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看韓國公夫人小日子過得太舒服麼?
送去個柳氏, 這兩個女人湊一塊兒, 那不得天崩地裂啊?
阿菀抖了抖小身子。
可是柳氏都聽得驚呆了。
她看著太夫人那雙冰冷的眼睛, 才明白, 曾經叫她感到痛苦而屈辱的外室的生活竟然都是太夫人的溫煦,這老太太一不高興就是送人去廟裡去。看她意思,隻要這老東西不死, 自己就絕不可能有從廟裡出來的那一日,到時候若當真如此,韓譽成親之後的幸福生活就跟她沒有半銅錢的關係。
她隻能在廟裡,青燈古佛,想要折騰兒子兒媳簡直都是做夢……這老太太起碼還能活個十幾年,到時候……
這是想要熬死她啊!
“老太太,老太太,賤妾錯了, 賤妾知道錯了!”柳氏還曾經暗中嘲笑過韓國公夫人被送去廟裡,可是如今她是真的害怕了。
她唯恐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廟裡,哪裡還顧得上什麼怨恨,急忙哭著爬到太夫人的腳下去央求著說道, “求老太太饒了賤妾這一回, 再也不敢了!老太太, 賤妾願意服侍您,願意一輩子好好兒服侍您哪兒都不去!您想想阿萱, 想想阿譽, 想想九姑娘……他們的親娘若是去了廟裡, 日後誰照顧心疼他們?!”
她寧願在太夫人麵前夾著尾巴做人,也不敢去廟裡。
不然,她更擔心的是太夫人有一日死了,臨死之前也得帶她一塊兒走。
“阿萱與阿譽與你有什麼關係?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就算是親娘,也是要看日後的出身。他們的嫡母還孝順不過來,孝順你做什麼。且日後阿譽回來,我會親自跟他說。總沒有我這個老不死的還活著,就叫一個妾侍跟著兒子去過舒坦日子的道理。你既然是我兒子的女人,自然應該孝順他的母親。在府裡孝順,和在廟裡孝順是一樣的,你如今不願意,莫非是不孝麼?”
韓譽絕不可能為了柳氏去廟裡就與家中翻臉。
因為韓譽知道,她這樣做,一定足夠給他麵子。
若不是顧慮韓譽姐弟的心情,她如今就該亂棍把這個不規矩的東西給打死。
能留下柳氏一條性命,已經足夠客氣。
“國公爺,我服侍了你幾十年,你救救我!”柳氏見韓國公掩麵轉頭,一副不忍目睹的樣子,頓時心裡一涼。她突然明白,就算韓國公對自己是真愛,可是在這王八蛋的心裡的天平上,一頭壓著韓譽阿萱,一頭如今壓著她,她早就不叫他放在眼裡了。若是送她走就能聯姻禮部尚書,這隻知道功名利祿的王八蛋一定不會拒絕……他身邊如今美人無數,又怎麼會在意一個已經風華不再的女人呢?
想到這裡,柳氏的心裡一涼,轉頭就看見了探頭探腦的阿菀。
“五姑娘,你是個好心人,難道要見我死於非命麼?!”柳氏知道阿菀這小姑娘是心軟的,從小兒就披著白蓮花兒的皮混得風生水起。
她可憐楚楚地看著阿菀,阿菀就眨了眨眼睛,捧著心頭柔柔弱弱,吐氣如蘭地說道,“去給家中祈福,怎麼能說是死於非命呢?姨娘……怕怕的。”小姑娘西子捧心,捧著自己的心口往太夫人的身後一頭栽倒,顯然從前也沒見過柳氏這樣激烈可怕的人呢。
韓國公頓時心疼得夠嗆。
阿菀可是金娃娃,日後能聯姻河間王府的,更何況若是嚇病了什麼的,回頭他三弟妹不扒了他的皮?
他急忙壓住了柳氏的肩膀低聲說道,“不過是去廟裡幾年,等過幾年就接你回來,你還是咱們府裡的主子,是阿譽的母親。”韓國公見柳氏這哭的……真心不怎麼好看,這貼近了看,眼角已經有了細密的紋路,發間也帶了幾分斑白……韓國公的臉色僵硬了一下,想到這也曾是自己的心肝兒,因此沒舍得露出嫌棄臉,耐心地對柳氏和聲說道,“更何況我想了你的話。我還活著,哪兒有叫阿譽奉養你的道理,這不是叫人看笑話麼。”
就算柳氏去給韓譽小夫妻當牛做馬,可是這也不大好看。
韓國公還活著,小妾卻跟著兒子能一塊兒住了,禮部尚書不定在心裡怎麼合計這事兒呢。
因此韓國公覺得送柳氏去廟裡也挺好。
博一個好名聲,日後生母有好名聲,韓譽的仕途也走得輕鬆些。
柳氏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國公爺?”她沒想到不久之前才和她柔情蜜意的男人竟然不過是太夫人的一句話就這樣輕易地放棄了她。她張著一雙眼睛怔怔地看著韓國公,仿佛想到了自己曾經意氣風發,自己與他恩恩愛愛笑傲府中的那段最光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