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周一晃就到了最後一天, 阮萌回學校,剛到寢室, 朱雨辰趕緊從書桌上起來,她心事重重地說道:“阮萌,王思佳學姐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她現在整晚整晚的不睡覺, 白天睡一會,這樣下去, 人肯定不行的。”
“她現在在哪?”阮萌放下包。
“和她爸媽在學校裡的賓館。”朱雨辰難受地搖搖頭,“明明之前都好好的, 怎麼會這樣呢。”
阮萌深吸一口氣, 她就是沒辦法看著認識的人陷入危機之中,“我去看看。”
“那你小心點。”朱雨辰叮囑了聲。
阮萌走出寢室樓, 聽到幾個女生在談論大四有個學姐突然瘋了, 她心裡一緊, 加快了腳步,趕到了賓館。
問了下前台, 她走到4樓, 剛到走廊,就聽到女生尖銳的叫聲,“我說了不回去!要是我回去了, 我的畢業證怎麼辦!大學沒畢業我能找什麼工作?你們到底是我爸媽還是我仇人, 我知道, 你們想把我送進老家的精神病院去!我告訴你們, 我不會如你們願的!”
往前走了幾步,爭執聲越來越大,阮萌一看,聲音竟然是王思佳發出來的,看起來和和氣氣充滿童心的學姐竟然暴躁異常,她驚愕了下,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明顯,王思佳轉過頭來,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和她對了個正著。
見到阮萌,這個不太熟悉的人在,王思佳的態度收斂了些,人總是這樣,對著熟悉的親近的人發火,對陌生人卻不能發泄情緒。
“學,學姐,你沒事吧。”阮萌艱澀地說了句。
王思佳往前走了一步,赤紅的雙眸盯著她,阮萌莫名有些慌。
“阮萌,你說我怎麼這麼倒黴,為什麼就我遇到這些事情!為什麼是我!我本來過的好好的。”她仰起下巴,眼淚流了下來,哭得一抽一抽的,臉頰抽動了下,“有工作有住的地方,人生才剛剛開始,為什麼我這麼倒黴啊啊啊啊!一直有怪東西跟著我!”
她瘋狂地搖晃著頭,齊耳黑發散亂,她父母在身後露出不忍的表情,王思佳突然抬起頭,怨恨地盯著阮萌,她口中低喃著,“為什麼不是你遇到這些事……”
阮萌驚悚地往後退了下,搞什麼,她和她非親非故的,最多是剛認識的學姐,她又沒害人,連一絲壞心眼都沒有,她乾嘛詛咒她!
王思佳不斷逼近著她,她腳自動後退,直到後背撞到一具溫熱的身體,她回過頭一看。
從她身後走出來一個青年,一如既往的黑襯衫黑西褲,他沉著地念道:“人仰望耶和華,靜默等待他的救贖,你當默默地倚靠主,耐心等候他,你當及時停止惡意,離棄憤怒,不要心懷不平,以致作惡。”
脖子僵硬地梗著,雙眼通紅,神情猙獰的王思佳聽到他的話後,渾身抽搐了下,她閉上眼睛,人一下栽了下去,沈牧洵輕輕拖住她,把人交給了王思佳的父母。
她爸媽惶恐地望著沈牧洵,“你,你哪位?”
“兩位好,我是神父。”沈牧洵麵無表情地回道。
為了增加可信度,阮萌在一旁狂點頭,“叔叔阿姨,他真的是神父。”
王父和王母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出驚詫,神父?外國的宗教?外國的神父能對付中國的鬼嗎?
王母抹了下眼淚,乾巴巴地問道:“那個,神父,您能解決佳佳中邪的症狀嗎?她這個樣子一看就知道是中邪,本來我們想騙她回去,找米婆看看。”
米婆?阮萌訝異地張大嘴巴,不是,他們準備找靈媒了,看來她小看民間對迷信的信仰了。
雖然現代社會,大家都說相信科學,可架不住一部分人相信有鬼的存在,就算不是相信有鬼,也相信靈異事件確實存在。香港還有黃大仙廟,台灣崇拜媽祖,泰國更不用說了養小鬼的傳聞就沒斷過。
“我們那的米婆真的很靈。”
王父將王思佳抱回了房間,王母站在走廊上同兩人說話,“有個男人死了,他死了之後家人收拾遺物,發現他在銀行的存款單,去銀行一問,取錢要密碼,不然就取不出來。這怎麼辦呢?這家人就找了米婆,米婆讓男人的鬼魂上身,一下就說出了存款密碼,錢也順利取出來了。”
“靈啊真靈啊。我就托人找了米婆,可佳佳卻不肯回去,非說我們要把她送精神病院去。”她說著說著哭了起來,眼看著女兒變成這樣,能不傷心嗎。
看上去確實沒他們什麼事了,阮萌安慰了阿姨幾句,“那我們走了。”她抬頭看了眼不發一言的沈牧洵。
他點點頭。
兩人轉身離開了,走出賓館,阮萌這才問起,“你怎麼來了?”
“謝飛舟說他沒辦法解決這件事,於是找了我,我正好有一場祭司要準備,他說你出事了,他說的不明不白,祭司結束後我就過來了。”沈牧洵平靜地盯著她。
她被他看的心慌了下,避開他的視線,為了不讓氣氛變得太尷尬,她故作輕鬆地問道:“不是我有事,剛才你也看到了,是我剛認識的一個學姐。你說,她是不是附魔者?”
“有些許痕跡證實她曾被惡靈纏身,但情況已經開始好轉,按道理,再過不久,她就能恢複正常生活。”
阮萌蹙眉道:“不對,她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了,如果說一開始她隻是睡不好覺,焦慮敏感,現在則變得歇斯底裡,暴躁不已。”
“這也是我奇怪的一點。”沈牧洵沉思了下,“你把關於她的事情再詳細和我說說。”
“恩。”阮萌嚴肅地點點頭。她把從國慶周第一天見到王思佳的事情,以及後來通過安蕾得知的怪事告知他。
他沉吟了片刻,“這麼說一開始的惡靈是附在那條裙子上,裙子由謝飛舟找到並燒掉了,那麼也就解釋了她身上隻剩下淡淡的黑氣。”
經過安靜的林蔭道,阮萌不由想起上次和沈牧洵見麵時的景象,她臉莫名發燙,肯定是尷尬的,偷偷瞥了眼他英俊神聖的側臉,她在心裡唾棄自己,怎麼能褻瀆神父呢,這是罪惡。
“她後來在自己家中遇到怪事,我想去她的家裡看一看。”見她正發呆,沈牧洵耐心地叫了她的名字,“阮萌,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阮萌。”
“啊?”阮萌總算回過神來,她不敢直視他的黑眸,移開視線後說道:“好,我帶你過去。”
沈牧洵原本想說,他一個人去就可以了,可話到嘴邊卻沒說出口。
到校外,打了車,晚上路況狀況良好,出租車很快駛到了大廈前,這一路上兩人無話,各自看向窗外。
阮萌純粹是尷尬的,她覺得自己那種念頭特彆罪惡,正在自我反省中。漆黑的車窗上映出他的側臉,難道越是禁欲清冷的人,越讓人有犯罪的念頭?她在心裡哀歎,順便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阮萌啊阮萌,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想到李若非,她先打了個寒顫,那些念頭像水蒸氣一樣立刻消散了。
大廈門口的房產中介開著,燈火通明,阮萌在外麵張望貼出來的房型時,房產中介小哥走出來,笑嗬嗬地招呼兩人,“美女,帥哥,是買房子還是租房子?”
阮萌一眼看到王思佳之前住的房子已經放出來出租了,她指了指,“我想看這間。”
“沒問題,我這裡有鑰匙,馬上帶你們去看。”中介小哥回到辦公室,取了一串鑰匙出來。
阮萌和沈牧洵跟在他身後,中介小哥沒話找話道:“兩位是情侶?是不是找房子同居啊嘿嘿嘿,不用不好意思啊。”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沈牧洵冷聲道:“不是。”
“哦。”氣氛一下子變冷了,中介小哥再次尋找話題,“你們是哪裡人啊?”
“這和看房子有關係嗎。”沈牧洵神情冷漠,黑眸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電梯到了,中介小哥走在前麵,他自顧自地嘀咕著,“問問怎麼了,瞧把你能耐的,行,行,不問了不問了。”
走到門口,他拿出鑰匙,打開門,轉身朝兩人說道:“就是這了,之前住的是一小姑娘,她東西還沒搬,你們確定要的話,我找人過來先搬走。”
這間樓層挑高的loft公寓和阮萌之前見的沒差彆,有些地方落了點灰,加上空氣不流通,看來王思佳有段時間沒回來。
沈牧洵走進房間後,來回打量了下,他看了眼中介小哥,“我們想仔細看看。”
“你看吧,看吧。”正巧中介小哥來了個電話,他一接起電話,眉飛色舞地說道:“董先生,那套彆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他把門關上到走廊去打電話了。
門一關,沈牧洵邁著長腿往上走,他跪在床前,往床底下看,看不清楚大概,他起身把床推出了一段距離。
阮萌急忙跑上樓,緊張地問道:“看出什麼了?”她也學著他的動作,將床往一個方向推。
“這裡有些許惡靈的痕跡。”沈牧洵說著抬起頭,恰巧這時,阮萌也抬起頭,彼此的距離非常近,四目相對,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他暫時忘記要追查惡靈,而是奇怪地問她,“我們以前見過?還是……”
“不可能的。”阮萌急忙脫口而出。
他的黑眸沉了沉,低聲說道:“說的也是。”
阮萌心悸了下,低下頭,不敢去看他,她說謊了,她上次在菱形銅鏡裡見到的男人就是沈牧洵,他替她梳頭發,還有那聲娘子的稱呼,難不成他們前世是一對夫妻?
不要了吧,情況已經夠複雜了,她在心裡哀嚎。
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阮萌一看來電顯示,轉過身去接電話,“喂,若非。”
聽到她的話,沈牧洵抬起頭,定定地盯著她纖弱的背影,他抿了下唇,低頭繼續查看,這塊木地板不斷散發著黑氣,黑氣幾縷幾縷地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