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回?!你不是……”隨良逸看著向他走來的蘇回,臉色開始泛白,猶如見了鬼。
“他不是應該在剛剛的爆炸之中死去了嗎?”陸俊遲接過話揭開謎底,“隨良逸,剛才的活動並沒有進行下去,你看到的,是我們聯係爆破專家事先進行的錄播。”
他們此前專門布局,在彩排時排演了同樣的步驟,配合著演一出戲,就是為了讓隨良逸產生爆炸成功的錯覺,誘導他說出事實真相。
事實上,警方早就已經得到了隨良逸會以蘇回為目標的消息,加以了防範。
在之前隨良逸和翁玉華退場之後,他們馬上安排人員疏散。
現在那枚炸|彈也已經順利完成了排爆。
“你……陸隊長,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隨良逸意識到了,連忙改口,他皺眉看向站在陸俊遲身後的蘇回,“蘇回,你沒出事太好了,我和翁老師剛聽說了剛才會場的事,剛準備回去看看你的情況。所以忽然見到你,有些驚訝。”
陸俊遲打斷了他的話:“隨良逸,不用再演了。剛才你們的對話信息,警方都已經監聽到了。”
隨良逸忽然想了起來,在會場時,蘇回曾經送給翁玉華的那枚領帶夾……
他轉頭看向著翁玉華,從今天起,翁玉華一直低垂著頭,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過來,那是一種承認錯誤的潛意識表現。
陸俊遲道:“整個過程,還要感謝翁老師的配合。”
在先前警方的調查之中,雖然掌握了諸多的間接線索,但是唯獨缺乏了最直接的證據。
陸俊遲和蘇回選擇聯係了翁玉華,並且說明一切。
在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翁玉華終於供述了事實,也願意配合華都警方的工作。
隨良逸直到現在,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隨良逸,你做了那麼多,已經夠了,停手吧。”翁玉華終於抬起頭道,“我願意接受法律的製裁,為我的過錯,付出代價……”
他過去曾經一錯再錯。但是這一次,他做好了下半生在監獄裡度過的準備,也要把隨良逸繩之於法。
“隨良逸,請你配合警方的工作,和我們一起去總局走一趟。”陸俊遲說著做了個手勢,幾名警
察走過來,把隨良逸團團圍住。
隨良逸站在那裡,緊咬著牙關,看著這些警員。
這些人都是有備而來,他的身上沒有武器,打不過這麼多的警員。
就算是拿翁玉華作為人質,也拖延不了多少的時間。
事到如今,隨良逸依然不想認輸,他低頭,盤算著自己還有哪些底牌。
張君之,王少穀都已經死了,翁玉華已經倒向了警方……
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最後一張底牌也已經用儘了。
這是一場漫長的鬥爭,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丟盔棄甲,眾叛親離,成為了孤家寡人,走到了懸崖絕境。
過去的很多事情他還可以推卸責任,但是他企圖謀殺蘇回這件事,人證物證俱在,讓他無法甩脫嫌疑。
牆倒眾人推,樹倒獼猴散。
那些大人物在得知他出事以後,還會有人願意保他嗎?
到了這種時候,他可能會萬劫不複,身敗名裂,不如給自己留一些顏麵。
隨良逸沒有選擇反抗,思考了片刻,舉起了雙手。
有人上前,銬住他的手腕。
二十分鐘的車程之後,翁玉華和隨良逸就被帶入了華都總局的預審室內。
剛才散會後,諸多工作人員都已經回到了總局,各級領導也都對這件事非常重視。
今天的審問陸俊遲主審,喬澤負責記錄,譚局親自在觀察室聽取審問。
可是自從坐下來核實過基本信息以後,隨良逸就一直低著頭,不論陸俊遲問著什麼,他都是一言不發。
由於他的身份特殊,以往的刑審技巧對他而言沒有任何的作用。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陸俊遲問到口乾舌燥,依然沒有撬開他的嘴巴。
觀察室裡,譚局皺眉看向了一旁的蘇回:“翁玉華那邊都已經招了,他還在這裡等什麼?”
蘇回看向裡麵的隨良逸,沉思了片刻道:“他可能在算,警方掌握了哪些信息,自己會得到怎樣的結果……”
在問詢之中,隨良逸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來,看向一旁的玻璃。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層玻璃,在與蘇回對視。
然後隨良逸開口道:“你們叫蘇回過來,我想和他談談。”
譚局轉身,拍了拍蘇回的肩膀。
“我大概能
夠猜到,他想要問些什麼。”蘇回說著起身。
他走入了審訊室裡,坐在了陸俊遲的身旁。
今天他們兩人都參加了活動,獲得了表彰,到現在都是一身警服。
兩位年輕警員,帥氣乾練,看上去正氣凜然。
審問室裡,氣氛十分嚴肅。
蘇回開口道:“隨教授,之前我的同事已經簡述了你的犯罪經過,你是否承認之前所犯下的罪行?”
隨良逸用手指扣了兩下桌麵,抬頭問蘇回:“我想不通一件事,你們是怎麼發現我的?”
隨良逸不解自己一直躲在幕後,小心翼翼,遙控指揮,蘇回他們究竟是通過什麼查到他身上的?
他到此時還是平心靜氣的,仿佛隻是來這裡做客的顧問教授,並不是正在被審問的犯人。
蘇回停頓了片刻,開口道:“我在恢複了記憶以後,想到了一件事。在當年,我讀研究生快要畢業的時候,寫過一篇論文,而那篇論文的課題研究方向,我曾經和老師交流過。當時隨教授你也在場,你說你搜集了很多資料,可以供我參考,我提出過論文合著,你卻拒絕了。”
隨著記憶的恢複,蘇回終於想起了那篇論文的邏輯鏈。
“那時候我還以為這是來自於前輩的幫助,但是現在想,你在那時候,就把連環殺手培養的這個概念灌輸給了我。後來的那封舉報信,也是你通過王副局交給金副局的吧。不過,調查你還有其他的原因。”
隨良逸問他:“我還有哪裡露了破綻。”
蘇回道:“我們開始調查你,是因為在搜索於煙的相關資料時,看到了一條你的采訪。在采訪之中,記者提到你對於煙老師作何評價,你當時臉上浮現了詭異的表情,並且做出了推動記者的動作。隨後雖然你向記者道歉並且刪除了相關的影像,但是在傳播廣泛的今日,這一段視頻還是留了下來。”
互聯網是有記憶的,這一條視頻是姚飛在整理於煙相關資料的時候發現的。
蘇回看過以後也覺得隨良逸的狀態很不自然,把這一條新聞記錄了下來。
他繼續說:“後來我又一次看到了一則媒體采訪,向你被詢問到對我的看法時,你出現了和另一則新聞裡同樣的表情。所以我
大膽假設,你可能和於老師的死亡有關係,你也想要把我定為目標。”
隨良逸或許是善於偽裝的,他在很多時候讓人看不出他心中之惡,也很難把他和幕後真凶聯係起來,但是他那時有些詭異的表情卻露出了一絲端倪。
那是一種忌恨卻在極力掩飾的表情。
因為隨良逸平時裡是平易近人,與人為善的形象,這樣的表情和行動出現在他的身上,非常違和。
蘇回的目光沉靜:“隨後,我們從心理分析入手,我越來越確認,你是有問題的。隨良逸,你和其他研究相關犯罪心理的人完全不同,其他的人低調,以研究為先,以破案為先,而你卻非常享受彆人對你的讚譽,你最喜歡的事情是接受各種采訪,炫耀你破獲的案件。”
“接下來,我們就開始查詢,你和372研究院,和王少穀,和張君之的關係。儘管你非常小心,可是我們還是挖出了蛛絲馬跡……”
蘇回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其實,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他們麵對的,像是一座被封了數年的冰山,需要一點一點融掉冰雪,發現真相。
他們投入了諸多的警力,調查了月餘,才終於有了結果。
蘇回沉聲道:“警方最後發現,372研究院是當年翁老師創辦的。隻是這些證據,還不夠……”
警方所掌握的,隻是翁玉華隨良逸兩個人和研究院有關係的證據,他們並不能證明,後來這些凶手的犯罪行為和他們有著直接關係。
想要把幕後之人繩之於法,他們必須掌握確鑿的證據,否則容易打草驚蛇。
隨良逸非常小心,很多事情都是讓張君之和王少穀出麵。
他在警界認識的人眾多。
他熟知法律,熟知辦案流程。
沒有足夠的證據,他們根本按不死他,無法懲罰他的罪行。
審問室裡非常安靜,隻能聽到蘇回的聲音。
“隨良逸,你曾經虐殺小動物。你幼年家庭附近,發生過兩起小型的火災。隻不過你的家庭生活一直和睦,淡化了你的這些特征,可是在你十五歲時,你的雙親車禍身亡。你寄宿到了祖父家中,你的身上一直具備連環殺手的一些特質。”
“我推測,你之所以會選擇犯罪心理這門課程就是
為了印證自己是個怎樣的人,想要研究清楚自己。在研讀這門課程的時候,你是在印證自己特征,解讀剖析自我的過程。”
“因為你自身的原因,你對犯罪心理保持著一絲懷疑,你不相信有人能夠通過推理,掌握到犯罪者的全部信息。你自信於自己的偽裝,覺得不會有人抓到你。”
隨良逸默不作聲,聽著蘇回的分析。聽到這裡,他給予了回應,輕輕點了一下頭。
這個年輕人不愧是翁玉華最好的學生,他敏銳地發現了他選擇這條路背後的心理原因,這是連翁玉華當初都沒有察覺到的。
他一度是矛盾的,一邊質疑著那些理論,一邊印證著那些理論。
他把相關的東西套用在自己的身上,反複推敲著,是否會暴露自己。
他也曾用那些理論嘗試去分析抓住那些凶犯,可是他發現並不能很好地辨彆那些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