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叫聲, 巨響聲,混亂嘈雜的各種聲音彙入腦海之中。
耳邊一片鳴音,有什麼儀器在滴答作響。
四周圍都是人, 急匆匆的人,他可以聽到他們的驚呼,可以聽到他們急匆匆的腳步,可是他的眼皮沉重, 怎麼也睜不開。
蘇回感覺自己好像漂浮在空中, 四周圍都是一片虛無。
他可以看到無數的光點,像是星星一般閃爍在他的周圍,那些是他殘碎的記憶。
他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什麼,可是那些東西就從他的手指縫隙裡輕飄飄的劃過了。
眼前出現了一片光亮, 蘇回好像看到了一些畫麵, 然後那些畫麵逐漸明晰, 他分不清這是在做夢還是昏迷後出現的幻覺。
又好像是那些他生命裡的時光在進行回溯。
蘇回覺得自己好像一時身在一輛警車內,他坐在後排, 車上沒有其他人。
他可以確認,這是一個夢, 可是他怎麼也醒不過來。
窗口折射著不太真實的白光, 夢境一般的世界在繼續著,他身陷其中,找不到出口。
他的麵前擺著細沙爆炸案的各種資料。
那麼多的表格,勘查記錄, 現場照片, 死者信息……
爆炸地點,行凶時間各種特征都被分析過無數遍。蘇回因此得出了數條的結論,寫了厚厚的一疊側寫報告。
可是他還是覺得, 哪裡不太對。
這個案子是重大案件,警方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一直在追查著那幽靈一般的凶手。
城市裡每過十天,就會有爆炸案發生。
大概的時間是既定的,地點和行凶方式卻在不停變換。
這個城市太大了……
如果不確定案發地點,那將會有無數種的可能性。
他們像是在奔跑著,不斷追逐著細沙的身影,可是這個人卻隱藏在城市裡,仿佛幽靈,讓他們無法找到。
監控錄像,人證,物證,這些東西都沒有留下確鑿的證據。
警方這段時間開了無數次的會議。蘇回也跟著參加了一些電話會議,網絡會議。
每個人的心弦都繃得緊緊的,因為側寫結果的不同,他和月光還發生過爭執,誰也無法說服對方。
根據以前的作案方式可以確定,下一次的犯案就會在今天下午。
他們現在在這裡,是因為半個小時以前收到了報警電話,說有人在華都南邊的花市旁發現了爆|炸物。
這個區域在他之前預測的危險範圍之內,領導非常重視,常隊整隊人都過來排查,武警那邊也安排了排爆的人員跟隨。
蘇回望著外麵嘈雜的人流和負責現場的刑警。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為什麼會忽然接到報警電話?
細沙一向是非常小心的,在之前的那麼多次犯案之中,一直沒有被人發現。
現在怎麼忽然有一個電話,告知了具體的地點?
蘇回醒悟了過來,這可能是一個陷阱。
“常隊,這裡可能是個圈套,可能對方是為了把警方引過來,才打了那個電話……”蘇回想清楚以後,第一時間給常隊發了對講信息。
“……”常隊明顯是愣了一下,然後他啞著嗓子開口道,“是圈套又怎樣?我們已經把現場圍攏起來,一邊在組織人們撤出,一邊在進行排查,就算知道有炸|彈在這裡,我們也不能對這裡的人們置之不理……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儘快找到爆炸|物。”
蘇回抿唇,看著外麵的人流,常隊說得對,附近的人太多了,必須要處理眼前的事情,人們撤不出來,警方怎麼能自己撤了?
為了防止爆炸發生,他們已經派出了諸多的警力,像是在這個花市裡撒下了一張網。
可是任何的網都有空隙,有漏洞,一旦對方選擇的地點是他們沒有排查到的,那就會造成重大的傷亡。
蘇回繼續低頭研究著那些資料,他想不通,為什麼這些案件裡麵呈現出的狀況不符合心理學常理,甚至案件的前期和後期呈現出不同的心理特征。
這些心理特征難以彙聚到一個人身上,對方是雙重人格嗎?還是精神分裂?甚至多人作案?
但是這不符合一般爆炸案的特點,先期的幾起案件也沒有這些特征……
蘇回皺了皺眉,在所有的不合理之中,一定存在著某種合理的解釋,能夠把一切串聯起來。
在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蘇回一愣,那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的手機號沒有多少人知道。
他猶豫了一下,接起了電話,對麵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詩人,我知道你在這裡,你還沒有找到正確的地點。”
“你是誰?”蘇回問,他看向車窗外,感覺有人在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那個人怎麼會知道他這一次跟著行動組來到了現場?
“我是一個在提醒你的好心人,現在,距離爆炸還有十分鐘了。你不會,找不到最後的地點吧……”
手機就這麼被掛斷了。
為什麼對方會知道他是詩人?
他們是從哪裡弄到了他的電話?
為什麼他知道準確的爆炸時間?
很多的問題無法解釋。
如果他說得是真的呢?
隻有十分鐘,這個電話像是凶手的挑釁。
蘇回的背後冒出冷汗,他必須要給凶手完成一份新的側寫。
蘇回把早期的卷宗擺在了另一疊,一時間麵前的案卷分成了兩組。
左邊的較為規律的,右邊的幾次發生了變化,投放方式非常淩亂……
此外,這些放置的方式還可以提煉出一些信息……
有的明顯,有的隱晦,但都指向不同的方向。
蘇回大膽地把和凶手特征不符的幾次爆炸案件放在一旁,僅僅對其他的幾次進行思考。
這些案件有怎樣的共同點呢?
蘇回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透過紙張和文字,看到那幾次爆炸發生時的場景,小孩子百日照的拍攝地,商場裡的活動現場,老人八十歲的壽宴……這些地點無一不是人流彙聚的地方,都有一些活動正在舉辦,四處都是歡聲笑語……
要概括相似點,似乎那幾次爆炸時,受到襲擊的人們都是幸福的,這位凶手似乎是在摧毀那些幸福,打破日常生活的美好。
那樣的話,具體地點就不應該是在嘈雜而人流眾多的花市裡……
蘇回抬起頭,忽然看到了一隊迎親的車隊,從馬路的對麵行過,停在了不遠處的一處餐廳外。
在花市的東側,隔了一條街的地方,有著一排餐館,其中有一家稍大的,正好要舉辦婚宴。
婚宴定的是晚上,現在臨近下午五點,接親的隊伍已經到了。
有沒有可能,花市根本就是個幌子,爆炸會發生在婚禮現場?
隔著一條馬路,蘇回忽然看到了一位中年男人站在婚宴飯店門口的不遠處。
那是一個頭發斑白的中年男人,他從照片上見過他,那個男人名叫解秋。
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圈定了幾個嫌疑人,這位解秋因為曾經出現在事故後的影像之中,被排查過,是懷疑對象之一,隻是他的口供滴水不漏,警方也沒有證據證明他就是細沙。
隨後有一次爆炸發生在解秋被盤問的期間,給他做了最好的不在場證明。
但是現在,這個男人卻出現在事故的現場……
蘇回記得檔案上看到,他是一位失業的礦廠工人,他的妻子於半年前癌症去世,隻留下了他一個人,而他自己也身受病痛的困擾,這樣的一個人,符合他對凶手的側寫。
在這個瞬間,解秋也似乎有所察覺,他迅速轉身,向人群外走去。
如果不加阻攔,他可能很快就會消失在人流之中。
“羅隊,我在馬路對麵的婚宴處發現了可疑的人,這裡有可能才是真的放置地點……”蘇回隻來得及發出這一句對講信息。
時間太緊張了,他猶豫了一下,自己下了車衝過馬路,攔住了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