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第 272 章(2 / 2)

養丞 寧遠 10575 字 6個月前

呂簡騎上馬,向衛襲道彆。

童少灼看著呂簡的背影,低聲在衛襲耳邊道:“不若就此殺了此賊。”

衛襲思慮片刻道:“不可。”

童少灼有些不明白,為何不將呂簡擊殺於此。

童少灼轉念一想,這呂簡會以身犯險坐進天子禦駕,阻止瀾宛襲擊,說不定她還是有一顆忠君之心。

衛襲就像是看穿了童少灼所想:“朕之所以要爭取長孫胤,說到底是因為長孫胤能夠牽製呂簡,從而影響瀾氏。若是呂簡心中有了搖擺,將她爭取到手中,或是利用她的搖擺,將是瀾宛最大的威脅。瀾宛對呂簡的情感至深,深到讓人難以理解。若是在此殺了呂簡,或許能夠消減呂氏一族的實力,可也會徹底激怒瀾宛。若是瀾氏不計後果為其複仇的話,博陵乃至整個大蒼將迅速被戰火吞噬,這是朕不想看見的。朕不想百姓受苦,不想有人流離失所,能夠不費刀戈就將瀾氏一黨鏟除,才是良策。”

童少灼聽衛襲所言,高瞻遠矚,相比之下自己想要得一時的優勢和痛快,便顯得膚淺了。

看著呂簡離去,童少懸的心情很複雜。

想起那日她與呂簡在山坡上的對話,呂簡那番自訴,似乎也帶著一些無奈之情。

.

“所以,天子早就猜到瀾宛會在菿縣動手?”

踏上真正的回程,童少懸幫唐見微拉弓過猛而留下的傷口上藥時,唐見微總算是有空問她詳細的過程了。

這幾日她倆趕往夙縣,拿了天子的敕旨找到葛仰光她阿耶,葛縣丞,讓其幫忙召集弓兵,火速調集周圍小縣的兵馬,為天子保駕護航。

順道將留於童府老宅裡沒帶走的花椒彈原料全都刨了出來。

這兩日忙得童少懸和唐見微快要暈厥,唐見微隻是跟著她幫忙,都沒來得及詳細詢問。

到了這會兒才算是略略放鬆,向童少懸討問。

童少懸便一五一十告知與她。

……

“瀾宛的人發現我了。”

那日呂簡和瀾宛來祭拜長孫胤,童少懸從陵園回來之後就被童少灼叫去衛襲的屋子裡了。

一進屋衛襲便說了這麼一句。

童少懸心思一晃,想起瀾宛身後跟著的那群家臣,孔武有力身材奇偉,看著便是一群常年征戰的武士。

“她或許早就猜到我未去祭祀大典,而是來了菿縣。除了今日見著的三十多名隨從之外,她亦有一千精兵,駐紮在菿縣南側山腳。”

衛襲麵上未見絲毫著急,說明了現下基本的情況之後,讓兩姐妹坐下,問她們,

“若你們是瀾宛,動不動手?”

童少懸和童少灼互看一眼,掌心都有些冒汗。

能是動什麼手,自然是弑殺天子。

這裡可不是戒備森嚴的皇城。

衛襲此次來菿縣正是簡衣素行,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行蹤,特意隱藏了身份,自然也不可能帶太多的隨從。

雖有武藝精湛以一敵十的影衛在暗處保護她的安全,可若是被一千精兵圍困,怕也是插翅難飛。

童家這兩個人姐妹在此,一文一武,衛襲問她們的意思,卻不像是讓她們為君上出謀劃策,而是君上在考校。

童少懸大了膽子道:“若我是瀾宛,必冒險一擊。要是真的伏擊得手於菿縣,秘而不宣,回頭便是挾天子以令天下,無論傳出什麼樣的矯召,恐怕都能瞞天過海。待中樞查明真相之時,恐怕這朝野內外,早就被瀾氏一派掌控了。

“即便沒得手,這菿縣都是山地,地勢複雜,她還占儘了人數上的優勢,全身而退並不是難事。百利無一害的事兒,像瀾宛這樣的野心家,一定不可能不心動。”

衛襲點頭之後,將菿縣輿圖展開,問童少灼:“若你是瀾宛,會在哪裡動手?”

童少灼在墜風嶺輿圖的凹道上畫了一個圈,結合地形說得頭頭是道。

衛襲看了之後,深以為然:“看來你這輕騎校尉的確有些本事,我原本有其他三個備選,你選的這個在備選之外,倒是比我所想更為精妙。”

童少灼被她誇得小臉泛紅。

“若是要反擊瀾宛,與何處動手為妙?”衛襲繼續問。

童少灼道:“自然是埋伏於對峰。若是瀾宛要動手,十之八-九會采用投石器。這小小的山穀,一旦有巨石落下逃無可逃,特彆是這凹道之處最為凶險。但是這投石器笨重,不太好運送,所以瀾宛必定要選擇較為平緩的山路上行。墜風嶺西側平緩,瀾宛極有可能會選擇西側,那麼,於對麵的東側埋伏,以弓箭射殺,便是上策。畢竟這嶺口狹窄,箭力完全可以企及。”

童少懸也道:“我熟悉東南這一代冬日的風向,風向正好是自東向西刮。到時候我再備上花椒彈,順著風給她來一份淚眼汪汪的大禮!”

衛襲對這姐妹倆淡淡一笑:“這回看你們倆的了。”

衛襲多在菿縣留兩日,也是為了讓童少懸先行,去夙縣準備,順便迷惑瀾宛,以為她是真的為了治人才被耽誤。

一切如童少灼和童少懸這兩姐妹所料。

除了最後沒能當場狙斃瀾宛之外。

……

呂簡騎著馬,一路咳嗽著前行,被瀾宛的人接走了。

上了瀾宛的馬車,呂簡先是查看了一番,確定她無恙之後才略顯虛脫地靠在她肩上。

瀾宛問她:“為何不直接告訴我,這是陷阱。”

呂簡合著眼輕聲道:“若是我說了,你也不會善罷甘休,依舊會想要冒險一試。這麼大的誘惑擺在眼前,你不可能不嘗試,何須多費口舌?”

瀾宛默然。

的確,正如呂簡所言,瀾宛是個極為自信之人,衛襲人就在這兒,就像是陷阱裡的肉,她是那饑腸轆轆的野獸,麵對食物的誘惑,即便冒險也要一試。

但呂簡上了衛襲的馬車,即便瀾宛再冒進,也不可能將妻子置於險地。

“這次是我太衝動了。”瀾宛是有些失落,畢竟衛襲的性命已經在嘴邊,一嘴咬下去反而被紮了滿臉的血,瀾宛損失了不少人馬,不得不說這一局衛襲勝了。

“阮寐兵馬被伏擊於前川,萬人被蠻夷活埋,而瀾仲禹帶兵討伐,不僅為阮寐報了仇,又下蠻夷四座城池,聲名大噪。現下西南邊境的百姓已尊瀾仲禹為王,將大蒼天子恩澤拋之腦後了。”呂簡道,“阮寐被伏擊之事,也是你派人在他軍中竊取情報,才得手的吧。”

這瀾仲禹便是前段時日在西南名聲鵲起的瀾家將領,原本衛襲是想要讓阮寐牽製於他,不讓其圈地為王,沒想到瀾宛在悄無聲息之間,為瀾仲禹除去了心頭大患。

而衛襲身處菿縣,又沉浸在與瀾宛的對局之中,恐怕沒有時間去想西南戰局。

這一輪下來,到底還是瀾家得了更大的便宜。

瀾宛笑道:“阿策你眼界廣闊,什麼都被你想著了。若是咱們得了江山,百姓們在你的愛護下,當是豐年樂業。”

呂簡沒有說話,瀾宛上前吻她冰冷的唇,將她身子捂熱了。

“阿策,你知道我在做什麼,你一直都知道。”

瀾宛依在她的胸口,低語著。

“知道。”呂簡輕聲回應。

“你會幫我的,對不對?”瀾宛的笑容和溫柔之言就像魅惑人心的毒物。她用指尖點著呂簡的唇,想在她的眼睛裡得到答案。

“會。”呂簡輕咳了一陣,瀾宛疼惜又欣慰地將她摟進懷裡。

“我就知道……這世間最疼愛我的人,除了夫人之外彆無他人了……”

呂簡捧著她的臉,看著這張沒被歲月改變的臉龐,依舊如二人初遇時那麼美豔傲人。

“自然。”呂簡道,“我早也想好了,儘此一生,疼愛阿柔。”

呂簡笑著——

不然,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假以時日,你的成就必定會在我之上。”

這是長孫胤當年對呂簡所言,是先生對她的殷切希望。

忠貞、純粹、芳名萬世……

這些呂簡年少時追逐過的美好,早就被她拋之腦後,換回的,便是一個瀾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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