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2 / 2)

刑偵筆記 清韻小屍 17321 字 3個月前

“我雖然生了你,但是這麼多年裡,我無時無刻不在噩夢之中,我讀不懂你。”

“你小時候就那麼小,那麼可愛,就像是一個小肉團,你有時候會哭,有時候會笑,你看起來像是一個小肉團子,那時候我想,我要把我所有一切都給你!後來你長大一些以後,從三歲開始,就無比聰慧,無論是說話,還是走路,你都比普通孩子早上很多,你不知道我那時候有多麼驕傲,我多麼愛你。而且我發現,你很有藝術天賦,你可以畫出很美畫,熟練地運用色彩,你美術老師對你讚不絕口……”

說到這裡,閆雪雙目之中顯出了膽怯:“可是你總是會不自覺地做出殘忍事。”

“我記得你從三歲起,就開始自己抓小蟲子玩,蝴蝶,天牛,蚯蚓,還有魚,後來就是小鳥。”

“無論是哪種動物,你都樂忠於把它們頭和身子相分離,然後看著它們垂死掙紮,自己在旁邊露出滿意地笑容。”

“我那時候試過各種方法,我給你講故事,我告訴你這是錯,我教育你愛護小動物,我嚴厲斥責你,我想讓你和其他孩子一樣,每次你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我就會提心吊膽,提防著你做出什麼驚世駭俗事情來!”

“我承認,是我疏忽,讓你沒有一個完美童年,也是因為我沒有看管好你,才讓你燙傷,可是那也是有原因。”

“我把你送去那些幼教班,老師很快就會來告狀,說你不合群,和班上同學發生了衝突。”

“我帶你去看醫生,帶你研究院,帶你去一切可能幫助你地方。可是,都沒有用。”

“我是把你放在我飲料店,可是那是我唯一在上班時還可以監管你地方。我會在人群之後看著你,我以為把你隻是有點孤僻,有點古怪,你會隨著年齡增長逐漸正常,但是我錯了,我有一次看到了你速寫本……我看到了你那些畫……”現在隻要回想起那些畫內容,閆雪還是會不寒而栗,她無助地用手捂住自己臉,“從那以後,我躲得你更遠了……”

傅雲初張開口,有些無力地辯駁著:“但是那時候隻是畫而已……”

然後他想到,那也僅是那時候而已,他沒有勝過自己內心**。

閆雪歎了口氣繼續說:“我工作壓力大,我和你父親關係也不好,我時常嚴厲地罵你,打你,然後再抱著你哭,因為我無力,我不知道應該怎麼才能接受你是個怪物事實。”

“後來一切還是發生了,你小學三年級時候,用手工刀劃破了同桌脖子,隻是因為力氣小,刀口沒有太深!”

“學校想要把你開除,所有家長都用怪異眼神看著我!”

“我終於崩潰了,我和你父親因為你發生了激烈爭吵,他認為你是正常,而我一直對你有所擔憂。最後結果你應該也知道了,我們離婚了,你轉學去了華都才能夠繼續念書。”

“我是怕了,我是錯了,那些魔鬼般思想,是刻在了你骨血裡,我不知道那些殘忍從何而來,但是那些就是客觀存在……”

“我不了解我自己兒子,儘管你是我身體孕育出來……”閆雪說著掩住了臉頰,她哭了出來,“我不知道……怎樣才能拉住你。”

“我早就知道,你可能會走到這一步,我就是不敢承認而已……我時常做著夢,夢到有一天,我也會和那些女人一樣,被你殺死。”

傅雲初看著眼前這個女人,他兒時記憶已經相對模糊了,很多現在閆雪說事情,他都已經記不清了,自己真是從那時候起就和彆孩子截然不同嗎?

自己真做過那麼多殘忍事情嗎?

現在他以一個成年人角度來回憶這一切,他發現自己大腦一片空白。

他一直抱有著對閆雪恨意,這麼多年來,每殺掉一個女人,他就像是把自己母親淩遲了一遍,他認為是她冷漠造就了如今自己。

可是事實究竟是怎樣?

為什麼從閆雪口中講述是另外一個版本?

是因為他一直有一個魔鬼靈魂,所以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還是因為他自身行為怪異,而閆雪當年所做事情加劇了這種發展?

“我沒有做到一個母親責任。我以為自己無力教育你,我麻痹自己,我告訴自己,也許你父親說是對,我以為我把你丟開,不聞不問你就能夠成為一個好人,一個乖孩子,我做錯了事情,我沒有肩負起教育你,監護你責任,我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你可以奪走我生命……”

閆雪說著話,用枯瘦手拉住了傅雲初手腕,“但是雲初,殺了我以後,去自首吧……我求求你了……”

談話進行到了這裡,外麵忽然一陣嘈雜,傅雲初轉頭去看,遠遠地,他可以看到一些全副武裝特警,還有狙擊手舉槍瞄準了這個方向。

警察經常竟然這麼快就找過來了!

“你是在拖延時間!”傅雲初轉頭看向閆雪。

“沒有……我沒有……我根本不知道你會過來,也不知道你做過什麼……”閆雪搖著頭,“我要是報警了,怎麼還會讓你去自首……”

傅雲初從包裡把槍拿了出來,抵住了閆雪太陽穴:“你根本就是自私,你從來隻是為了自己,你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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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閆雪家居民樓下,陸俊遲車終於停在了樓下,這一路他開得很快又繞了近路,這才能夠這麼及時到達。

安城警方早已經把閆雪家團團圍住。

安城總局負責人楊升和陸俊遲一起開過幾次會議,彼此都認識,迎過來打了個招呼。

陸俊遲問:“楊隊,裡麵情況怎樣?”

楊升道:“剛剛疏散了居民。凶手之前在和他媽媽對話,情緒十分激動。他手裡有刀,也有槍……居民樓裡雖然已經撤離了群眾,但是地形複雜……難以狙擊。”

陸俊遲問:“你們對峙多久了?”

楊升有點尷尬地摸了一下鼻子:“十分鐘,有特警守在了門口,我們已經進行過一輪喊話預警,目前還沒有什麼效果……”

陸俊遲回頭打開車門問蘇回道:“蘇老師,如果要向對方喊話,需要注意什麼?”

蘇回略微思考說:“不要給他外在刺激,不要提起他罪責,不要提起那些被殺死女人……”他頓了一下低頭說,“要點太多了,我可以直接和他說兩句嗎?”

喊話和處理現場是有一定責任,陸俊遲沒有想到蘇回會主動和他提出,他微微一愣。

楊升正在一籌莫展,此時在一旁聽到了他們對話:“陸隊,你帶了談判專家來了?那這就好辦了啊。這事還得讓專業來……”

陸俊遲遲疑了一下,考慮是否要把蘇回並非是談判專家事情告訴楊升,但是他看了看蘇回,決定相信他。

眼下,他們中確沒有人比蘇回更適合和屠夫對話。

陸俊遲把對講機遞給了蘇回。

蘇回解下了安全帶,從車裡出來,他腰行動起來還有些痛,還好沒有出現再嚴重狀況。

兩人跟著楊升走到了一處居民樓頂樓平台之上,這裡和閆雪房子遙遙相對,大約相隔了二十多米,可以看到屋內情況。

平台兩邊安排了狙擊手,隻是因為傅雲初一直掩藏身形,又和人質距離很近,無法進行射擊。

蘇回靠著護欄站立著,然後他對一旁陸俊遲道:“我會嘗試把他引到窗口邊,如果有適合時候,你們可以對他進行控製。”

陸俊遲應了一聲,拔出了槍來握在手中。

蘇回先是衝著屋內打了個招呼:“傅雲初,你好。”

傅雲初出現在了陽台角落,衝著外麵激動喊著:“走開,都他媽走開,我不需要和你們對話!你們誰敢過來,我就殺了她。”

透過陽台了一旁窗台,警方隻能夠看到傅雲初一角,他還穿著沾血女裝,此時看起來有點滑稽,他左手裡拿著刀,右手裡握著槍,把整個身體都縮在牆後。

“我看過你那些畫。”蘇回繼續試探著問。

“滾!都他媽滾!老子不想聽你們這些鬼話!你們不撤退我馬上就殺了她!!!”蘇回話迎來了傅雲初激烈反應,他手中刀一直不離閆雪喉嚨。

蘇回卻是不慌不忙,他聲音繼續說:“殺了你母親,不會讓你變得更好受。”

犯罪實施過程中,犯罪動機是在不停變化,他很快從兩人關係中判斷出,傅雲初犯罪動機發生了變化。

傅雲初是憋著一口氣,開車數十公裡來到這裡,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蘇回感覺到,他對於母親恨意有所削弱,也正是因此,他沒有馬上殺掉自己母親,而是選擇把她作為人質。

蘇回判斷,傅雲初犯罪動機已經產生了動搖。

罵聲沒有很快傳過來,蘇回就繼續說著:“就像是你小時候特彆喜歡吃麵包,等你回去吃時候,發現味道和記憶中完全不一樣。”

“住!住口!”傅雲初做了一個揮刀動作。

閆雪嚇得啊了一聲,不過這個動作不是劃向她,而是隔空刺向正在說話蘇回以及那些警方,傅雲初因為激動,有瞬間是暴露在警方槍口之下,但是也僅僅是瞬間而已,時間太短暫了。

陸俊遲握緊了手裡槍,看了旁邊蘇回一眼,貿然開槍不僅無法製服暴徒,還會激怒他,或者是誤傷人質,他必須極為謹慎。

此時蘇回神情依然是一片淡然,這讓現場緊張氣氛也隨之沉靜下來。

蘇回眼睛微微一眯,他繼續說:“你是愛她,這一切和她沒有關係。”

在傅雲初身上,蘇回看到了戀母情節,他圖畫之中,諸多女人形象都在映射閆雪,或許傅雲初自己內心都還未意識到,他對母親依戀。

蘇回毫不留情地指出了這一點,繼續瓦解著傅雲初動機。

“你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這些警察……根本不會明白我痛苦……”傅雲初咬著牙反駁。

“我知道有人喜歡你畫,有很多人喜歡你作品,你隻是……跟很多人不一樣而已……”

“你騙我!你們警察都是在騙我。你們就是要逮捕我,殺了我!”傅雲初又激動了起來,他不停揮動著手裡刀。

“我沒有騙你,我看過你畫,我喜歡你畫裡一張。”蘇回頓了一下說,“那張畫叫做《暗潮》,那是你所向往生活。”

蘇回說出這句話,傅雲初整個人就定住了,他愣了大約有一秒,而此時,他身體有一半是在窗外。

陸俊遲之前也看過那張圖,他記得圖畫是俯視,畫是個小男孩獨自坐在船上,看著船下湖水,水裡有著各種各樣倒影,高樓,大廈,還有人群。

他之前看時候,並沒有發現那張圖有著什麼異常,但是顯然,那張圖對傅雲初意義不同。

陸俊遲忽然想明白了,他之前看傅雲初作品,以為他沒有畫過男人,但是準確說,他隻是沒有畫過成年男性,這張畫麵上出現,是一個男孩。

他還記得傅雲初其他作品之中,沒有什麼暖色圖,但是這幅圖上有夕陽,把男孩還有他所處世界照得一片暗紅。

那是他代表作中唯一一張描繪童年生活畫作。

畫中男孩與其說是在看那些水,那些魚,不如說是在看城市裡洶湧人潮,看著夕陽折射出自己倒影。

暗潮,是他內心波瀾暗湧,代表著傅雲初對正常生活向往。隻有那一刻,他摒棄了所有瘋狂與殘暴。

但是同時,男孩眼神裡有著絕望。

他始終是作為一個異類,看著那些人們……

他是一個怪物……

一個嗜血怪物……

一瞬間,傅雲初仿佛回到了童年時代,透過飲品店玻璃,看著那些人潮,向往著成為其中普通一員。

傅雲初情不自禁地看向了蘇回,他愣神時間隻有短暫一秒,機會稍縱即逝。

一聲槍響,是陸俊遲果斷開槍,他站在蘇回身側,所在方位是最佳觀測點,比狙擊手方位還要合適。

他手是穩,如同千萬次練習之中射出子彈一般。陸俊遲槍法很好,心理素質也是極佳,每一次子彈破空,都會穩穩射中靶心。

時間仿佛暫停了,那枚子彈飛速破空而過,準確擊中了傅雲初胸口,飛濺出一團鮮紅。

與此同時,閆雪也聽到了槍響,她啊了一聲,下意識地做了一個回護兒子動作。

鮮血流出,傅雲初緩緩倒地。

這一切發生都太快,隨後其他警察才反應了過來,早就準備在門外特警迅速進入房間,把哭泣閆雪和兒子分隔開來。

對講機裡很快傳來了消息:“嫌疑人隻是受傷,還沒有死,已經被控製住,人質已被解救。”

蘇回望向房間方向,眼前是朦朧,他知道那裡曾經站著一個年輕男人,他罪有應得,死有餘辜。

他是騙了他,一旦那些怪物衝出了牢籠,嘴唇上沾染了血跡,就再也無法和常人生活在一起了。他會遭受萬人唾棄,被法律製裁。

那張畫所代表含義,隻是他自欺欺人一場夢。

從這個殘忍之人舉起電鋸那一刻起,麵對他,隻有殺人償命,隻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