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 144 章(2 / 2)

養丞 寧遠 12974 字 6個月前

紫檀扮鬼還沒嚇著人,先把自己嚇夠嗆。

多虧了紫檀的精彩表現,才能夠一舉將秦六郎給騙了過去。

如今秦六郎被抓,唐見微還有些擔心:

“你說那秦六郎看上去凶神惡煞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對付。阮縣令真的能將兩年前的真相挖出來麼?”

童少懸道:“昨日我見著阮縣令的時候也問了他同樣的問題。當時他還在忙彆的事,沒開始審秦六郎,你猜他是怎麼回答我的?”

“如何回答?”

“他說,‘這也叫事?今晚一個時辰之內便能將他審出來!’”

童少懸模仿著阮縣令的博陵口音,還真有幾分神似。

唐見微可太知道博陵這些官了,放大話比誰都會,可真正有本事的人依舊是鳳毛麟角。

沒想到阮縣令還真是迅速就將秦六郎審了個乾淨,隻是審出來的結果,讓童少懸和唐見微又欣喜又惡心。

原來那秦六郎竟將莊三娘頭部之下骨肉分離,肉全部剁碎,摻在鶴華樓的肉類庫存之中,做成了各種菜色,進了夙縣百姓們的口!

骨頭熬成了湯,當作湯餅和各類食物的湯底!

童少懸聽到此事的當下差點吐了。

“世間竟有這等殘虐至極的惡人!”

唐見微臉色也頗為難看:“阿念……咱們家……有人吃過麼?”

童少懸反胃不已:“幸好那鶴華樓貴得要命,我們家之前多窮,哪吃得起鶴華樓!”

阮逾笑道:“窮有窮的好處,瞧,這不就躲過一劫?”

人肉菜和人骨湯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夙縣,在此消息傳出的當下,鶴華樓就被怒不可遏的老食客們砸了。

因鶴華樓價格頗高,食客們都是夙縣有頭有臉的人物。

如今竟聽說自己吃了人肉人湯,這還得了?!

心態差點兒的直接病倒,心態好點的怒不可遏,直接帶人上門砸場子。

賀鬆年在小廝們的護送下就要逃,被人發現了行跡,團團圍住,逮著他就是一頓暴打。

賀鬆年在大街上被虐打,可來往的百姓卻沒有一個勸阻的。

這些年鶴華樓乾了多少壞事,不是排擠同行就是在背地裡包庇凶手,和佘永明狼狽為奸,夙縣的百姓早就對他恨之入骨。

如今惡人有惡人磨,看他受苦,所有鄉親們隻有拍手稱快的份,誰會去攔?

而阮縣令和衙役們早就守在一邊,等到大家把情緒發泄得差不多時才不緊不慢地出現。

假模假式地將動手的人攔下來說:“彆打了,彆打了啊,再動手全都扭送衙門!”

如此一來,大家發泄了一口氣,賀鬆年也得到了教訓,兩全其美。

童少懸和唐見微趴在童氏食鋪的二樓,一邊喝茶一邊看熱鬨。

童少懸再次感歎,從阮逾這兒她可是學到了不少實操的乾貨。

賀鬆年落入阮逾手裡,又是連夜苦審,將這些年乾過的所有缺德事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阮逾審完他之後,並沒有覺得有多開心,他到已經開業的酒樓來找童少懸和唐見微,跟她們說:

“佘永明在夙縣的這五年裡賀鬆年沒少賄賂他,可是對於軍資一案,賀鬆年是真不知情。他隻不過是個普通的地頭蛇罷了。”

看得出來阮逾很失落,酒一口一口地喝,眉心就沒舒展開過。

唐見微知道他在愁什麼。

阮逾雖是才俊,可能被派到夙縣來處理這麼棘手的事情,恐怕也並非他自願。

侍禦史雖說是禦史台的人,可畢竟隻是個從六品。

好事落不著他,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得他來收拾。

轉年阮逾已然四十,再不抓住時機往上爬,隻怕沒精力爬了。

雖是博陵阮氏一脈,可阮氏能人這麼多,即便互相幫扶,但高位就這麼些,阮逾又能排在第幾?

到夙縣來查案頭疼,卻也是阮逾絕佳的時機。

和吳明硯一樣,都想要查處軍資大案,以悅聖心。

可惜到最後除了沈約帶回來的,聖上或許已經知曉的那些消息之外,沒有彆的收獲。

難道他一輩子都得待在夙縣了?

唐見微換位思考,要她是阮逾,她也急。

阮逾那晚喝得有點多,敬了童少懸好幾杯酒,囑咐她去了博陵之後好好應考,好好孝敬天子。

阮逾一雙眼睛都要睜不開了:“老夫,就全靠童長思你了……”

.

鶴華樓很快因為人肉菜湯和賀鬆年被抓的事情倒台,家奴散儘庭院賤賣。

夙縣百姓們在第二次被秦六郎弄得毛骨悚然之後,緩了好些日子,直到新年將至才漸漸有了些喜氣。

除夕將近,童氏食鋪的除夕宴已經準備妥當,唐見微等著鄉裡鄉親們親自來領會黑菌子的魅力。

而白鹿書院女部貢生的名額,還剩下最後一名沒有揭曉。

已揭曉的四人,童少懸、石如琢、白二娘,以及……

葛尋晴一拍案幾,驚叫:“為何不是我!”

孔先生將第四位貢生的符牌交給岑五娘。

岑五娘開心之餘,又有點忐忑地回頭看激動萬分的葛尋晴。

孔先生冷哼一聲:“葛仰光,你也想進京趕考?我看你之前成日吊兒郎當的模樣,還以為你不在乎應考之事呢。”

葛尋晴急道:“我在乎啊!我自然在乎!這段日子我學得還不夠刻苦麼!我筆都寫斷了好幾支!”

孔先生道:“臨時抱佛腳自然不行。讀書,便是要日積月累。你這等水平,若是將貢生名額給了你,回頭你也會落榜。不若將此機會讓給彆的同窗。”

葛尋晴快急哭了:“孔先生的意思是……我,不能去博陵了?”

孔先生半睜著眼睛道:“最後一個名額不是還沒定下來麼。待春假結束之後,你與陳四娘再交一篇策論來。我與院長、孟先生一齊判定。”

葛尋晴立即破涕為笑:“這麼說來,我還是有機會的!”

孔先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卷起書卷,離開了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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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陵府。

細細的雪花從陰沉的天際緩緩飄落,飄進那火龍一般璀璨的夜市之中,很快不見蹤影。

明日就是除夕,即便下了點小雪,街道內依舊人聲鼎沸。

百姓們手中領著置備的年貨——膠牙餳、屠蘇酒、打算用來做五辛盤的大蒜、韭菜、芸薹等物。

還有那一條條的紅線,準備穿壓祟錢給小孩兒的。

每家每戶門前庭燎已燃,將從今夜一直燃到月正,象征著新一年紅紅火火,消災去難,明年一整年闔家無病無災。

新年的熱鬨場麵裡,有一位少女獨自騎馬,從鬨市而過。

那馬通體棕黑,毛色油亮,為了防止馬尾甩到泥地沾上臟汙,馬尾被小心地係起來。

馬尾上翹,一擺一擺的,頗為優雅。

馬上少女穿著一身改製過的碧綠和月牙白相間的胡服,戴著一頂簡單的襆頭,身披大氅。

穿著略為中性,但她一張如玉光滑又精致小巧的臉,還是能一眼就看出來她的性彆。

特彆是那一雙杏眼,本是盈盈秋水惹人疼,如今卻蒙著一層讓人看不透的冰霜。

少女一手握著韁繩,姿態優雅從容,一手則慢慢摸向腰間的蛇皮鞭。

身後跟了她一路的人駕馬快了兩步,馬蹄將臟雪踏爛,趕緊上來,與少女並駕齊驅。

“這麼粗暴作甚,彆動不動摸你那鞭子,真怕人。”

吳明硯嘿嘿地笑了兩聲,抹著豔紅色胭脂的口中嗬出兩團暖暖的白氣。

少女看了眼今日打扮得格外嬌媚的吳明硯,手依舊放在蛇皮鞭上。

“你跟著我做什麼。”少女問她。

“我怎麼是跟著你呢?西市這麼大,我也來逛逛,準備點年貨什麼的。”吳明硯往少女扣著的馬褡裡看一眼,“你都買了什麼東西?”

少女:“烤餅。”

吳明硯:“大過年的,你就吃烤餅?”

少女沒應。

吳明硯繼續說:“你姐和你耶娘都挺想你的,這不要過年了麼,你不如回去看……”

沒等吳明硯說完,少女便打斷她的話,問道:

“她要娶誰?”

吳明硯一愣:“我,我不知道啊。”

少女目光漸漸變冷。

“嗯……或許可能大概是,瀾氏女。”

少女聽到“瀾氏女”三個字,原本死鎖的眉心居然放鬆了一些,這放鬆全然是明了之後的譏諷之意,嘴唇揚起一角:

“自掘墳墓。”

留下這四個字,少女快馬一鞭,加速離開。

吳明硯追在她身後:“哎呀,你姐的事我真的不太清楚,就是聽了一耳朵而已,你問我我不就說了麼!阿姿,阿姿!路這麼滑你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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