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 蘇回沒有睡多久,他在清晨醒來,覺得被子裡有點涼。然後他忽然意識到,以往蜷縮在被子裡的小東西不見了。
亞裡士多德丟了, 那隻貓不知道去了哪裡。
家裡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 他的心裡也像是缺失了一小塊。
蘇回翻了個身, 覺得頭有點疼, 卻再也睡不著了。
他爬起身來,拉開了一點客廳的窗簾,早上的晨光從窗簾的縫隙裡照射進來,照到了那一片淩亂的拚圖上。
蘇回坐下來, 把散落在地上的拚圖小心撿起來。這盒拚圖太為零碎了, 他隨手拚了幾塊, 心裡還是安定不下來, 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蘇回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獨自麵對過早上的晨光, 空氣是微涼的,嗆得他咳嗽了幾聲。
他揚起了頭, 透過纖長的手指, 去看天空上剛剛升起的太陽。
這個世界讓他陌生。
蘇回早上下來時沒有拿手杖, 這時候在小區的院子裡走過,才發現路徑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
他走回了樓下,坐在了有點冰冷的長凳上。
腦子裡有一些細微的東西逐漸冒了出來,好像是他殘存的記憶。
他曾經腦海裡是一團亂麻的,從未像此時這麼清醒。
他的手冰冷,坐在這裡,卻想起了安鬱辭死在他懷中時, 流出血液的溫熱。
蘇回表麵上看起來無動於衷,一直在說自己很好,也拒絕了楊雨晴要給他馬上再安排診療的建議。
可是他的內心是清楚的,安鬱辭的死亡還是給他帶來了一些觸動。
那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在他的麵前死去,他可以感覺到生命的流逝。
安鬱辭掏出槍射向自己的那一幕反複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這像是留給他的一道謎題。
他想要了解清楚,安鬱辭曾經接觸過什麼什麼人,是什麼促使了他最後走到這一步。
蘇回整理著自己的思路,如果說覃永辰的時候還隻是巧合,安鬱辭的死就越發證實了這一點。
這些連環殺手們之間,是有聯係的。
而且他們知道他的存在。
在警方被列為機密的事,卻在一群變態殺手之中傳播著,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
最初能夠知道詩人名號的人,一定是警方的人或者是高層的人。是誰把消息傳播出去的?是和他一樣的側寫師嗎?或者是什麼人?
他或者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是為了證明什麼,還是想要得到什麼?
他現在已經遇到了幾個這樣的殘忍凶手,下一個會是誰呢?
他們會不會給他的生活帶來新的危險?
蘇回想起了當初他在楊雨晴診所電梯裡見到過的那個男人。隻要一回想到那個人,他就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在加速跳動著。
那個人應該不是和他無關的陌生人。
他是誰?他和整件事有什麼關係?
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蘇回是在逃避著的,努力不去回想那些事情。
安鬱辭,楊雨晴,甚至是譚局也在這樣建議他。
可是蘇回認為,萬事都有起因,真正的答案一定是隱藏在他混亂的記憶之中。
如果是在過去,他可能不會更多去想這件事,去找這個人,可是現在……
在亞裡士多德的丟失之後,蘇回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已經逐步接受了現在生活裡的平和穩定。
在經曆過那些創傷之後,他不想再經曆任何一點變故。
他有工作,身邊有了同事。他是對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但是他不想把其他人卷入其中。
蘇回的手指微微一蜷,還有陸俊遲……
所以他必須找到這個幕後之人,占據主動,確定那些事不會對他的生活造成影響。
甚至於,他在思考,如果他足夠主動,能夠主動出擊,是不是可以把對方的聯係網連根拔起,找到更多窮凶惡極的連環殺手。
這樣就可以預防更多人犯罪,能夠阻止更多的慘劇發生。
蘇回相信因果,這種因果並非是佛家或者是人們常說的那一種,而是說,一定是有一些事導致了一些結果。
那些事可能是微小的,容易讓人忽視的,卻可能是一切的起源。
猶如蝴蝶效應裡那隻煽動著翅膀的蝴蝶,最終導致了一場猛烈的風暴。
他需要找到那隻蝴蝶。
想到這裡,蘇回掏出了手機,在備忘錄上輸入著,逐一開始梳理……
他試圖給對方進行側寫,對方熟知並且精通犯罪心理,對方知道詩人的存在,並且知道他可能是詩人,對方是和這些連環殺手有聯係的。
蘇回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如蝶翼一般翕動,他開始從他來到華都以後,認識的人裡一個一個考慮過去。
那個人接觸過誰呢?
目前沒有人證,覃永辰和安鬱辭都沒有和他說太多的話就已經身死,而可能知道真相的傅雲初卻不知所蹤。
蘇回換了一種思路,按照一般案件的偵破過程,這時候是要尋找是否有其餘案件可以並案。對對方了解越多,就越容易看清自己的對手。
蘇回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打下了一個名字:於煙。
曾經的華都第一側寫師,最初是於煙聯係的他,讓他填寫了一份答卷,希望他來華都總局。
如果沒有於煙,他可能不會出現在這裡,可是在他還沒有正式任職時,於煙就已經身死。
蘇回曾經翻看過於煙身故一案的檔案,由於凶手後來被擊斃,這個案子沒有留下直接口供。
現在回想起來,如果有人真的是在針對側寫師進行謀殺,那麼於煙的死亡也許並不像表麵那麼簡單。
他的死亡,可能預示了什麼……
蘇回順著思路想了下去,逐漸入了神。
很多線索在腦海裡湧現出來,卻都是一些零碎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