去叫廚房備消暑的果水,等會接硯哥兒的時候帶過去。”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晚她闊彆已久的“書本夢”又回來了。
一開始就直接進入主題,她睜眼就是軟榻之上,渾身如同被車碾過,臉上濕噠噠的還有未乾的淚痕。
身體一如既往不受她控製,但是思維清晰,略微受身體主人情緒影響。
“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
聽到門口的響聲,身體如同驚弓之鳥,不斷的重複道歉,感知到身體主人宛如見到鬼的恐懼,阮沁陽在她體內默默縮起。
又來了。
對她隻會笑如春風的阮晉崤,此時目光充滿戾氣,看著她如同再看什麼厭惡至極的東西。
嫌她吵鬨,直接暴力堵住了她的嘴。
阮沁陽其實無法把眼前這個人跟現實中的她的大哥混在一起,他們就像是兩個人,但是疼她又是真的疼在她的身上。
她本來以為這次又是什麼床榻上的事,沒想到阮晉崤給了她一個乾脆,直接把她殺了。
尖銳的匕首劃過脖頸,濃稠的鮮血不斷流出,阮晉崤看著傷口不再溢血,她已經死的不能再死,才冷眼轉身離開。
阮沁陽從夢裡驚醒大喘了無數口氣,摸著自己的脖子從左邊摸到右邊,又從右邊摸到左邊。
倒是把冷汗全部擦乾淨了,手上一手的濕意,又冰又粘,像是冷透的血。
阮沁陽打了個寒顫,覺得她這金手指對阮晉崤的惡意真大,她都快忘記之前夢到的那些事情,現在又來了一場讓她回憶起來。
就好像不想要叫她跟阮晉崤兄妹情深,要她恨他似的。
“姑娘可是做噩夢了?”
今天是青葵值夜,聽到動靜連忙從耳房跑出來,倒了杯熱水遞到了阮沁陽的手上。
抱著熱水,阮沁陽呼了一口氣,聲音略啞:“沒事,你回去睡吧。”
青葵聽著阮沁陽的聲音不對,哪放心回去睡覺,非要守著她,阮沁陽沒法,隻有躺回去繼續睡覺,本以為睡不著,沒想到躺下閉眼沒一會就困了。
這一覺無夢到天亮。
二日醒來,阮沁陽坐在膳廳,瞧見阮晉崤:“都怪大哥,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叫我做了個噩夢。”
她這回被夢影響的不厲害,雖然還會忍不住摸摸脖子,但不像是之前光是提到阮晉崤,她就有種惡心想吐的感覺。
阮晉崤原本在給妹妹盛桂花香米粥,聞言眉頭輕攏:“什麼夢?頭疼嗎?哪兒覺得不舒服?”
硯哥兒本來聽著二姐的話,也想著問候,但是嘴巴張開,大哥就把他想說的話全說光了。
愣了下,隻有補了句:“二姐夢到大哥什麼了?”
被一大一小盯著,阮沁陽遵循先來後到的原則,先回答了阮晉崤:“噩夢,頭不疼,就覺得脖子不舒服。”
纖細的脖頸,白膩的連汗毛都成了透明的顏色,不過阮晉崤細看,就看到隱隱快消散的紅痕,忍不住抬手覆了上去。
觸感柔滑,阮晉崤雖然不知道妹妹夢到了什麼,卻輕聲抱歉:“哥哥的錯,弄疼沁陽了……”
桑娥本是低著頭伺候,聽到阮晉崤略啞低緩的聲音,忍不住抬頭瞟了眼。
今天兩個大主子穿得都是翠青色的衣裳,布料出自同一批布,手工出自同幾位繡娘。
衣服相合如雙生,兩人看著卻不像是雙生兄妹,而像是新婚燕爾的小夫妻。
弄疼……
桑娥忍不住浮想翩翩。
阮沁陽也沒想到阮晉崤會那麼直接的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脖子上,不過感受到他手上的熱度,夢裡的那個“他”對她的影響,仿佛就慢慢消散了。
他們不是一個人。
阮沁陽拉開阮晉崤的手,心裡默默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