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 191 章(1 / 2)

養丞 寧遠 9146 字 3個月前

路繁並未喝酒, 隻是坐在矮案之後,沉默著。

阿泖娓娓道來,說童少臨在闌縣與臨沅初相識之時, 就對她百般疼愛,更是借著名字之內有一字相同,稱她倆為天造地設的一對佳人, 想方設法想讓臨沅為之動心。

可惜無論童少臨對臨沅感情再深, 臨沅也一直沒法對童少臨產生朋友以外的情愫。

“大概是因為臨沅喜歡的類型和童少臨全然不同吧。”阿泖將一盒小瓷罐打開,將裡麵黑色的茶尖兒取出來一點, 放在一麵小金盤上,將其仔細地稱量過後,對路繁眯著眼笑:

“畢竟臨沅喜歡的可是路妹妹這般俊美之人。”

路繁閉上眼,額頭上有一層冷汗:“繼續說。”

“臨沅喜歡你的事兒你應當是不知道的,她在暗中默默為你做了許多事情,卻從來沒有到你麵前邀過功, 甚至都沒有讓你知道她這個人。要我說,她就是太傻, 隻要你幸福快樂就好,其他的根本不計較。當時臨沅是這樣跟我說的, 你知不知道她是誰無所謂, 隻希望你每天都開心。更何況那個時候的她家境一般, 讓她有些自卑,便將希望寄托在科舉上。希望能夠好好讀書博得功名之後,再來向你求親。”

說到此處,阿泖將茶葉尖兒往一杠長煙槍裡鋪的動作停住了, 默然片刻, 長歎了一聲:“可惜啊, 最後也沒來得及向你表明心跡就過世了。”

路繁看著明黃色矮案麵:“她是如何死的。”

阿泖將煙槍裡的煙葉點燃,屋裡頓時升騰出一股異香。

阿泖猛吸了一口煙嘴,路繁嗅到了不一般的氣味,這才發現剛才此人拿出來的並非是茶葉,而是另一種藥物。

阿泖吸完這一口,飄飄欲仙,渾身舒坦,樂嗬嗬地笑道:“自然是被童少臨害死的。她呀,不願意臨沅愛上彆人,可也無法阻止她所愛的人心早就落在旁人身上,這便痛下殺手。”

阿泖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完全不像是陳述一樁陳年血案,仿佛在說博陵今日最紅火的戲台又在唱什麼戲。

“童少臨從來都沒有跟你說過臨沅這個人吧,因為她不敢說。”從阿泖唇中吞吐的煙霧,被路繁吸入了一些,腰間的傷口竟沒有那麼疼了。

“她怕你知道她接近你的目的並不單純。她怕你知道她對你隻是一種占有,並不是真的愛。路妹妹,這些年來你是否有感覺到她總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你有沒有感覺到其實你從未走進過她的心裡。不敢對你袒露心扉,因為她心裡住著另外一個人。而你,隻是那個人的替身。在於你親近時,她看到的都是另一個人的影子,那個她永遠得不到又忘不了的人……”

阿泖坐到路繁身邊,見幾滴眼淚從路繁的臉龐劃過,順著她的下巴滴在衣袖上。

阿泖歎了一聲,握住了路繁的手:“我知道這種事換成任何一個人都難以消化,可是我不想讓你繼續被那惡婦欺騙。路妹妹,現在離開她還來得及……咦,路妹妹,你受傷了啊?”

路繁腰間的傷口不知什麼時候又崩裂了,血從衣衫裡透了出來,就連路繁自己都沒發現。

“不礙事。”路繁看著阿泖道,“還有什麼其他的跟我說嗎?”

阿泖:“你……要聽什麼?”

“都可以。隻要是關於童少臨的任何事,我都想聽。”

阿泖聽她竟如此說,拍著她的手背望向屋脊,歎了又歎:“路妹妹真是個癡情之人,可是你這般癡情,她又是如何待你的呢?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在府外住了這麼些日子,她可有來看過你?哄過你?接你回家?對她而言,你恐怕隻是排遣寂寞的道具罷了。”

路繁並不言語,一直低垂著眼眸的她並沒有發現,有一妓人進入包廂之內,正在為阿泖點煙,給路繁倒酒。

此人便是跟她有過一麵之緣的唐玲琅。

隻不過此時唐玲琅濃妝豔抹,又瘦了兩圈,整個人看上去已經不複當時的模樣。

唐玲琅想知道路繁還記不記得她,便先遞上一杯酒,試探一番。

路繁目光軟綿綿地從唐玲琅的麵上掃過,並沒有接酒,也沒有任何其他的表情,應當是沒認出她來。

唐玲琅知道此時路繁深受情傷,正是心痛欲死之時,恐怕心思都不在認人上。

唐玲琅在心中冷笑。

即便武藝再高強又如何?“童少臨”這三個字輕鬆地握住了她的心,隻要繼續蹂-躪她的尊嚴,打碎她的意誌,便能全然將她掌握。

唐玲琅用眼神示意阿泖,阿泖緩緩點了點頭,繼續對路繁說:

“路妹妹,臨沅是我少時好友,你是她的心上人,便是我的朋友,你若是想要出氣,我可以幫你傳話個童少臨,說你身陷險境,看她願不願來搭救你。若是她來了,說明她對你依舊有情。可若是她不來,那便是坐實了她對你無情無義,隻當你是消遣之物。路妹妹,我知道此事讓人難堪又難受,可你對她全心全意付出了多年情感,就不想知道真相嗎?”

路繁思索了片刻,道:“她心思縝密,不會輕易相信陌生人的。”

阿泖:“那也簡單,隻要路妹妹出示一件隨身之物給我便可。她要是連你的隨身之物都不識得,那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路繁坐在原地,就像是一尊石像。

過了許久,她終於動了,將發髻上的簪子給阿泖:“勞煩娘子了。”

阿泖心想,真是個傻子。

臉上擺出笑意:“同我還客氣什麼。我一定為你送到。”

阿泖走出包廂,下樓,將手裡的發簪隨手丟到了後院。

在後院這兒待了近一個時辰再上樓來,路繁有些焦急地問她:

“她來了嗎?”

阿泖遺憾地搖了搖腦袋:“我親自送去童府的,人我也見著了,但她看了發簪之後什麼也沒說就送客了。我還特意跟她說明你有危險,要是不趕去營救隻怕會有性命之憂。可她說……”

阿泖說到此處,提了一口氣,哀歎一聲,沒繼續往下講。

路繁焦急道:“她說了什麼!”

阿泖瞥路繁一眼,無奈道:“她說,我娘子她身懷絕技,一定會逢凶化吉自己回家的。”

路繁眼神一變,更加沉默。

在一旁的唐玲琅手絹顏麵,抽泣不已。

路繁低聲道:“召若娘子為何哭泣。”

“召若為路娘子不值!路娘子這麼好的人,為什麼……要受這樣的傷害!”

路繁慘笑一聲:“不過是我咎由自取,賴不得旁人。”

說著,她將放在她麵前一直沒喝的酒握著,往嘴裡灌。

一杯接一杯不停歇,一派恨不得醉死當場之態。

唐玲琅和阿泖互相看了一眼,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之後,立即上去勸酒:“路娘子,可彆這般糟踐自己!”

路繁卻不聽勸,將手邊的酒一口氣喝完,醉醺醺地搖搖擺擺,呢喃了幾聲之後,便伏倒在案幾上,醉得不省人事。

“路娘子,路娘子?”唐玲琅喊了她兩聲,見她沒反應,便道,“真醉了。”

阿泖抬起一腳用力踢在路繁腰間的傷處,血一下子湧了出來,將她整個腰間全部染紅,但路繁隻是在夢中微微蹙眉,依舊沒醒。

唐玲琅怒道:“你做什麼!”

阿泖還覺得她失心瘋:“做什麼?自然是察驗她到底是真醉還是裝醉。”

“即便察驗,也不至於下這等狠手!”

阿泖玩味地看著唐玲琅,“謔”了一聲道:“怎麼,心疼了?你還真喜歡這姓路的?嗬嗬嗬,長得一副好皮囊可真是占便宜,就算腦子這般簡單,依舊有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