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一個個,都覺得自己比老爹老娘會處事,那你們說啊,遇到這情況怎麼處理?”
蘇桂蘭太生氣文興民冤枉她不顧及小閨女嫌棄小閨女的話,她覷著堂屋裡突然一愣一愣陷入沉默的幾個兒子,冷哼道。
“媽,你的意思是,那個江元條件很好,傳聞的都不是真的,他還把他的存折給您了?”
文興國回過神,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他也是做彆人女婿的,他和張秀是他去老丈人家學木工的時候,互相有好感自由戀愛在一塊兒的,當初為了娶張秀,他也花了不少功夫,給老丈人端茶遞水的。
但要讓他上交他辛苦做工攢下的錢給老丈人家,以給張秀一個未來保障,他自問做不到,他把賺的錢交給張秀,都是在張秀進門後的事了。
蘇桂蘭睖他一眼:“我還能撒謊不成。”
“那存折,媽你們接了?”文興民抬眼問道。
“我和你爸當然不要,不過他堅持給,說讓我們替莉寶兒收著,反正等她進門也是要給她的。”
蘇桂蘭知道自己這個二兒子問這話的意思,是覺得對方不過是在做戲,但她看得出來,對方不是在做戲,畢竟現在存折本還在她房間藏著呢。
想到這,蘇桂蘭頓一下,想了想,她沒把江元那本存折上的數字說出來,財帛動人心,幾個兒子再對小閨女好,她也不會犯糊塗。
大兩千塊,是村裡人不吃不喝十年也難攢下的數字了。
“一本存折能說明什麼,他能拿出一本存折,說明他還有第二本。”文興遠心裡還是不舒服,小妹這麼輕易被許了出去。
“一本存折確實不能說明什麼,但他有一句話說對了,一本存折可以是小妹未來的保障。”文建山看一眼小兒子,淡淡道。
“......”文興遠不服氣,卻無從反駁。
堂屋裡,陷入短暫的靜默,文興國和文興遠兄弟二人始終不願意把小妹就這麼定下了,他們人都沒見過,心裡總是不放心,不甘心的,但他們又沒法反駁二老。
最後還是文興民抓住重點:“那訂親時間呢?”
“你們同意親事可以,怎麼訂親的事也答應得這麼急?”
“對啊,那江元要真那麼好,我們可以不反對這門親,但定親的時間,太急太趕了,爸媽,你們怎麼會同意的?”
文興遠反應過來,隨即,他像是發現了什麼,看向兩老:
“爸,媽,你們不會被江元糖衣炮.彈塞過來,腦子一熱就昏頭答應了吧?”
……
“你渾說什麼呢?”
文建山怒斥道。他當時確實受了江元很大影響,但做這個決定他也是思慮過的,不允許小兒子這麼沒大沒小的質疑他。
“我和你媽這麼快同意定親,是你小妹落水被救這事已經傳出去,這時候村裡人肯定議論多,反正早晚要定親,現在定下又怎麼了。”
“隻是定下親,又不是非要立即結婚!”
文建山在家裡不輕易開口說什麼,他一發話,一般沒人違逆他,反駁他,但這次不同,他話說完沒多久,文興民的聲音就響起來:
“我不同意。”
“爸,你也說小妹現在正是被村裡人議論的時候,那你想過沒,一旦小妹和江元這個當口定親,那村裡人會議論什麼?”
“他們會說,看來小妹當時被救起來,確實和那江元發生了什麼,看來張栓子說的有一部分是真的……”
“到時候,會有更多的惡意和揣測撲向小妹。”
“對!”
文興遠讚同道:“我同意二哥說的,我不反對這門親,但定親時間必須另定!”
文興國也說:“興民說的有道理,我們不能那麼倉猝,至少等這一段過去。”
三個兒子態度這麼一致,關鍵是他們說的也有道理,蘇桂蘭有些動搖了,她看一眼陷入深思,正沉默的文建山:
“可我和你爸都應下了,要是反悔,那我們成什麼人了,到時候這門親事還能成嗎?”
看出蘇桂蘭的猶豫,文興民眼裡眸光輕閃,他沒直接回蘇桂蘭的話,隻看向蘇桂蘭:
“媽,他今天怎麼沒留下吃飯?”
“他要去找朋友登報你小妹救人的事。”
說起這事,蘇桂蘭臉上露出了笑,下一瞬,她想到什麼,拍了下大腿:
“哦,對,其實你們小妹受議論這事,你們不用擔心,江元說了,他會儘快把這事平息的。”
…….
“他有那麼大能量,整個村都聽他的?還登報,他不就是個運輸大隊的,有那本事?”
文興遠嗤一聲,他很不滿蘇桂蘭盲目相信江元。
“我也不信。”文興國也說道。
文家文建山就是退伍回來的,他認識的人也算多,但報社的人,他確實是從沒接觸過。
文家幾個孩子,對父親文建山有天然崇拜,文興國下意識的覺得,江元和文建山情況差不多,文建山沒有打過交道的,同樣退伍回來的江元也差不多。
文興民沒說話,他和江元相處不多,但他看得出來,江元不是吹牛的人,不過他不會替江元說話,也不發表對這事的意見,隻又問道蘇桂蘭:
“他是大後天來接小妹,晚上留我們家吃飯吧?”
“是啊,怎麼了?”蘇桂蘭納悶的看一眼文興民。
“哦,”
文興民表示知道了的點了點頭,然後看著文建山和他說道:
“爸,小妹是我們家的寶貝,她的親事不能倉猝馬虎,定親的時間,我們兄弟幾個不同意!
我知道你也舍不得這麼快把小妹親事定下,等大後天晚上,他來家裡吃飯的時候,我們和他商量,不叫你為難出麵,你看行嗎?”
文建山一頓,他抬眼看一眼文興民:“你們怎麼和他商量?”
文建山直接沒反對,文興民笑一下,眼裡精光乍閃:“自然是酒桌上和他商量。”
“二哥,你準備怎麼做啊?”文興遠趕緊問道文興民,他摩拳擦掌的,躍躍欲試。
文興民沒回他,隻和大哥文興國說:“大哥,大嫂娘家那邊做酒一絕,你晚些跑一趟,買幾壇子回來。”
文興國恍然明白過來文興民想做什麼,他當即點頭:“放心,米酒,高粱酒我都給你弄回來。”
兄弟幾個確定下要給江元下套推遲和小妹定親的事,一點沒注意到堂屋外門口的地方,支著半個圓乎乎的腦袋。
虎子睡醒起來,聽到雙胞胎說,又來了個未來小姑父,再聽雙胞胎一形容,他就猜是江元來了。
得知人已經走了,他失落極了,他小姑父還答應了下次見給他糖的呢,沒想到這個下次他竟然沒抓住。
他問雙胞胎知不知道江元和爺爺奶奶談得咋樣,雙胞胎茫然的搖搖頭,說不知道,她們被爸媽鎖在屋子裡,瞧不見。
虎子懊惱得很,後悔自己睡著了。
虎子太好奇,太想知道江元當他小姑父這事妥了沒有了,他待不住了,就來了堂屋,打算找爺爺奶奶探探消息,看江元當他小姑父這事妥了沒有,沒想到卻聽到他爸他們幾個反對他小姑和小姑父定親的事……
這怎麼行!
他小姑父還說等親事定下,帶他去縣城見識一下呢,要這定親遙遙無期了,那他去見世麵的事不是也遙遙無期了?
還有,他雖然沒讀過多少年書,但老師也說過,人不可以無信。
他爸他們這樣,就是想耍賴皮,萬一他小姑父誤會,他們全家都是賴皮,覺得他小姑也這樣,不願意再娶了怎麼辦。
他可是知道,他小姑還挺喜歡這個小姑父的。
不行,他得告訴小姑去。
虎子捏著胖拳頭,拔腿就往文莉房間衝。
——
院東邊文莉的屋子,這會兒正和樂融融。
張秀,田芳和齊婭妯娌幾個到文莉屋子裡的時候,文莉正把衣櫃裡看起來七分新,有些地方需要重新修改一下,才不會顯得那麼土的衣裳給收拾出來,看到張秀,她眼一亮,家裡麵,除了蘇桂芬,就數張秀縫紉手藝最好了。
她的衣裳都是蘇桂蘭做的,要把她辛辛苦苦做出來的衣裳再拿去讓她改,不知道會不會被念叨,大嫂就不一樣了,比親媽還疼她,完全不會舍得拒絕她。
“大嫂,二嫂,三嫂,你們回來啦。”
文莉笑著招呼幾個嫂子,又趕緊拿了竹編暖水壺來倒水,昨晚燒的開水,已經涼了,天熱喝正好,文莉又消了一塊檸檬,把汁水放進去,再給灑了點白糖。
“外麵熱哦,渴了吧,檸檬水嘗嘗,味道還可以哦,不酸牙。”
文莉倒好水,一杯一杯遞給幾個嫂子。
張秀幾個這會兒確實渴了,也沒和文莉客氣,接過來就喝了。
這時候的人,渴了都是直接壓水井或者水缸裡舀一瓢水就咕嚕咕嚕灌下去了,隻是文莉脾胃特彆弱,不能喝太多生水,所以每晚文家人燒飯的時候都會在小灶上接一盆水供文莉用,用的是文建山特地從山上引下來的山泉水,彆有一番清甜。
文莉調的檸檬水酸甜合適,張秀幾個喝下去,頓時感覺暑氣都消了不少,心裡也沒那麼躁了。
“味道是真不錯。”
張秀一口把杯子裡的水喝了個乾淨的帶著,笑誇道。
“小妹現在是越來越能乾會想了,山上那酸檸,我和你二嫂看到好幾回,都沒想到去摘一顆回來泡水喝,前幾天你弄回來,我還說酸牙,要你彆折騰。”
“可不是,這酸酸甜甜的滋味是真不錯。”
田芳也笑應道,“明兒早我正好要去那邊割豬草,到時候再摘些回來,這以後咱們每天都泡一回檸檬水來喝。”
“那二嫂你可多采些,我每天喝好多水的。”齊婭是個缺不得水的,聞言接口道。
蘇桂蘭對小閨女好,她房間糖多,但對幾個兒媳也不差,她給小閨女買糖的時候,也會捎帶一份幾個兒媳的,分量當然不多,但比起彆家,來日子都喝不到一口紅糖水的來說已經好了太多。
加上除了明麵上的帳,他們各自小家掙得額外的錢是算作他們自己的私房錢,所以幾個兒媳私下裡過得也還不錯,想吃什麼能買,糖塊這些也不缺。
泡檸檬水喝,也不算奢侈。
“行啊,我來給大家泡,先前我讓你們嘗,你們都不要喝,我就說了,你們會喜歡這個味道。”
“放心,肯定給你做。”
張秀笑說一聲,看出來文莉心情不錯,她心裡有了數,總算敢把心裡一直憋著想問的話問出來了:“江元走啦?爸媽那邊怎麼說的?同意了沒有?”
張秀話問出來,田芳和齊婭也立即看向了文莉。
被這麼直白的問,文莉心裡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臉上熱了熱,不過也沒避開不回,她抿著唇,輕輕笑一下,才說:
“他大後天來接我去買東西,說是周末定親。”
“周末就定親啦?這麼快?”
“爸媽同意的?”
張秀驚呼一聲,她在看到江元的時候,預料到公婆可能會同意,但完全沒想過這麼快。
田芳和齊婭也很吃驚,晌午堂屋那情況,她們以為能答應下來婚事都不錯了,沒想到連定親日子都給定下來了。
難道公婆生小妹氣了,才會眼不見心不煩把小妹打發出門了?可二老不是這樣的人啊。
“爸媽怎麼會答應得這麼快?”
“媽還在生你的氣?”
田芳出聲問道,她突然有些擔心堂屋裡的男人,知道這個事不知道會不會又要抽半宿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