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局之中,話題說到這裡,姚飛又想起了什麼,問蘇回道:“對了,那家夥呢,什麼時候回來?”
蘇回知道姚飛提的是邢雲海。
姚飛不喜歡用預言家稱呼他,總是會使用“那家夥”這三個字。
最初這個稱呼是含有一些貶義的,因為他總覺得邢雲海有些遲鈍,不夠敏銳,跟不上他們的思路。
他還覺得預言家這個綽號有些誇大,覺得邢雲海不該作為一個側寫師待在行為分析組,就總是用“那家夥”來指代他。
可是後來有一次,當邢雲海指出了他的一個思維漏洞之後,月光沉默了很久,最後打了一行字:“我錯了,這一次是你對了。”
有一次月光和詩人私聊時說:“那家夥好像也有點本事。”
從此以後,月光依然會這麼稱呼邢雲海,隻是這個詞不帶了貶義,反而成了他對邢雲海的特稱。
“醫生說需要看情況,至少十天左右。”今天上午蘇回跟著陸俊遲又去了一趟醫院,順便探望了一下邢雲海。
邢雲海在之前的事故之中折斷了幾根骨頭,頭部也受了傷,現在醒過來是過了危險期,左手還不能動,精神看起來卻還好。
身在病床,邢雲海的心還在案子上。
他們去了寒暄了幾句,邢雲海就急著問他們細沙案的相關情況。
當他聽到陸俊遲說到月光那一段時,邢雲海一邊輕笑一邊搖頭。
說到他們在城市裡抓住了那些炸|彈客時,他又長出了一口氣。
直到最後陸俊遲告訴他,在一個開放的濕地公園裡發現了主犯宋藍恩的屍體,邢雲海就陷入了沉思。
重案組辦公室裡,聽到了蘇回的回答,姚飛略有失望:“還要那麼久啊?我還以為人能湊齊了,能來桌麻將呢。”
陸俊遲聽了他的話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每次看到姚飛,都會想起於煙。
他了解小舅的性格,小時候,他的象棋還有國際象棋都是於煙教給他的。
那時候於煙就告訴他,在看棋的時候,要學會看到幾步以後,要學會處理棋子之間的關係。
沒有哪個棋子是萬能的,能夠橫掃千軍的。
更多的時候,下棋講究的是謀略,是一種相互的配合,相
互的製衡。
現在當初行為分析組的四個人都已經出現。
陸俊遲忽然明白了過來,當年於煙找到他們這四個人作為側寫師是有原因的。
蘇回有足夠的天賦,善良堅韌,整個行為分析組是以他為核心。
月光大膽,敏銳,雖然不被諸多人理解,但是也不能因此否認他的天賦。
知更鳥是裡麵唯一的女性,心思縝密,看問題的角度與常人不同,還有女性特有的第六感。
邢雲海是個十分沉穩的人,他的刑警經驗是最為豐富的,可以把那些天馬行空的側寫想法拉回實際之中。
這四個人卻又有各自的缺點,蘇回雖然較為全麵,但是百密終有一疏,他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姚飛考慮問題的角度能夠和其他的側寫師互補,那其餘三個人身上的正又猶如韁繩,可以壓下他身上的那股邪。
似乎是缺了任何一個人,整個部門都不算完整。
現在,時隔兩年,這些人又湊到了一起,他們因為一個案子,有了共同的目的。
陸俊遲想到這裡,問蘇回:“這個案件你們能夠合作討論嗎?”
蘇回沒有聽清,轉頭問:“什麼?”
陸俊遲道:“你和陶李芝,邢雲海還有姚飛。”
姚飛在一旁道:“你們看著辦,這個案子我聽憑調遣。”
姚飛雖然是個不服管教的人,但是對於於煙死亡的案件他是絕對認真的。
這也是譚局和蘇回敢於把他暫時留在總局裡的原因。
蘇回一時低下頭去,似是有些猶豫。
陸俊遲看了看時間說:“大家先下班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去找譚局彙報,然後我們來商量看向哪個方向繼續進行。”
最近因為細沙案重啟,所有的人都在連軸轉著,這樣下去,不光是蘇回,很多人的身體都會吃不消,非戰鬥性減員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
姚飛仍是到總局給他安排的地方休息。
陸俊遲和蘇回一路從樓上走下來,坐到了車裡。
陸俊遲發動了汽車,蘇回忽然道:“你是可以把他們都拉進來,但是這個案子還是要你來做主導。”
沉思了一路,他終於是考慮好了。
陸俊遲一愣問:“為什麼?”他本來想建議譚局,讓蘇回來臨時負責。
蘇回的手指撫摸著手杖,輕歎了一聲:“邢雲海和陶李芝還好說,姚飛還是有些隱患,但是我發現他到了你的麵前,就會變得聽話。”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這麼建議還有一個原因,當年,我們都曾經是那個人的手下敗將……”
儘管不想承認,但是他們兩年前的確是輸給過幕後的人。那個人在不知不覺之中,向著警局伸出手來,慫恿誘導那些罪犯,把月光清除出局。他的身受重傷,行為分析組的解散,都是那個人的手筆。
說到這裡,蘇回轉頭看向坐在他身邊的陸俊遲:“但是你不一樣,你的思維模式也和我們不太一樣,大家可以互補。”
陸俊遲道:“我們一起。”
蘇回嗯了一聲,靠在了車窗上,他側著頭,看向陸俊遲。
夜晚的路燈照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的神情嚴肅而認真,還有一個原因蘇回沒有解釋。
回家的路蘇回已經走了很久,但是現在有了陸俊遲,這條路就變得不一樣了。
側寫分析也是一樣,這次回到總局,經曆了這麼多案件,蘇回對犯罪心理側寫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曾經認為,側寫是無所不能的,隻要他們在,再為狡猾的罪犯也會露出馬腳。
他曾經因為那些普通的刑警無法領會他們的意思,總是走向錯誤的方向而感到氣憤。
他也曾經質疑過,側寫究竟是對還是錯,是不是會將人們引入歧途。
他甚至想過要放棄,對無實證推理十分排斥,猶豫著不敢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