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第 342 章(1 / 2)

養丞 寧遠 10465 字 3個月前

博陵從未經曆過這般赤地千裡的大戰。

這座繁華的都城自愈能力卓越, 在大戰之後很快恢複了生機。

百姓們依舊記得那日午後的噩夢,但三日收複了封縣,兩個月後沈約揮軍南下一舉擊潰瀾仲禹, 捷報頻傳時讓大家的擔憂多少減緩了一些。

讓大家明白,儘管虎狼環伺,大蒼亦有守護神。

博陵府內地下水道裡的火.藥清掃持續了整整一個月,這才將所有火.藥清理乾淨。

童少懸向衛襲上疏,建議這些火.藥不要浪費,貴不說還很稀有, 希望能夠納入工部和兵部, 往後大蒼的建設與兵器的改良可能都用得上。

“你可真是物儘其用啊。”奉天殿內, 隻有衛襲和童少懸君臣二人。

童少懸提議之後,衛襲讚賞之後問道:“之前受的傷好了嗎?”

“微臣幾乎沒怎麼受傷, 一點點外傷罷了。”

“聽說吳顯意襲擊了你們童府, 害了好些人命。”

“是……”提及此事, 是童少懸心中所痛。

柴叔和沈繪喻等人為了保護童府身亡,季雪重傷,就連三姐也都半個月沒能下床,吃飯都得將米飯煮爛了才吃得進去。

童府所有人舍身忘死齊心協力, 大嫂及時回來, 這才將惡人阻擋。

也幸好她提前有所防備,預感到瀾宛等人要起事, 提前改造了童府。

不然的話無法想象吳顯意真在童府大肆殺戮,會是何等人間慘狀。

“若是家中還有事要處理, 朕可以再寬宥你幾日休假。”

童少懸心裡一喜,這可是好事。

又聽衛襲道:“不過等你休假回來之後,工部一大堆的爛攤子可得由你來解決了, 童尚書。”

童少懸愣了一愣。

衛襲追加一句:“但是大理寺那頭你還需兼顧,待朕找到合適的人選你再交接。”

童少懸沒聽錯,衛襲是要再升擢她。

童少懸可謂一日九遷,但旁人即便再眼紅也說不出反對的子醜寅卯來。

畢竟這回殲滅亂黨乃蓋世奇功,憑借此功勳,童少懸和童家上下一躍成為博陵貴胄已然是板上釘釘之事。

衛襲要升擢童少懸為工部尚書之事一傳出,豔羨者眾,但聽到“工部”二字,之前各種指點她“年紀輕輕德不配位”的人也紛紛沒了話由。

誰都知道工部在六部之中權力屬於末流,乾的活兒卻是最累。

童少懸所製機巧在這場博陵政動時護駕有功,對掃退亂黨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天子將她調入工部,看來是要給她廣闊的天地好好發展她的神通了。

提升了童少懸,引領她抵達拜相的必經之路上,又堵住悠悠眾人之口,還可以繼續磨礪童少懸,不讓她因為年少得誌得沾沾自喜,敗了鬥誌。

衛襲這一招真是一舉數得。

童少懸埋頭到工部,首要任務便是將收來的火.藥捯飭好了,如何使用如何改造,按時向衛襲回報。

這日她來到奉天殿,正好遇見吳明硯和長歌國的二公主一齊來拜見衛襲。

“請她們進來吧。”衛襲從龍椅上下來,親自迎接這兩位貴客。

童少懸退到一旁,見長歌國的二公主和吳明硯一塊兒入殿。以前沒太留意,待這二人站在一塊兒童少懸才意識到,吳明硯這高眉深目分明就是胡人長相,和長歌國的二公主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還未等她細想,就聽吳明硯清脆地喚了一聲“承燦姐姐”,弄得一旁正要規規矩矩行蒼人之禮的二公主都差點閃了舌頭。

衛襲笑道:“宴洺妹妹彆來無恙,辛苦了。二位勞苦功高,筵席已經準備好了。長思,你也一塊兒來吧。”

童少懸懵了懵,說了句“是”,跟著衛襲等人一塊兒往禦花園去。

到禦花園時發現衛慈也在,童少懸更是受寵若驚,敢情今日這兩國共襄盛舉的皇家盛會還有她的一席之地啊。

也對……畢竟還有吳明硯。

可是方才天子稱她為什麼?宴洺妹妹?這不就是吳明硯的“明硯”二字倒過來麼?

還姓“吳”,便是天下沒有“明硯”的意思。

談話間才知道,原來吳明硯真名為阮宴洺,是長歌國的郡主。

衛襲十二歲那年還是“承燦公主”,拜訪長歌國時無意間救了阮宴洺的命,那時候阮宴洺就跟阿難差不多大,每日纏在衛襲身側說要嫁給她。

衛襲那時候已經有了心儀之人,哪會在乎這個小毛孩子,便隨口應說:“毛都沒長齊的小兒,休得胡言亂語。”

被本身毛也沒長齊的衛襲嫌棄之後,小郡主抓錯了重點,一心隻想要快點將毛長齊。

好不容易熬到了及笄,阮宴洺在鏡子麵前一照,完完全全是一位甜美少女,想必是可以胡言亂語了,便離家出走跑去了大蒼,尋覓當年這位救命恩人,實現嫁給漂亮大姐姐的願望。

小郡主所處封地偏僻,消息自然閉塞,等她到了大蒼發現自己要找的承燦姐姐居然成了大蒼的天子,還經曆了那麼慘痛的人生曆練,她滿肚子的胡說八道也都隻能咽了回去。

見了衛襲一麵之後,阮宴洺隻想要為衛襲分擔,隻要能讓她大仇得報,阮宴洺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阮宴洺這張臉對於博陵而言非常陌生,身份也很難追查,若是讓她潛入朝中成為天家的耳目,接近想要接近的宗族世家之人,或許有出乎意料的作用。

長歌國的小郡主阮宴洺,就此搖身一變成了初入朝堂的小士子吳明硯,有衛襲幫她偽造身份,自然天衣無縫。

童少懸這才明白,原來還有這樣的過往。

這樣回想,衛襲的確布局深遠。瀾呂二人也是,謀劃了這麼多年撐到了最後一刻,其實雙方旗鼓相當,隻是瀾戡死得太不是時候了。

若現在瀾戡還沒死的話,鹿死誰手還真未必。

隻能說,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說起命中注定,童少懸便想到了唐見微。

想起年少病弱的她,單相思唐見微的時光。

現在想想,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童少懸嘴角漾起幸福的笑意,餘光之中發現衛慈正坐在對麵玩味地觀察她。

童少懸立即坐直了,挺直了腰背就像個正經人。

衛慈讓童少懸坐到她身側來,童少懸豈敢不從命?

撐著一臉雕刻上去的恭敬假笑,坐到衛慈身邊,如坐針氈。

“童長思,你是不是該敬本宮一杯?”衛慈說,“本宮可是你的大媒人。”

童少懸乾笑兩聲,可不麼,當年一心惦記著想看我們童家雞飛狗跳的“大黴人”,真得好好敬一杯酒。

烈酒下肚,童少懸發現衛慈正慈祥地看她。

不像以前見著她就恨不得一個白眼將她翻到天邊,也似乎沒有太多濃鬱的情感,就像是平靜地看一位老友,看一段回憶。

“童長思。”最後衛慈回敬她一杯,“大蒼的未來,靠你了。”

童少懸有些受寵若驚,急忙端起了酒盞。

一同喝下這一杯,她倆之間看不見摸不著也從來沒有提及過的糾葛,也一並消融了。

禦花園中夏日清風吹透了衣衫,沾了滿鬢的花香。

佑康三年,二十五歲的童少懸和大蒼、長歌國的皇室舉杯共飲,想必當年那個在夙縣的十五歲病弱少女,對悔婚的博陵貴女耿耿於懷的童家幺女,全然想不到未來的自己會有這樣的際遇。

她的人生新一篇章,正在徐徐展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