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第 340 章(2 / 2)

養丞 寧遠 14690 字 6個月前

吳顯意沒有再應她。

正說著,突然井口上方傳來廝殺聲。

葛尋晴詫異地看向吳顯意:“吳娘子?!”

吳顯意提著刀往上走:“埋藏火.藥重地自然有守衛,這點你們也該想到的。”

原本此地就很隱蔽,知道此處的人少之又少,即便如此依舊有守衛。

這些守衛出手狠辣各個都不是善茬,但遇見吳顯意依舊不是對手,很快就被她擊潰。

但吳顯容察覺到了,即便一下子就將敵人清掃,吳顯意的身手亦是變得遲鈍很多。

她的傷怕是非常重。

這些守衛認出了吳顯意,都知道她的厲害不敢再和她爭鋒,互相使了個眼色,點燃了一根火把,為首的男子猝不及防躍入井中。

他們要直接點燃火.藥!

瀾宛給他們下的命令便是若有人來,敵不過,便直接點火炸了。

眾人的目光都跟著那男人掉入井中,驚悚萬分的表情倏然掛上了臉。

那男人慨然赴死,其實還是有點怕。

心裡念著經文已經開始為自己超度,忽然頭皮一緊,踏在木梯上的腳步一腳踏空。

葛尋晴趴在井口邊,一把薅住了他的頭發。

“給我上來!”葛尋晴殺紅了眼,死死拽著不撒手。

那人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但為了完成任務,保住已經被轉移到南方一家老小的安危,他隻能用力一扯,將自己的頭發給扯掉。

葛尋晴:“?”

世間還有這等狠人!

更沒想到的是,他才剛剛壯士斷發,耳朵又被拎住。

吳明硯和葛尋晴並排趴著,堪堪能夠著他的耳朵,便不管不顧死命擰著。葛尋晴順勢又一把扯住他另一邊的頭發。

那人腦袋差點被扯成個五方形,疼得齜牙咧嘴。

就在這時石如琢找到了裝了半桶不明水狀物的桶,兜頭給澆了下去。

火把滅了,也傳來一股惡臭。

“嘔!”葛尋晴和吳明硯趴在一旁快被熏吐了。

石如琢沒想到自己隨手一拎就拎到這麼不得了的武器,也差點昏厥過去。

待她們合力將此人從井裡拽出來的時候,嫌棄得都不敢打他。

幸好葛尋晴反應快將他給拉住了,不然他這一丟火把,火.藥庫被引爆,後果不堪設想。

待她們縮手縮腳地將此人控製住,再一回頭發現吳顯意和憧舟已經將護院全部撂倒,一個都沒有放過。

吳明硯建議:“咱們最好分頭行動。一部分人守在這個點彆再有人來企圖引爆,另外的人趕緊去護城河北支援天子,可彆讓承燦姐姐出什麼意外。”

吳顯容將懷裡保護得很好的阿充還給吳顯意的時候,聽吳明硯居然稱衛襲為“承燦姐姐”,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吳明硯還渾然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讓大家側目的稱呼。

吳顯意剛才就在注意吳明硯。

她發現吳明硯身上居然帶著功夫,施□□準身手靈敏,與亂戰之中思路和視野也很清晰,這是典型的習武之人才會有的能力。

與這些年來在她身邊愚鈍的吳禦史大不相同。

吳顯意明白了,這位多年舊友恐怕不隻是“監察禦史裡行吳明硯”這一個身份,怕是在為天子辦事,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所以當初她才會“恰好”和自己一同前往夙縣監察。

彼時殺死佘誌業的整個過程,吳明硯也都看在眼裡了吧?

想到此處,吳顯意臉上露出了一絲疲憊的自嘲。

石如琢執意要去護城河北,葛尋晴有些猶豫,對她說:

“如今護城河北恐怕是最危險的地方,是瀾宛最後搏殺之地,實在太危險了,你身上又沒有功夫,去的話不怕把命丟在那兒麼。”

這些年的曆練將石如琢雕琢成了一個說一不二的人,她對葛尋晴道:“瀾宛殺了我娘和弟弟,今日我若不能手刃此賊,我的親人無法瞑目。這是最後的機會,我非去不可。”

石如琢這番話說得十分強硬,帶上了樞密院“石主事”的威嚴,讓葛尋晴一時半會兒接不上話,也有點不敢接。

石如琢察覺到自己有些凶狠,努力調節了一番,對葛尋晴說:“就讓我去吧。”

葛尋晴帶入到石如琢的處境,心裡不禁酸得難受,沒有任何阻擋她的理由,四下拾了一把劍說:“我和你一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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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繁嗅著風中越來越濃鬱的氣味,看那畫舫漸漸逼近,心裡更加不安。

因為這氣味的特殊以及相當的刺激性,她在聞過一次之後即便忘了,再次聞到的時候也能迅速想起來。

她跟童少懸說起曾經跟吳顯容一塊去步家產業隆安碼頭救孔娘的時候,衣角一不小心沾過好大一塊油汙,當時聞了一下,氣味便是和現在所聞一模一樣,像發酵的梨混合著石漆,以及很多複雜到難以形容的味道。

童少懸聽她形容,也漸漸從這風中感受到了讓她惶恐難安的氣息。

是火.藥!

還是一種非常新型利於存儲的火.藥。

童少懸曾經有考慮過升級花椒彈的威力,讓它不止會迷人口鼻,更能起到致命的爆炸殺傷力。

當時她便去尋找過這種新型的火.藥,買回來一點試驗之後發現的確很厲害。她還在權衡是否使用,沒想到這火.藥還沒來得及用在彆人身上,如今自己就要親身經曆……

“大嫂,你說你當時在隆安碼頭看到有多少這玩意?”

路繁想了想說:“我也記不清了,當時為的是去救那孔娘,我根本沒仔細留意。但有一點肯定沒記錯,隆安碼頭的所有船艙都有類似的氣味。”

童少懸心更沉:“……也就是說,極有可能瀾宛將整個隆安碼頭都當成了儲備火.藥的倉庫,而且,恐怕還不止是這一個碼頭。”

唐見微冷哼一聲:“瀾宛果然有後手,恐怕她是想要用這火.藥將整個護城河的橋都炸爛。可是,就算將這裡炸毀了又如何?就算她算到了天子會從這兒經過,可一旦發現異樣,天子的儀仗一撤,笨重的畫舫還能夠駛到地麵上來追擊不成?”

童少懸從唐見微的話裡突然得到了一個重要啟發。

她立即往橫臥在護城河上的橋洞下看,果然看見橋下不知何時堆放了許多不知道來曆的木桶。這些木桶隱約散發出的氣味,和迎麵而來畫舫上火.藥的刺鼻味道一模一樣。

如此多的火.藥……

童少懸目瞪口呆。

她往周圍看,此處雖比不上護城河南岸的食肆遍地,也沒有擠滿出門踏青的百姓,可依舊有守衛博陵的士兵,以及在士兵的守護下匆匆要撤到安全地帶的平民。

甚至城牆上還有浴血奮戰的長歌國援軍。

若是畫舫撞擊石橋,引爆畫舫和橋下的火.藥,恐怕博陵北邊這一大塊地都會被炸出一個大窟窿,周圍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童少懸立即向天子的馬車狂奔,一邊跑一邊讓人去把周圍所有的百姓疏散,衛士能撤就撤,性命攸關!

衛襲見童少懸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心裡有一絲不好的感覺。

“陛下快些離開此地,此地有火.藥!萬分危險!瀾宛所在的畫舫若是撞上來的話,火.藥的威力足以讓這方圓五裡內寸草不生!”

衛襲以及跟著童少懸一齊過來的童少灼,聽到此話臉色陡然一僵。

衛襲緊扣著車窗的邊沿,麵有慍色。

瀾宛真是喪心病狂,竟要牽連這麼多無辜百姓。

久經沙場的童少灼可是聽過比妹妹所言要嚴重百倍的軍情戰報,很快就整理了思路對童少懸說:“既然那畫舫上也帶著火.藥,要是它在水麵上引爆的話,威力能夠波及到博陵城嗎?

童少懸飛速答道:“自然有限!”

姐妹倆在這一刻心有靈犀,同時一笑幾乎又是同時說道:

“隻要讓畫坊停下就行了!”

“我去畫舫上殺了瀾宛這老賊!”童少灼速速從馬車上下來,擼起了袖子抄起了劍,又要大乾一場。

衛襲擔心她,可是見她英姿勃發的樣子,又有一種獨特的讓人著迷的魅力。

“衛姐姐,你的博陵,我來為你守護!”

童少灼丟下這句情意綿綿的話,便讓一隊護衛速速帶著衛襲遠離石橋,另一隊設法將石橋下的木桶給拆除,她再挑選一些輕功比較好的,跟著她一齊想辦法飛上畫坊,阻止瀾宛。

可是這護城河開鑿得十分闊氣,完完全全是盛世之風。河麵極寬,即便是最近的河岸,距離畫舫也非常遠,輕功再好的人恐怕都難以企及,一時間周圍也沒有可以借用的船隻。

童少灼正焦急的時候,看見一抹身影已經爬上了城牆。

她抬頭一看,竟是唐見微和路繁等人。

唐見微手裡握著根麻繩,跑到了城牆之上後用力扽了扽,確定麻繩足夠牢固,迅速將麻繩一頭係在了垛口上,另一頭環住自己的雙臂,而後雙手握著麻繩輕盈一躍,躍出了城牆,於空中輕飄飄的一蕩,利用輕功穩穩當當地落在了畫舫上。

從小就在博陵飛天走地踩過無數人家屋頂的唐見微,終於實現了更遠大的理想——踩一腳城牆。

路繁緊隨其後,連帶著童府的好幾位家奴也用同樣的方法躍入畫舫,與瀾家人大打出手。

童少灼在心裡暗叫一聲“好”,阿念這媳婦可真是妙極了!

她帶著人衝上城牆,如法炮製身子一晃跟著下去。

在一旁乾著急的童少懸叫了一聲,誰也沒搭理她。

童少懸站在城牆上,眼睜睜地看著下方數丈的高度,試著握住繩子一塊兒蕩下去,可隻是踩到了城牆垛口邊,這高度就讓她暈眩,腿有些發軟。

以前隻是看著阿慎她們飛上屋頂無可奈何,如今從城牆上往下跳依舊是追趕不及。

童少懸不知道多少次下定決心,要是今日能活著回去,她一定好好吃飯好好鍛煉身體,儘早能趕上親友們一致的飛天遁地。

瀾宛站在畫舫的最前端,漠然地看著唐見微等人從城牆之上一躍而下,此刻與畫舫上的精銳廝殺不止。

瀾宛看見射殺了她一生所愛的女人揮劍斬開了一條血路,跌跌撞撞地來到了她麵前。

唐見微喘著氣,麵對瀾宛。

她發現眼前這個人的確是瀾宛,可是從前她見到此人時,此人總是從容嫻雅,身上沒有半點兒汙穢,就連一根頭發絲都不容許出錯,不見任何一丁點的不雅之態。

如今站在唐見微麵前的瀾宛,眼窩深陷眼睛裡滿是血絲,發髻散開了,青絲在風中張狂地飛揚。

她還在笑。

笑意和放縱,讓她蒙上了一層非人的恐怖和孤注一擲的癲狂。

“唐三娘。”瀾宛手中沒有任何武器亦非常放鬆,她轉過身對著唐見微笑,“來得正好。看博陵被炸成焦土,看著你所有的一切化成灰燼,這兒或許是最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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