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 201 章(1 / 2)

養丞 寧遠 11013 字 3個月前

“你有臉回來?”

瀾宛站在呂瀾心麵前, 背著紗燈的光,看不清她此刻盛怒的臉,但她前所未有的暴怒語氣卻能聽得一清二楚。

呂瀾心自小到大惹她瀾娘生過不少的氣, 每次都無一例外被狠狠懲罰過。

但今夜的事不同,呂瀾心早就想明白了,在她選擇拋下她阿娘交給她那“天大的事”,選擇去和石如琢一同到那小菜館裡共進晚膳,她就做好了被懲罰的準備。

懲罰而已,這是她習以為常,從小就習慣的事。

為了這頓飯受些皮肉之苦, 她還是覺得很值的。

何況這頓飯的發展, 超乎她的意料。

今夜大事慘敗,錯全在她呂瀾心身上, 她明白。

其實她並不是那麼關心,也不自責,可這個家她是要回的。

即便不回家, 以她瀾娘的手段,她也注定無處可去。

逃避並非她的做派,她選擇回來。

即便做好了準備,但在麵對盛怒的瀾宛,察覺到她身上蘊藏的隨時能將人撕碎的可怕力量時,呂瀾心還是被激出了多年以來早就滲透至她內心深處,習慣性的恐懼。

“瀾娘,孩兒錯了。”呂瀾心對她行禮認錯。

“錯了?”越是盛怒,越是會習慣性地露出笑容, 瀾宛笑著問她, “你可知你一句‘錯了’, 我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嗎?你可知因你一人的過失,死了多少人,我們瀾家將蒙受什麼樣的損失?瀾家其他人如何看待我們,其他盟族如何看待我們?你去和那小賤人私會之時,可曾想過你姓什麼,是誰的孩兒?”

瀾宛的聲音並不大,但一字字都踩在呂瀾心的心頭。

呂瀾心全程伏在地上,本沒想過反駁,麵對著地麵等著受罰。

可當她聽到最後一句話時,緩緩地抬起了頭,看向自己的母親。

瀾宛手裡沒有任何武器,依舊能緊緊攥著呂瀾心的一切。

呂瀾心從瀾宛略有波瀾的臉上,回憶起了所有她曾經見識過的狠辣,回憶起了這個女人如何讓與她作對的人發出生不如死的慘叫。

呂瀾心臉色越來越難看,她開始真正地怕了。

瀾宛不鹹不淡道:“我倒是想見識見識,這個叫石如琢的賤人到底有什麼能耐,可以讓你魂顛夢倒。隻為了和她吃頓飯,就能將我的話拋諸腦後。”

呂瀾心聽到“石如琢”這三個字從瀾宛的口中說出,慌忙上前抱住瀾宛的腿:

“阿娘,不行!全都是我的錯!要責罰就責罰我,我一人承擔!我……”

瀾宛看呂瀾心慌亂求情的模樣,更是怒不可遏,一腳蹬在呂瀾心肩頭,將她踢倒在地。

“我如何養出你這樣的廢物!”

瀾宛將腰間的劍“鏘”地抽出來,橫著往前猛刺,抵在呂瀾心的心口。

呂瀾心沒躲也沒有任何懼意,就這樣看著瀾宛,木然之中似乎又帶著一些渴望。

握著劍柄的手骨節已然發白,瀾宛眼皮在不住地狂跳:

“為什麼我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為什麼,我和阿策的女兒會是你這樣的無能之輩!”

呂瀾心嘴角的血已經滑落到了下巴,她重新伏好,用頭頂對著瀾宛的劍尖:“是孩兒辜負了阿娘,孩兒沒用。若是殺了孩兒能讓阿娘消氣的話,阿娘動手吧,孩兒不怕。”

都沒想要事後補漏,她隻一心求死……

瀾宛想起自己當初費了那麼多心力,好不容易才懷上了她,又九死一生才將她生下來,本以為這個孩子定是取了她和阿策所有的優點,會像阿策一般剔透精明,聰慧睿達。

結果……

自小就懦弱浮浪,心不在正事上。

這些年瀾宛沒少要將她扳正,本以為出奇劃策或是不堪用,但至少在關鍵之事上還是能夠補上一二。

到底還是瀾宛高看她了。

居然為了個鄉下女人,害得大局儘敗!

“你是我瀾宛的汙點,更是阿策的汙點。”

瀾宛的話呂瀾心聽得一清二楚,她眼睛眨也未眨。

這話不用阿娘說,呂瀾心早就知道了。

反反複複都說了多少次了,我知道我就是個失敗的作品,永遠都趕不上你們倆。

冰冷的硬刃刺在她的頭頂,呂瀾心麵色如常,生死一瞬之時,她有種鬆了口氣的踏實。

不禁想起今日石如琢對她那若有似無的一絲笑容。

那是除了冷笑和譏笑之外,被呂瀾心捕捉到的真實的笑意。

雖然隻有很短的一瞬間,呂瀾心還是發現了。

那是在看到她被辣得不斷吸氣之時,石如琢嘴角似有往上輕抬的跡象。

那是笑嗎?阿器對我笑了嗎?

不太確定。也有可能是我的錯覺。

要是有機會的話,還是想向她求證一番。

呂瀾心在心裡想著——那時候在阿器的眼裡,我是不是也有點可愛,足以讓她真心莞爾。

……

“阿柔。”

瀾宛這一劍已經要失控地送出去,卻聽見回廊另一頭呂簡疲倦的聲音。

呂簡在喚她。

瀾宛驟然冷靜了下來,手中一頓,劍也停滯了。

“阿柔?”

呂簡明明已經被她纏得疲累不堪,方才抱著她將她哄睡了,為何會再醒來?

瀾宛看著依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呂瀾心,將劍一收,把帶著陰森煞氣的劍收好,不要驚到呂簡,隨後什麼也沒說,立即撇下呂瀾心,往遊廊深處走去。

呂簡穿著寢衣,手裡持著紗燈,聽見瀾宛行走的動靜,將紗燈轉向她。

“阿策,你怎麼醒了?”瀾宛手中多了一卷文書,有點驚訝地問呂簡。

呂簡一眼便認出了瀾宛手裡拿的是吏部公文,她目光落在文書上,輕語道:“醒來的時候沒找到你人,就出來瞧瞧。你方才在跟阿幸說話?”

瀾宛溫婉地輕笑著:“阿幸這個時辰早就睡了吧,我如何與她說話。我正在讀這旻員外郎交予的關州司馬調任的稟文。晝時沒能抽出時間處理,想著明日就要定奪,又不想壞了夫人的雅興,便待你入睡之後才出來查看。”

呂簡聽完她的話,麵色如常,似乎沒有相信,也並沒有表現出不信。

呂簡牽著瀾宛的手,和她一塊兒往臥房的方向去。

瀾宛方才還如同怒濤狂湧的心思,在夫人溫柔的牽引之下,逐漸平複。

剛才她的確想要痛下殺手。

幸好沒動手,不然的話現在沾染了血氣,該讓夫人不悅了。

兩人回到房中,瀾宛將外衫脫了,裡麵便是寢衣,重新和呂簡躺回了床上。

瀾宛貪戀呂簡身上的香味,摟著她的腰靠在她懷裡,卻是沒有睡意。

隻要嗅到呂簡的氣息,瀾宛便能鎮定下來,思路也隨之開闊。

她閉著眼在思索今夜之事,思索著這其中哪些是偶然因素,哪些又是天子的布局。

她不是沒有後手,隻是原本能夠輕鬆辦成的事被破壞了,還是因為自己的女兒而敗,教瀾宛萬分不悅。

六皇子被殺,下手之人必定是天家,這罪隻怕是要嫁禍到瀾家頭上。

天子當是早也料到她們已經想好了退路,即便六皇子被抓,也必定無法從他的口中得知幕後主使之人。畢竟連六皇子自己都不知要將他送出城的是誰,所為何事。

而她也早為呂瀾心找好了替罪羔羊。

瀾宛將環抱呂簡的動作又緊了緊。

後麵還有一大堆的事兒要處理,她與衛襲之間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

“有人嗎!”

憧舟聲嘶力竭地喊著,本來並不抱希望,沒想到真的引來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