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僵持還在繼續,趁著劫匪們對話的時間,陸俊遲單膝跪在了蘇回的身邊,他做好了準備,可以隨時從醫藥箱的夾層裡拿出槍。
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沙發還有四米左右。
如果有突發情況,陸俊遲可以上前控製。
可是那是儘量不要選擇的下策,陸俊遲低頭盤算著各種計劃,現在覃永辰的拇指一直套在安全栓裡,片刻不移,隻要一用力,就會引發爆炸。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雷生搶是搶不下來的,貿然出手並不可取,隻能考慮擊傷或者是擊斃。
難的是要在同時保證人質的安全。
陸俊遲在努力削弱自己在覃永辰眼裡的存在感,也在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覃永辰轉頭,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向外麵。他可以看出,警察更多了。那些警察們隻是停在遠處,並沒有什麼進一步的動作,他又緊了緊手中的雷。
蘇回忽然輕聲問:“人質快撐不住了,我可以給他們喂點水嗎?”
覃永辰哼了一聲,蘇回就起身從桌子上給董佳穎拿了一杯水,遞了過去。
他順手從一旁的抽紙盒抽了一張紙巾遞給了米舒,壓低了聲音問:“你很喜歡孩子?”
米舒愣了一下:“什麼?”
蘇回的一雙眼睛看向她說:“我看你總是在看那個嬰兒的方向。”然後他補充了一句,“你穿著這樣的連衣裙,我以為你是懷孕了……”
今天米舒穿了一件有點寬大的裙子,看起來就像是一件孕婦裝。
米舒愣著,蘇回卻沒有過多解釋,又走回來,坐在了董佳穎的旁邊。
隻是兩三句的耳語,覃永辰皺眉看了看他們,沒有說什麼,他也聽到了一點他們的談話。他了解米舒,兩三句話根本是無法動搖他們之間的信念。
米舒低著頭,手中握著紙巾,她止住了淚水,沉默不語了。
屋子裡一時又安靜了。
陸俊遲抬起頭來看了看蘇回。
相對於這些劫匪,他更加了解蘇回,他不會做無用功的事情的,他和米舒說的,一定是極其重要的。
蘇回沒有解釋,也沒有做更多多餘的動作,他安靜地低垂了眼眸,似乎是有些疲倦。
在他之前的側寫分析裡,早就覺得這三個劫匪之間的關係不一般,特彆是覃永辰和米舒,這兩名劫匪不像是普通的情侶,兩個人更像是搭建了某種契約的靈魂伴侶。
剛才,覃永辰的話裡提到了家人,更是應正了他的推斷。
從之前米舒說的話中,他感覺她還是心有憐憫的。
如果現場還能夠有誰能夠讓覃永辰有所觸動,那就是米舒了,隻是他必須找對一個點,才能夠把針插入進去。
紮入了這一根針以後,崩到了極限的氣球,就會爆了……
時間繼續臨近,距離二十分鐘的期限也隻剩下了不到五分鐘。
“你想要給你的前女友打電話,是因為你的心裡還愛著她吧?”米舒忽然開口問向覃永辰。
覃永辰沒有回答她,她就繼續顫聲問:“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糾結過去的事情了嗎?”
說回了這個話題,覃永辰猶豫了一下,看向了米舒:“這是最後一次了,我隻是想問清楚,以後我都陪著你。”
覃永辰的話說出來,米舒卻覺得她的心死了,她不是那麼在乎覃永辰是不是想要帶著他們一起死,她更在乎在他的心裡,她是在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現在她得到了她的答案了。
既然是家人,那就應該是相互的,可是這個男人,一點也沒有顧及她的感受。
她喜歡孩子,她憐憫那個嬰兒,這一點就連剛進來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可是覃永辰卻不知道。
米舒的眼角又開始滑落淚水:“覃哥……”
比起瘋狂的覃永辰,她現在還留有理智,然後她哽了一下,“我們逃不掉了,我們自首吧……”
最後五個字觸碰到了覃永辰的逆鱗,他的一雙眼睛炸紅了:“自首也就是個死,老子就算是今天死在這裡也不自首!”
從殺那些人的第一天起,他早就已經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就算是現在被警察層層困住,他也沒有想到要自首。
他的生命好像就該結束於那場大火之中,活下來隻讓他變得更加迷茫,更加困惑。
他殺了那麼多的人,隻為了找到答案,現在他已經接近了,不能停在這裡。
張小才慌了:“彆吵彆吵,我們還有時間,再想想辦法!”
覃永辰抿了一下唇,然後他看向米舒和張小才說:“小才說得對,我們會沒事的,我不會背叛你們,你們也不要離開我,我們一起逃出去。”
事到如今,他的話天真的像是孩子的囈語。
外麵的層層包圍,他們插翅也難飛了。
結果無非兩個,是他們死還是帶著這些人一起去死。
蘇回安靜地坐著,他之前的話雖然簡單,卻給了米舒足夠的暗示。
有時候人心中的決斷就是在微妙的瞬間發生變化。
他像是輕輕動了動手指,推倒了一枚多米諾骨牌,而這連鎖反應還遠沒有停止。
米舒安靜了一會,她的眼裡泛起了絕望,顫聲再次哀求道:“覃哥,我想自首……你放過我吧……”
覃永辰萬萬沒有想到米舒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知道,他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背叛,就是離開,現在,連她也要背叛他了嗎?
他瞪圓了雙眼,另一隻手也按在了手中的雷上,似乎下一秒保險栓就會一拔而出。
“我們作為家人,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那麼多的日日夜夜……到了現在……”米舒喘息了一下,她的臉色蒼白,眼角流出更多的淚水。
一旁的嬰兒忽然爆發出一聲啼哭。
米舒忍不住用手撫住小腹,她忽然想到了什麼,開口道:“我懷孕了……”
不等覃永辰質疑,她就繼續說:“是真的……我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無法懷孕,可是就在幾天以前,我幫隔壁阿姨提了東西回去以後就不太舒服,又因為例假推遲去買了一根驗孕棒,我真的懷孕了,我是可以陪著你,但是孩子……”
米舒抽泣著說:“我可以放棄自己生的機會,陪你瘋狂到底,無論結果怎樣,但是這個幼小的生命,這個還沒有見過世界的生命……我想要試著保護他。”
覃永辰看著米舒,他的手一直扣在那枚雷上,這句話像是一枚子彈,把他的心臟射穿了。
他依然帶著被背叛的怒意,他甚至無法判斷米舒所說的話的真假,雙手顫抖,拚命抑製著拉動保險栓的衝動。
他的目光狠狠盯著米舒的小腹,像是要穿過衣服,把她的身體洞穿。
“覃哥,我……我從來沒有騙過你。”米舒哭著說。
覃永辰沒有辨彆過那些細節,他一時無法判斷她的話是真是假。
他現在隻是憤怒,他們說好的不離不棄,可是她現在還是想要丟下他離開了。
無論是什麼原因!
這樣的事情已經在覃永辰的生命裡上演了一次,他再也不會讓第二次發生!
覃永辰深吸了一口氣,爆炸,火光,在他的腦海裡不停閃動,那些景象就像是催眠一般,他期望著那樣的結果。
女人都是會撒謊的,她隻是不想和他一起死,她在編造謊言,覃永辰握緊了那枚雷,他看了看屋子裡的幾個人質,殺念四溢。
隻要他動動手指,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我……我可以抱著那個孩子出去嗎?”米舒擦了擦眼淚,她以為覃永辰的沉默,是一種默許。
她也殺了很多人,她也並不是一個好人,但是她和覃永辰是有區彆的,很多殘忍的事情她做不到。
她想要活著,她也不希望看著這個孩子死在現場。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