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一位是剛畢業不久分配過來的實習小警察,一位是做了十幾年基層,頭上已經開始禿頂的老刑警,閒話八卦之中有著明顯的代溝。
老警察點了根煙,先開了口:“想不到最近這麼不太平啊。”
小警察沒見過什麼世麵:“不知道是什麼人做的,看著那手,我心裡泛著涼。咱們分局的法醫來看了沒?”
“看過了,都沒敢動,說是女人的手。物鑒也來過,車裡雖然是廢車,卻乾淨得很,有效指紋隻有幾個,後來比對出來是那些發現現場的孩子留下的。我估計,等下總局的人來了得從查一遍。”
小警察一愣:“又是女受害人啊?最近好像幾個大案都是女受害人。”
老警察見怪不怪:“受害人女性多,犯罪人男性居多,這男女比例,越發失調了。”
小警察憂心忡忡:“那這案子聽起來難度挺大啊,斷手上也沒寫名字,連受害人的身份都確認不了,怪不得隊長一看就馬上叫了重案組來。”
老警察吸了一口手裡的煙:“我看這個案子,重案組來了也不一定能行。”
小警察聽到這裡,忍不住辯駁幾句:“那可不一定,我聽我師兄說過重案組那個陸隊長,年紀不大,是留洋回來的,腦子活絡,一升上來就破了好幾個大案,局裡的幾位老領導都很喜歡,重點培養呢。”小警察說到這裡又補充著,“聽說人還挺帥。”
“當警察關鍵是能破案,帥有屁用。”老警察有點聽不得外國的月亮圓,“再說了,那些外國的技術?搬過來得水土不服吧。”
小警察覺得他的觀念老了:“罪犯又不分國界,就算技術沒到位,理念相通啊。有的東西,比如那什麼,犯罪心理畫像,還有一些偵查手段,國外的就是厲害。”
老警察嗬嗬道:“洋方法未必好使,看看我們總局,前幾年好不容易折騰起來一個行為分析組,過了兩年又散夥了。”
兩個人正說著,從對麵走過來一個年輕人,是個身材瘦高頭發微卷的小少年,過來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兩名警察急忙站起身來,老警察背後剛議論了人,這時候有點心虛,夾著煙頭心想這不會是那個什麼陸隊吧?看起來也太小了點。
那少年自報了家門:“你們是分局的吧?我是重案組的喬澤。”
老警察剛鬆了一口氣,喬澤就皺眉道,“把煙掐了,這是現場呢。”然後他的目光在現場掃了一圈,“你們領導呢?來了嗎?”
兩名警察聽了這話,心想,果然是重案組的,小孩人不大,口氣不小。
但是俗話說的好,官大一級壓死人,分局的見到總局的就覺得矮了半頭,更彆說人家是重案組的,老警察趕快收了煙乖乖說:“我們領導查訪呢,我馬上發信息把他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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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都,又被稱為花都,這是一個擁有兩千五百萬人口的超大型城市。
華都之中一共有九大警區,上設總局,在總局刑警部外,另外設置了重案組,應對的就是這種線索甚少,十分惡劣的刑事案件。
此時,重案組的組長陸俊遲也趕到了現場,他把車停在了不遠處的停車場,然後步行過來。
陸俊遲走了一段,已經遠遠看到了警方攔著的警戒線,他快步穿過了沙子廠旁邊的空地。
空地是以前是沙子廠堆放沙土用的,為了和周圍的空間隔開,在空地的儘頭有一麵圍牆。
這裡廢舊的汽車不止一輛,少年們的足球就是擊中了其中最老舊的那一部。
陸俊遲停下了腳步,遠遠看了一會,隨後快步走近。
分局查驗過的案子,接到這邊以後還要按照流程從驗一遍,保證沒有錯漏,總局的物鑒何偉已經到了,抬起頭來和他打招呼,“陸隊長。”
陸俊遲衝他一點頭,撩開警戒線,走了過來。
在廢車旁,一位看起來隻有二十出頭的白淨少年手拿記錄冊,正在毫不留情地吐槽著分局的刑警隊長,那人正是重案組內年齡最小的警員。
“……下次有這種情況,接到報警判斷情況以後就等我們來,低調處理,你看你們這呼啦啦過來了好幾個人,還四周走訪,簡直是把事情弄得人儘皆知,要不是被我們的網監發現,早就上熱搜了……”喬澤的語速很快,說著話指了指自己的手機。
分局的老刑警隊長年歲大了,手機都很少玩,被他說的有點懵,他凝神去看,少年手裡的手機上打開的是一個他平時不曾見過的軟件界麵。
老隊長略有歉意道:“我們以後一定加強網絡監控……”
喬澤收起手機歎了一口氣,感覺這老隊長和他不在一個頻道上:“關鍵點不在於這個!凶手把東西放在這裡,還做了防腐處理,說不定是要回來查看的,本來我們查完了現場,可以做個監控布置守株待兔,您這一折騰,凶手肯定不會過來了。”
“喬澤!”話正說到這裡,陸俊遲低聲叫了一聲少年的名字,提醒他給老隊長留點情麵。
那少年回頭,馬上會意,不再放馬後炮,轉頭對老警察道:“張隊長,如果下次看到情況不對,探查後,保護好現場,一定第一時間聯係我們重案組……”
說完這句話,喬澤就連忙跑到了陸俊遲身邊,換了一副表情,乖順地叫著:“陸隊。”
陸俊遲嗯了一聲,他站在陽光下,身姿頎長,麵容冷峻,隻穿了一件簡單的襯衣,領口並未扣緊。
陸俊遲人如其名,長得十分英俊,朗眉星目,鼻梁高挺,他的那種英俊看起來有些攻擊性,可交流起來卻又讓人覺得他十分紳士,細致而又耐心。
陸俊遲今天穿了一件深色的襯衣,在這暑氣漸消的夏日,深色十分吸熱,可他身邊的溫度,卻比一米開外低了幾分。
自從汽車工業改變人類曆史之後,每個城市裡就開始出現一些廢車。它們孤零零的停放在城市的某處,像是一座小小的汽車的孤墓。
那些廢車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主人所遺棄:老舊,故障,車禍,車主發生意外……
一旦廢車的處理超過它的價值,遺棄它就成為了一種選擇。願意把廢車按照流程注銷的實屬少數,很多的廢車就被停放在路邊或者是無人注意的地方。
陸俊遲看了看那幾輛廢車,伸出手挽起了袖子直到手肘,帶上手套問:“案情交接了嗎?”
喬澤說:“這個匣子是被幾個踢球的小孩發現的,當時他們驚慌失措,現場沒有得到很好的保護。事後警方已經找那幾個孩子錄了口供,這輛廢車停在這裡至少有五年了,匣子原本是放在車後座的下方的,他們好奇就拿了出來,沒有想到打開以後,看到了一雙手……”
陸俊遲轉頭看向了已經被法醫收入不同袋子裡的兩隻手,隔著一層塑料膜,可以看出手指纖長,指紋,掌紋都很清晰。
那是一雙女人的手,這雙手被砍下來顯然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被做過一定的防腐處理,顯露出一種蒼白的灰敗色。
手是無比安靜而鮮活的,像是精美的藝術品。
分明是人人身上都有,隨處都能夠看到的東西,如今看來卻是那麼陌生,讓人心生恐怖。
它被人用刀具從身體上生生分離開來,僅是看著就可以體會出裡麵的痛苦。
而且它出現在了一個它不該出現的地方。
這雙手的主人誰呢?
害她至此的凶手又會是誰?
“其他的有什麼發現嗎?”陸俊遲掏出手套戴上看著現場,推斷著情況。
喬澤搖了搖頭:“車子裡隻找到了幾枚孩子的指紋和腳印,盒子上沒有留下什麼有效痕跡,估計要等進一步的化驗結果。”
陸俊遲微微皺了眉,聽起來,這發現斷手的現場太乾淨了。甚至沒有反複查看的跡象,難道凶手就是為了把這雙手儲存在這裡嗎?
現在首要是要確定死者的身份,可是這雙手能夠提供的信息卻很少。
城市裡茫茫人海,流動人口眾多,失蹤人口也有不少,僅僅靠一雙手的殘肢,指紋,血型,DNA,傷痕分析,這些東西不足以讓他們確認死者的身份。
喬澤繼續彙報道:“對了,還有,我這裡已經讓人去查這輛廢車的車主身份了。”
“這東西肯定不是車主留下的,沒有凶手會把自己的戰利品放在自己的車裡。”陸俊遲說到了這裡,忽然想起了什麼,他轉身對喬澤說,“打個申請,調動分局警力,查找本城區內所有相似的廢車,尋找車裡有沒有類似的匣子。”
這個城市裡,有數以千計的廢車,陸俊遲有種預感,也許,其他的車裡也會有類似的信息。
喬澤得了隊長的令,忙道了一聲:“是!”
作者有話要說:特彆說明:本文架空,職務設置和組織架構都為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