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安鬱辭坐在沙發上,毫無睡意,屋子裡十分安靜,隻能聽到窗外的雨聲,還有車輪壓過地麵的聲音。
他剛洗過了澡,頭發還是潮濕的,現在他帶上了金絲邊的眼鏡,坐在了沙發上,麵色陰晴不定。
安鬱辭的手裡握著那隻鳥,那是被他救下來的小鳥,曾經它離死亡隻有一步之遙,可是此時在他的掌心裡,是微熱的,小小的一團。
他的指端在它光滑的羽毛上劃過。
可惜,這隻鳥還沒有完全好起來,還不能飛。
可是如果,一切事情被人發現,那這隻鳥要怎麼辦?
它會被關在籠子裡,在沒人發現,無人知道的地方,活活餓死。
隻有他在幫助它,隻有他在憐憫它,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會在意這可憐,可悲的小生命。
它曾經那麼頑強地想要活下來,可是那些掙紮又有什麼用呢。
為什麼它還沒有痊愈,不能飛呢?
安鬱辭的眼眶不由得紅了起來,悲傷得快要流淚。
與其那樣,不如……殺掉它,儘早結束它的痛苦。
想到此,他的手指逐漸用力。
安鬱辭可以感覺到那隻小鳥在他的掌心裡不安地跳動著。
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安鬱辭這才像是噩夢初醒一般,他把小鳥放回了籠子裡,起身去開了門。
柳夢瑩左手拿著一把雨傘,右手拎著一個袋子,站在了門口。為了避免鞋濕掉,她穿了一雙厚跟的涼拖。
安鬱辭給她拿了一雙乾淨的拖鞋把她讓進屋:“對不起,這麼晚還要麻煩你,她的衣服都濕了,我隻能臨時拿了我的衣服給她穿了,但是這樣不能長久,現在太晚也不方便買。”
“沒事的。”柳夢瑩把手裡的袋子遞給他,裡麵放了兩套常服,然後她探頭往裡看了一下:“那個女孩睡了嗎?”
安鬱辭道:“剛才讓她洗了澡,現在應該睡了。”
柳夢瑩這才小聲說:“安醫生,你現在讓她住過來……”
安鬱辭看了看屋裡,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把她拉入了一旁的房間,關起門道:“我知道你在擔心警察那邊的事,沒有足夠的證據,那些警察根本就無法查清楚案子裡麵是怎麼回事,他們會害怕把案子拖太久,對於這種可疑的案件,查不出來就會息事寧人,現在隻是風聲有點緊……”
柳夢瑩看著他,她不敢這麼樂觀:“安醫生,我承認你一直很謹慎。可是,我覺得,那些警察絕對是發現了一些什麼了……”
她還記得當時抓她的那兩名警察,他們給她一種威壓感。
柳夢瑩自從那一晚之後,就再也沒有睡好過,總是覺得自己將要被送進監獄,穿上囚服,帶上冰冷的手銬。她太害怕了,她更害怕自己會被不停的審問,讓她說出那些真相。
“你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吧?”安鬱辭又說。
“我記得……”柳夢瑩的眼睛有些濕潤了。她壓低了聲音,手指顫抖說,“我答應過你,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能說出真相……那是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的……”
安鬱辭伸出手,擦了擦她的眼角,讚許道:“乖。”
安鬱辭沉默了片刻,牢牢盯著她的雙目:“我們是為了正義,為了拯救更多的人,我們做的事情沒有錯。我們要堅定內心的信念,才能夠幫助更多的人。”
柳夢瑩的眼睫垂了下來:“我知道我要怎麼做了。我也會儘力阻止其他人說出真相的。”
柳夢瑩站得距離安鬱辭很近,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氣。
她覺得眼睛發熱,在當年,她孤獨無助的時候,就是這個男人向他伸出了手,把她拯救了出來,這是她生命裡的光,是她的神靈,她願意為了他做一切事情,如果危險臨近,她也要拚儘全力保護他,保護那些正義……
柳夢瑩忽然小聲說:“安醫生,我可以抱抱你嗎?”
安鬱辭對他到:“柳夢瑩,你已經痊愈了,你已經不再是我的病人了。”
柳夢瑩有點無措:“可是……”
看她的表情微變,安鬱辭上前很紳士地虛虛抱了她一下,摸了摸她的頭:“你回去吧,我最近會把那個論壇封好。把所有的事情處理掉,往後的事情就和你無關了。”
柳夢瑩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那些事情,都是我們自願要求做的,安醫生,是你救了我們,我們甚至還惹了很多的麻煩……”
“你一直做得很好。”安鬱辭敏銳感覺到了,今天的女孩格外粘人,“柳夢瑩,你最近沒事吧?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再幫你做個心理檢查,我們可以再詳細聊聊。”
“沒事,沒事。”柳夢瑩擦了自己眼角的淚,她看著眼前俊美的男人,“我就是有點沒睡好,我回去了,你放心吧,我什麼也不會說出去的,安醫生你早點休息。”
安鬱辭這才放心,幫她撫平了耳邊的亂發,他溫柔地囑托她道:“這麼晚了,你一定注意安全。”
“我出了小區就會打車,還會拍下來車牌號。”柳夢瑩擦乾了眼淚,拿上了傘,很快就離開了。
安鬱辭走到了窗邊,撩起了一點窗簾,從玻璃向外望出去,可以看到女孩撐著小花傘的背影。
她看起來已經完全正常了,走路的時候會繞過水坑,他還記得他剛剛認識柳夢瑩的時候,那時的女孩雖然漂亮,但是整個人乾瘦,死氣沉沉的,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或者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洋娃娃。
那天下過雨,女孩的鞋都是濕的,她對地上的水漬熟視無睹。她摘下手套,可以看到殘缺的手指。
“安醫生,是我朋友介紹我來的,她說,你是位非常好的心理治療師……”
他可以治療她的抑鬱,卻無法緩解他們母女之間的矛盾。
最後,他還是幫助了她……
此時,安鬱辭看著樓下少女的背影,忽然想到了這些事。
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見麵了,安鬱辭的眼神逐漸變化,拉上了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