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流許不知道於詩詩哪裡來的過時信息,或者裴瀛給了她什麼誤導。
以至於對沈迎的處境做出如此嚴重的誤判。
但他麵上卻沒任何表現,隻在聽到於詩詩不可置信的詢問後,回答道:“據我所知地址是沒錯的。”
畢竟都來過好多次,甚至蹭過浴室浴衣了。
於詩詩仍舊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個住宅區甚至比她家都高檔——
她的養父母餘教授夫婦畢竟是搞學術的,家境雖然優渥,但也沒到豪宅隨便買的地步。
按照以前的說法,就是勝在門第清貴。
一路來到沈迎居住的樓層,薑流許敲了門。
沒一會兒房門從內部打開,於詩詩便看到一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即便十幾年沒見,但於詩詩卻對那張臉並不陌生,不是從鏡中看到的倒影。
她曾無比羨慕的仰視著這張臉,而此時對方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整個人透著一股懶散之相。
於詩詩有一瞬間感受到了與印象不符的巨大落差。
她姐姐不永遠是一副活力精神,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發不完的溫柔的德行嗎?就像她現在一樣。
可現在卻是一副當代墮落鹹魚樣,跟那些成天混在家裡無所事事的廢物看起來有什麼區彆?
於詩詩心中譏誚,明顯被這突如其來的落差給取悅到了。
原來沒有那些運氣和優渥的教養,你也不過如此。
你那些所謂的朝氣,明媚,溫柔,全都是源自後天環境的雕琢,沒有那份恩情開始的矚目和優待,你也不過是個淪陷於世俗的普通人。
於詩詩心中冷笑,仿佛上輩子的執念鬆動了不少。
她此時有些打從心裡可憐她姐姐,這麼想著,臉上的表情也越發真實幾分。
眼中仿佛有淚花閃動:“姐——”
還沒叫出來,裡麵的人就打斷道:“先換鞋。”
“我地板昨天才打了蠟。”
差點把於詩詩憋了個好歹。
換上鞋後,沈迎帶他們進屋,又給二人倒了杯水。
坐下後才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於詩詩感覺有點不對,她姐姐給她的陌生感太過強烈。
不過倒也沒多想,畢竟環境塑造一個人,並且這一世她們姐妹命運相去甚遠,對方在底層傾軋中生出對自己的惡意也不奇怪。
這樣反倒讓自己安心。
於詩詩看了眼薑流許,流露出一絲落寞——
“沒,就是這麼多年沒見了,姐姐你過得還好嗎?”
沈迎:“聽好的。”
見她回答得敷衍,於詩詩臉上的受傷之色更濃。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在怪我嗎?”
沈迎聞言,連忙擺手:“這可是萬萬沒有的事啊。”
“你姐姐我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住這麼大的豪宅,全都賴你的福氣,我怎麼可能怪你?”
沈迎拉過對方的手拍了拍:“沒人比我更感激你了。”
她這話字字不假,可於詩詩卻隻當她話裡有話。
並且從對方的回答中,認定這是裴瀛替她安排的住處。
那要這麼一說,因為她才能住進這裡,確實也沒錯。
於詩詩不動聲色的打量沈迎的生活環境。
這套公寓裝潢奢華,但已經有了一定的生活痕跡。
沙發,桌子上,以及置物架上隨處放了不少私人物品,還有很多明顯自己添置的東西。
比如不同品牌型號的遊戲設備,桌上隨意擺放的平板電腦——還不止一個。
好幾個款式相同的手機——明顯是區分功能使用的。
這些電子設備單拎一樣對一個剛剛畢業的窮學生來說都不便宜,更何況一口氣買這麼多。
甚至沙發上胡亂放的外套,還有來不及收起來的包,也都是單價不菲的奢侈品。
這些東西不可能是公寓裡原有的,看來裴瀛不但給她姐姐提供了住處,還提供了優渥的金錢援助。
於詩詩心情有些複雜,她印象中那個正直善良的姐姐可從不會接受無功之祿,甚至前幾天不還大義淩然的拒絕了裴瀛的幫忙還高.利.貸的提議?
但看來這一世的貧窮拮據,讓她姐姐的高潔尊嚴沒有堅持多久。
她高興於沈迎在自己心目中徹底跌下神壇,又對裴瀛的做法感到不悅。
隻是麵上沒有顯露分毫,她今天來的目標畢竟不是真的敘親緣的。
便切入正題道:“阿瀛跟我說過你的事了。”
說著看了薑流許一樣,仿佛是不想在他麵前挑明。
可並沒有如願看到她姐姐尷尬驚慌的神色。
對方反而大喇喇的接話道:“哦,高.利.貸那檔子事啊,解決了,就一下午的功夫。”
“又不是什麼大事。”
於詩詩麵露急色:“怎麼會不是大事呢?你都躲到朋友家了,知道那些人有多可怕嗎?”
她提醒著沈迎彆忘了當時的狼狽。
沈迎卻道:“確實可怕,幸虧有你那筆錢——不過那錢算是給我了吧?不會再要回去吧?”
於詩詩內心嘲弄姐姐的貪婪市儈,最終她成了耀眼的光,而姐姐變成了陰暗扭曲的那一麵。
於詩詩當然不在乎區區那點積蓄,忙到:“不用不用,反正我也沒什麼用錢的地方,姐姐你彆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