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第 335 章(2 / 2)

養丞 寧遠 12216 字 6個月前

呂瀾心還在這裡與她計較那些莫名其妙的事。

石如琢被她的無理取鬨弄得頭疼,為了讓她快些合上嘴,情急之下蹦出一句:“回去再說!在這裡爭什麼!”

呂瀾心眼睛一亮:“這麼說來你是答應我了。彆回去又假裝忘記或隨意敷衍,我可不答應。”

石如琢已經不想和她再多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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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陵南門有一條直通皇城戍苑的青槐大道,能夠並列馳騁十五輛馬車而不見擁擠。

每個初到博陵的外來客都會被南門大道震驚,從而第一次體會到博陵的雄偉寬廣。

如今青槐大道被上萬士兵和如山的屍體擠得水泄不通,血流滿階。

吔摩教教眾將敵軍放入城中這還不算,寧願當賊人的擋箭牌,一塊兒對付博陵禁軍。

阮應嫿把那小姐弟倆送到廣安坊之後一刻都不敢懈怠,馬上帶人支援南門。

到了南門一看,發現這邊的情況完全超出她的預料。

吔摩教的人是瘋了嗎?

幫賊寇抵擋禁軍,完全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阮應嫿還在這些人裡麵看到了自己的家人。

她跳下馬拽住胞妹,用力搖晃她,恨不得將她腦子裡進的水給搖晃出來:“你在這裡做什麼,你可知道你護著的是誰?!”

胞妹雙眼無神,卻又有一種神奇的堅定感,對於姐姐大動肝火的責問她顯得漫不經心:“是神者傳遞了天宗法神的指引,我聽到了來自法神的召喚。這片罪惡的土地將被正義之士洗滌,如今姐姐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法神的指示,是注定要發生的。”

阮應嫿居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恨不得直接用拳頭來打醒這糊塗蛋。

她直接將胞妹綁了,丟上樞密院的馬車。

放眼望去,整個南門的禁軍陷入了一種難以名狀的膠著。

賊寇和吔摩教那些打不醒的教眾之間存在著一種無與倫比的默契,這柄直刺博陵的長矛,借著吔摩教的盾,所向披靡。

見賊寇在吔摩教教眾的掩護下衝出南門,往博陵府的其他地方挺進,阮應嫿心中有了極其不安的預感。

若是繼續這樣下去,隻怕博陵要毀在自己子民的手中!

該如何是好?

阮應嫿馳騁官場這麼些年,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天子身邊最為得力的樞密使,完全可以稱之為年輕有為。可即便是她,此刻麵對從未想象過的局麵,也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慌亂。

若是這幫傻子依舊執迷不悟的話……

阮應嫿握著劍的骨節發白。

她唯有當那個弑親的惡人。

就在阮應嫿熱血擠壓成了一腔狠絕之時,卻見吔摩教內部有了奇異的變化。

她親眼看見一教徒操起一根棍子,對著身邊的同伴的腦袋狠狠捶下去。

阮應嫿:“?”

吔摩教教眾彼此間大打出手,場麵一度陷入混亂,擠得賊寇連連後挫。

意想不到的變化,讓她為之一愣。

這是……

“罪惡的土地不該是自由燦爛的博陵,不該是天宗法神選擇誕生之地。這是法神這一世的故土,這是法神汲取精神力量的國度。那個執火派的所謂神者不是真的神者,而是被收買的先知為了利益,為了打壓守路派,不顧神的旨意胡亂拱舉的凡人。雖說守路派一直在溫和地普及、推廣教義,讓更多的人跟隨法神,但這並不是說守路派應當被執火派牽著鼻子走。如今真正的天宗法神降世了,就降生在博陵,而執火派推舉的神者卻認定博陵是需要洗滌的罪惡土地,很明顯,瀾姓神者是假的。她不是神者,她是謊言!是利益!是汙穢的化身!”

作為守路派使徒潛伏在吔摩教中的葛尋晴,明白控製住執火派的根本,便是要煽動守路派與之抗衡。

就像她和童少懸計劃的那樣,神者可以人為“製造”,那麼神者為何不行?

她親自去了一趟洞春,在調查近百年前天宗法神修行事跡的過程中,不斷有人將珍貴的消息送上門。

並不知道這是石如琢和呂瀾心分彆在暗地裡幫忙的結果,葛尋晴有如神助,順利梳理出上一代法神的蹤跡和往生的具體年月時,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似乎冥冥之中有誰在幫她。

“難道是……法神本人得知有人冒充神者,生氣了,所以顯靈了?”葛尋晴思索之後得出這個不得了的結論。

葛尋晴沒有任何信仰,且深入到吔摩教兩派相爭之中,自認為看透了吔摩教幕後利益糾葛的真麵目。對於法神顯靈這件事她也隻是隨便想想,想過之後也就作罷了。

她深入吔摩教的任務便是拆瀾宛的台,拆整個執火派的信奉,讓他們歸一到天宗法神的指引下。

而“天宗法神”上一世在洞春往生的年月並非是九十八年前,而是一百一十年前,也就是說,法神轉世最大有可能已經十歲了。

可瀾宛這位“神者”卻對法神往生時間上的誤差隻字不提,不是假冒的也是對法神極為不敬。

葛尋晴手持著諸多證據回到博陵,在天家勢力的安排下,將此消息於教內口口相傳。

守路派原本就因為執火派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神者而矮了一頭,一肚子的火氣和不甘,如今有人告訴他們那個神者是假冒的,猶如在暗暗加熱的油鍋裡倒入了一大盆的水,衝天的火焰燒得守路派一大半的教眾沒能繼續忍,操著棍子、錘子、扁擔、磚頭……但凡趁手的武器全都帶上,發誓要給執火派一點教訓。

而剩下的一半卻沒那麼好煽動。

另一位守路派使徒對於同樣是半路冒出來,且不予餘力挑唆兩派之間關係的葛尋晴,多少也有些懷疑。

“我們如何能相信你,相信你所言都是真實的。你說瀾宛是假冒的神者,法神已經降生在了博陵,那麼,法神究竟在何處?你能讓我見到神光嗎?”

這位老兄的質疑很有道理,的確戳中了葛神棍的痛處。

葛尋晴研究吔摩教的教義時,自然也讀到了天宗法神降世之時,會有神光籠罩,天地萬物都會在神光的籠罩之下黯然失色。而神光會永遠追隨在法神左右,虔誠的吔摩教教徒們都能看到那神光。

一句話概括,這神光便是法神轉世身份的象征。

博陵府的教眾,很多都是在京師生活了許多年的博陵百姓。

即便是天子降世的時候博陵人都沒見過什麼神光,更遑論法神了。

葛尋晴被對方問了個正著,那使徒不依不饒:“我們沒有看見神光,你所言一文不值。瀾宛可能是個假冒的神者,而你,也是假的!”

彼時葛尋晴滿腦子想的都是讓童少懸借她“包羅萬象”一用。

她在夙縣夜市見過那玩意,離得八丈遠都能看見包羅萬象招攬生意的閃光,法神的光或許可能大概也挺相似?就是太晃眼睛了,也不知道教眾們能不能接受。

不過這痛處戳歸戳,她也並不慌張。

她得天子之令潛入吔摩教,並不是想要將整個吔摩教連根拔起,她也沒這能力。甚至瀾宛神者的身份能撼動的話,最好的結果也是讓守路派一部分人懷疑就是,至於執火派,她已經想過,有可能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她。

可隻要守路派有人相信她,她就算是將吔摩教的水給攪渾了,這鍋粥隻要攪一勺下去,以他們的傳播能力,或許自己能讓這粥越來越黏糊。

葛尋晴不慌不忙繼續掰扯:“據教義記載,當法神一世降臨人間,沒有人相信他,可他也未心灰意冷,依舊幫扶世人,傳播大愛。如今你不信我也沒問題,但我會一如既往追隨法神的神旨……”

葛尋晴在這兒神神道道,忽然有位教徒神色慌張地進屋來。

看了此人一眼,葛尋晴心道,來得好啊,你們還有什麼質疑的地方今日都統統說出來,看我舌戰群儒。

沒想到此人不是來拆台的。

“法神……法神找到了。”

聽到這話,葛尋晴比對方還驚訝:“啊?找到了?”

“是的,今早有一稚子來到神壇,周身散著神光,舉止不凡,侃侃而談本教教義和上古天宗的神威,全然不像個六歲的小兒。而且此人身上的胎記在唇窩正中,與教義上記載的法神胎記分毫不差。”

葛尋晴被他說得汗毛倒豎,不敢相信。跟他一塊兒跑去神壇,果然見一稚兒坐在神壇的椅子上,神態平和悠然,說話的語調緩慢、老道,唇窩下一小點紅色的胎記,而周身散發出淡淡的黃色光芒,的確是肉眼可見。

葛尋晴嚇壞了。

她胡謅的事情居然成真了。

那小兒看向葛尋晴,對她慈祥地笑。

葛尋晴噗通一下直接跪下:“法法法神!”

法神微笑地點點頭,原本害怕鬼但並不太信神的葛尋晴心中立即堅信了幾分,就在她相信真的看到了法神之時,法神周身的光芒更強烈,更耀眼……

真的有法神嗎?

此刻的葛尋晴也說不上真的相信,可她的確被這小孩兒的氣場所震懾,忍不住和教眾們高聲吟唱。此時此刻,她比誰唱得都認真,都虔誠,一字不差。

博陵城門將要被攻破的消息很快傳到,據說執火派的教徒們竟自甘成為敵寇的盾,企圖毀滅法神選中的故土。

這能忍?

葛尋晴立即率領守路派剩餘的所有教眾,殺向南門。

一時間吔摩教內部相爭,雙方大打出手,博陵禁軍終於從縮手縮腳的泥潭中掙脫,與犯我家園者死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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