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三觀炸裂(2 / 2)

亮子這幾年也算經手過各種案件,見識夠多,也是第一回聽到這麼讓人三觀破碎的事。

他先前還以為隻是一樁簡單的逃家案,沒想到這其中牽扯到這麼多。

他厭惡的看一眼這會兒全身都在哆嗦,臉色發白的朱剛,要不是他還穿著身上這身衣裳,他都想上去踹人兩腳:

“放心,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不允許任何一個社會的蛀蟲,渣崽存在。”

亮子說完,就和他另一個同事說,要去帶何老太太兒子回所裡問話,還有,要趕緊通知所裡同誌,把這回牽扯進來的人,都帶到所裡去問話。

大家都在罵,甚至有人朝朱剛吐口水,再聽到亮子的話,朱剛腿一軟,整個人蹲摔到了地上,他抱住頭,捂著耳:

“我不想的,我剛開始也沒想的……”

——

朱剛這事太讓人震驚,匪夷所思,影響更是很大。

街道和婦聯,甚至革/委/會的人,聽到消息都很快派了人來巷子裡。

而與此同時,朱剛所在的廠子,保衛科的人也過來了。

他們是接到有人舉報,朱剛偷盜廠裡鋼材,特地帶朱剛回去問話,順便搜索那些鋼材的。

常慧聽到這個,又舉報了朱剛一回,還直接把他可能藏東西的地方說了出來。

常慧不僅說了朱剛的事,還說了他大哥朱陽的事。

他大哥朱陽,當年借著舉報整人。

還從彆人家裡盜取錢財。

那些錢財,現在都在朱老太婆手裡。

一樁樁一件件,聽得亮子和革/委/會,保衛科都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們當機立斷,去了朱剛家搜。

這一搜,搜出來的東西就多了。

裝柴的柴屋,扒開上麵兩層柴火,下麵甚至地裡都埋著鋼材。

這還不止,他們還在朱老太婆床底下,挖出來大量的黃金,珠寶。

還在房梁上找到無數的名人字畫。

這些,都是當年朱陽偷盜回來的東西。

最後,怕得癱成泥一樣的朱剛,常慧,何老太太,連同在床上躺著的朱老太婆全都被帶走了。

——

“怎麼會有這樣的死、bt活在世上!”

文莉回到屋裡,喝一口桌上倒著的溫水,清醒了下她先前回轉不過來的腦子,厭惡的又罵了一聲。

七十年代,民風淳樸,還嚴厲打擊各種風氣的年代,竟然會出現這種人渣,也是夠讓人匪夷所思,三觀炸裂。

“這樣的,不能稱之為人的人,就該被回爐重造。”

“他不會有好下場,這次進去,就再出不來了,數罪並罰,等待他的隻有一條路,一顆子彈。”

江元沉著臉回道,想到這段時間,他容忍了這麼一個玩意兒住在隔壁,尤其文莉還經常一個人在家……

他解決朱剛還是不夠迅速。

“該,就該早點送他上路,這種東西,活著是浪費汙染空氣,浪費國家糧食!”

文莉聞言,解氣的罵一聲,過了一會兒,她頓一瞬,又看向江元:“那常慧呢?”

“她會怎麼樣?”

文莉說不出來她心裡什麼感受。

常慧走到今天,很大部分是原始家庭給她帶去的不幸。

但凡她有個靠得住的娘家,她也不會受製朱剛。

她犯了錯,但她是被迫的。

要是有的選,一個女人,又怎麼會讓自己走上這樣一條路。

文莉忽然想到她先前勸常慧去找婦聯幫助的時候,常慧說的那些話。

她心裡忽然有些堵,還有些愧疚。

她必須承認,她確實想當然了。

不知道彆人的情況,怎麼好意思貿然開口勸人。

她的勸,未嘗不是往常慧心口上插了一把刀。

“早知道當時她借錢,我什麼都不問了,反正借沒借,都會被朱老太婆訛上。”

文莉坐在凳子上,按了一把臉,說道。

文莉語氣低,透著明顯的自責壓抑。

江元略一蹙眉,他伸手攬過她:“不需要為她愧疚難受。”

沉吟一刻,他問道文莉:

“你仔細想想,常慧這事上,有沒有哪些地方不對勁,邏輯上說不通的?”

文莉一愣,她抬頭看向江元:“這是什麼意思?”

江元這麼問了,肯定有他的道理,文莉就仔細想了想。

她從現場聽到的,常慧的訴說,還有這段時間,她失蹤的經過,朱家人的反應,都理了一下。

文莉記憶算好,常慧說的,她大部分記得。

“要說不對勁,不,應該是想不通的地方,那就是常慧失蹤,找何老太太把她藏起來這事了吧。”

“她如果想用暗地的手段落胎,找個理由或者借口消失會不會更好?她這樣鬨失蹤,難道是不打算回來了?”

“如果要回來,她難道不怕朱剛?”

朱剛表麵老實人,還要麵子,她跑掉了,名聲也沒了,朱剛會放過她?

“還有一個,我也挺想不通,剛才亮子他們在朱剛家搜出來那麼多東西,朱老太婆手裡還有那麼多寶貝,他怎麼就訛上我們家了?”

“朱剛也是,常慧知道他那麼多秘密,為什麼他不著急找常慧,還由著老娘折騰。”

“對,這些都是不對勁的地方。”

江元本來隻是讓文莉想一想,換一下情緒,沒想到她竟然理到了點子上。

他長腿垮過長凳,挨著文莉坐下,給她把杯裡的水倒進他的杯裡一些,又給她倒了一些熱水進去。

“還有一點,朱慧懷孕了,她為什麼會第一時間上門找你借錢,又在借錢不成後找上何老太太。”

“她的情況,隻要她一說,和她有過關係的那些男人,為了解決隱患,難道不會想法子處理?”

“何老太太對她那麼看不慣,為了兒子在她藥裡加斷腸草的事,她先前沒想到過?”

“要是沒想到過,沒個防備,她也不會發現藥不對勁了。”

文莉恍然一下,江元這麼一說,她突然感覺確實是這樣,她皺一下眉:

“所以,她為什麼會這麼做?這些不對勁的後麵表明了什麼?”

江元抬手按了下她蹙起的小眉山:“彆皺眉。”

“我先回答你朱老太太家為什麼會訛上我們,朱剛又為什麼不去找常慧的事,你大概就能想到一些了。”

“朱老太太訛上我們,大概是因為常慧對她說過什麼,讓朱老太太以為我很有勢力,你也很能掙錢。”

“朱老太太有錢,但她的錢是見不得光的,朱剛也有錢,同樣也是這樣,所以一直來,朱家才會過得節儉,也深居簡出,不怎麼和巷子裡的人往來。”

“如果能訛我們一筆錢,他們不說數目,他們會有一大筆錢能浮出水麵來用。”

“更重要的是,鋼鐵廠的車間主任要退休了,朱老太太希望我去找關係,讓朱剛當上車間主任。”

“朱剛不去找常慧的原因,有幾個。”

“一個是,他懷疑常慧被哪個男人藏起來了,他打算等他老娘把咱們訛成功了,他再一個個蹲點,把人找回來。”

“另一個是,他也認為常慧跑不了,這年頭沒有介紹信,一個女人能跑哪裡去?”

“還有一個,朱老太婆一直不滿意常慧,想換一個媳婦,她用手裡大兒子留下的錢財做誘,不許朱剛出門找常慧。”

江元說道這裡,沒繼續說下去,他不想臟了文莉耳朵。

實際這裡麵,朱老太婆還勸了朱剛很多,大概是有錢了還怕買不到媳婦。

常慧不是年輕大姑娘了,這些年的折磨,讓她沒有前幾年好看了。

朱剛是個尋求刺激的人,總是各種病態想法都能有。

他好幾次看到文莉那轉不動的眼珠子,江元都想給他眼睛挖出來。

“我懂了,他們就是想得美,想在咱們這裡撈到好處再去找人。”

文莉聽完江元說,明白過來一些,但很快她腦子又有些亂了。

“但這和另外的不對勁有關係嗎?”

“當然有了,常慧偶爾提兩句咱們家的情況,能讓朱老太婆立刻想到訛上我們的事嗎?”

江元說道這裡,眼裡冷了冷:

“她必定是經常提到,用各種口吻,加深了朱老太婆對我們的印象,還能一下子想到能撈到的好處上。”

文莉眼眸微睜:“她為什麼這麼做?”

江元猶豫了下,他看向文莉,這段時間,她瘦了太多,一雙眼睛顯得格外大。

裡麵依然澄澈純稚。

她一直被保護得很好。

他其實不該對她說這背後的各種算計,讓她明淨的內心受到衝擊。

但他到底不能時時刻刻的陪在她身邊,後麵她也要去念書。

也不能不叫她一點不知道人心險惡。

江元抬手摩挲了下文莉臉頰。

“因為她一開始,就是打著借我們,擺脫朱剛那些人的主意,所以她不怕朱剛會不會找她,或者找到她。”

“常慧知道,再繼續任由朱剛下去,等待她的,必定是死路一條。”

“但她的名聲比起在外老實巴交甚至能忍受妻子各種流言的朱剛,差了不是一點,她被打的事,找上婦聯,婦聯那邊調查過她的情況,不一定會理,也達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所以,她要徹底擺脫朱剛,必須先讓朱剛露出一部分老實人以外的麵孔。”

“她需要一個契機,給朱剛造一個局。”

“在朱剛因為你一句話,消停一段時間...”

江元說道這裡,頓一下:

“不,應該是從你上門給她發糖,裡麵帶了一顆巧克力的那一刻,她就感覺到她擺脫朱剛的機會來了。”

“所以,那天,她那麼隱忍的一個人,才會為了一顆糖,推朱剛侄子,做得很寶貝的樣子。”

“她在現場說,朱剛喜歡玩刺激的,那一回也在做戲,但那顆糖,應該不單單是做戲。”

“她利用你的同情,上門警告了朱剛,也讓你和我出現在了朱剛和朱老太婆的視線裡。”

“之後,她不停加深我們在朱剛和朱老太婆麵前的印象......”

“在確定差不多後,她施行了計劃。”

“她上門找你借錢,實際不管能不能借到,她的目的都達成了,何老太太就住在斜對門,又成天盯著她,她上門找你,何老太太肯定會問,或者罵,這時候,她以懷上陳慶孩子的事做要挾,要何老太太把她藏起來。”

“何老太太為了兒子,不得不答應,同樣,為了兒子,她也不想留下常慧,那她就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和常慧有任何瓜葛。”

“所以,在朱家發現常慧不見了,她第一時間把你抖了出來。”

“之後,朱家纏上我們,鬨得越來越大,把他們平時在人心裡,老實人,不與人往來的印象敗了個精光。”

“這時候,她再威脅何老太太給她送雞湯,暴露自己的行蹤,把她找到,大庭廣眾下,揭露朱剛的真麵目。”

“所以我說,你不必為她這種人感到自責愧疚。”

“你剛才不是問我常慧會怎麼樣嗎?”

“如果能證明她是被脅迫的,那她最多會被帶去農場接受思想改造一年,鑒於她也是受壓迫的人,她還有那樣的家庭,之後,如果她向婦聯求助,婦聯很可能會給她安排一份遠離這個地方的工作,讓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文莉聽完江元的分析,沉默了很久。

如果一切,真的像江元分析的這樣,那常慧,實在可怕。

心思縝密的可怕。

她會被她算計進去,也難怪了。

好一會兒,文莉抓過杯子喝一口水,平息了一下,才說道:

“所以,她才在懷孕後,沒找那些男人,也沒讓任何人知道她懷孕了,因為,她要和那些人撇清關係,證明她是被迫的。”

“是,如果我猜得不錯,朱剛脅迫常慧的這一年多,她應該是沒有接受過那些男人的一分一毫。”

江元看著文莉明顯受到衝擊的神情,他沒有把再說,他懷疑,甚至常慧懷孕,都是她精心策劃過的結果。

不然,一年的時間沒懷孕的人,怎麼會就這麼突然恰好。

江元伸手摸了摸文莉瘦削的臉頰,從始至終,這裡麵,隻有文莉這個被利用的人,是最無辜的。

他們這麼算計她,是當他死了。

他厭惡朱剛子,更厭惡常慧。

她不該利用文莉的善心,讓她這段時間受儘痛苦。

更不該為了讓朱剛消停,用文莉做朱剛的餌。

江元沒有忽視,常慧先前在說道朱剛因為文莉的話消停下來的時候,她眼神明顯的閃躲。

他能容忍,一個人為了生存的算計。

但他不能容忍,這個人的算計,是利用了另外一個,比她更弱的女子。

如果這段時間,他依然像以前那麼忙,晚上半夜才能回來,不能時時刻刻守著文莉。

以朱剛那樣病態的心理,他沒法想象文莉會遭遇什麼。

尤其,他們就住在隔壁,拿個梯子就能到的隔壁……

江元想到這些,再想到朱剛看文莉時那遮掩不住的眼神,他撐在桌上的手掌微微用力,手背青筋儘數鼓起來。

常慧也幸好低估了他,不然等他把朱剛子扔進了牢裡,她再跑出來,他還真是拿她沒有一點辦法了。

江元把文莉攬進懷裡,墨瞳深幽:“彆想常慧的事了,我不會讓你白受這場委屈。”

江元語氣低,稱得上柔緩。

但文莉卻莫名從裡麵聽出一股涼意,她抬頭,看向江元:

“你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就是給常慧一個小小的教訓。”

江元隨口答道,像是知道文莉的擔心,他又道:

“放心,我不會乾涉組織那邊對常慧的處理結果,隻是有些信息,該告知,該提供的,我總要呈報上去。”

至於呈報的內容能讓常慧在農場多待多久,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文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看著江元瘦削得越發深邃分明的臉,還有他眼下的青影痕跡,她又說不出口了。

這段時間來,不是她一個人受折磨。

她缺覺少眠,精神力衰弱,驚症越來越厲害,甚至出現過鼻息微弱的情況,時常讓江元害怕她會這麼沒了。

有一晚半夜,他從夢裡驚醒,第一時間就過來小心翼翼的試著她的鼻息,之後就觀察著她的狀況,摟著她一夜沒睡。

要不是第二天一早,她被吵醒,看到他滿眼的紅血絲,逼問了他,她都不會知道。

“如果,你查到的那些信息全部提交上去,常慧會被重判嗎?”

糾結許久,文莉問道江元。

“嗯?”

江元疑惑的看一眼文莉,注意到她臉上的掙紮,他沒有直接回文莉的話,先問道她:

“你有什麼想法?”

“也沒有什麼想法了,就是常慧拚了一切想從這事裡掙脫出來,如果最後她發現還是沒辦法開展新生活的話,她會不會走上絕路啊?”

“嗯…我知道常慧算計利用了我,甚至我被訛上這事,一個處理不好,我們家可能都會被搭進去……”

“但那些到底沒發生…所以,”

文莉心裡挺亂的,她看向江元:

“你懂我的意思嗎?就是我想看到常慧受到教訓,讓她知道不要為了達到目的隨便利用人,因為她的隨便利用,可能會害了無辜的人。”

“但如果影響到常慧的今後,讓她沒辦法開展新的生活的話,我又覺得,這好像是再逼著一個好不容易掙紮出泥潭的人再陷進去一樣……”

“我知道了。”

江元撫一下文莉的頭,回道她。

他知道,文莉的心一向柔軟。

加上常慧這次的利用,隻是讓她精神崩潰了一段。

所以,哪怕她原諒不了常慧,也不想看到她再落得不好的結局。

江元低首吻了吻她的額發,最終他和她說道:

“放心,我有分寸。”

——

朱剛和常慧的事影響惡劣,上麵對他們的處決很快下來。

朱剛被判半個月後行刑,常慧去外地農場接受思想改造,各種改造兩年。

另外的何老太太,因為常慧控訴她謀害,被判去本地農場改造三年,她的兒子陳慶,因為生活作風問題,被機械廠開除,之後也被扔到農場接受改造五年。

陳慶老婆,在知道事情當天,就宣布了要和陳慶離婚,斷絕和他的婚姻關係。

當晚,她爸媽就把她和孩子給接回了家。

至於另外的,朱剛廠子裡的工友,因為參與了朱剛的偷竊案,分/贓,被判刑期十年。

之後的事文莉沒關注了。

隔壁空下來,斜對麵也空下來,巷子裡的氛圍好了很多。

老太太們又出來糊火柴盒了,文莉畫完畫,偶爾也會出去坐一坐。

老太太們年紀比蘇桂蘭他們的年紀還大,經曆得多,知道的也多。

聽她們說下以前,甚至民國時的事,都挺新鮮。

在這樣的氛圍下,文莉的狀態開始好起來,眼下的青影消失,人雖然還是瘦,但總算精神了很多。

江元為此鬆了口氣,也總算打算問一問文莉對賣方子的事怎麼看了。

他晾了於彪幾天,人已經等得著急不耐煩了。

下班前,於彪又找到他,把方子的價格提到了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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