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縣城正在被大轟炸,江元姥姥那天去縣城買東西,正好遇上。
她躲避炮轟的時候,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江元媽媽。
小姑娘才四五歲,穿著一身小洋裝,精致又可愛,江元姥姥於心不忍,摸一把小姑娘鼻息還有氣,等炮轟停下,大家蜂擁往城外跑的時候,她把小姑娘也帶上了。
本來準備等小姑娘醒了問她家在哪,再把她送回去。
沒想到的是,小姑娘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身上唯一有的,就是脖子上掛著的懷表,還有懷表裡麵的照片。
江元媽媽一直把懷表隨身帶著,盼望著有一天能找到她的親生父母。
她堅信,能抱著她笑得一臉幸福的人,是不會遺棄她的。
江元媽媽十六歲那年,去了一趟縣城,無意間縣城裡到處都在抓敵人,走狗後代。
江元媽媽想到了照片上她穿軍裝的爸爸,她很怕自己的身份被發現,成為壞/分/子,更害怕會連累江元姥姥一家。
她選擇了嫁人。
她找媒婆做媒的唯一要求就是,對方成分要足夠好,要夠窮,還要家裡簡單,老實聽話。
最後她選擇了江老頭,一個背負著克親名聲,父母雙亡,一無所有的孤兒。
江元媽媽長得好看,人也能乾,江老頭一眼就喜歡上了她。
對她唯命是從。
他懦弱,卻很疼江元媽媽。
在無意間發現江元媽媽的懷表後,他還對江元媽媽說,不怕,他夠窮,成分足夠好。
大家就算知道她的身份了,也不會多為難她。
被江老頭發現後,江元媽媽本來想把懷表毀掉的,但江老頭阻止了她,說他們家沒彆人,小心些,不會有人發現,留個念想也好。
後來江元媽媽去世,懷表就到了江老頭手裡。
江元媽媽曾經在乎的東西,現在成了江老頭最在乎的東西,成了他的念想。
後來,江元發高燒不退,江老頭以為自己把老婆克死之後又輪到兒子,就聽老姑的話,把李燕紅娶了。
娶了李燕紅後,江老頭就把懷表封存,藏了起來。
直到江元當兵幾年後回來,他升了職級,還得了去軍校接受更高等教育的機會。
江老頭心裡太過激動,高興。
他忍不住去把藏了好些年的懷表取了出來,他想看看老伴,哪怕是她小的時候,那也是她。
家裡的房子潮濕,江老頭哪怕把懷表包裹的好,懷表也被氧化起了黑繡了。
裡麵的照片也是,開始泛黃,再不注意都要化開了。
江老頭心疼壞了。
他拿了他存起來的所有私房錢,跑到縣城裡去找照相館的師傅,請求他教他怎麼保存老照片的方法。
他求了人好久,才求到辦法。
把老照片保住後,他不敢再把懷表再封存起來,就拿了個紅布袋封起來,掛在胸口貼身戴著。
直到,他被董方灌酒,身上的懷表不翼而飛。
江老頭最開始不知道懷表已經沒了,一直到董方在江元麵前拿出懷表,江老頭把脖子上的紅布袋拿出來拆開,才發現裡麵的懷表早不是他原來那一塊。
是董方不知道去哪淘回來的,一塊破的不能再破的假懷表。
江老頭沒想到自己因為得意兒子有出息了,多喝了兩口酒給兒子引來這麼大的麻煩。
兒子現在在部隊裡,要是他媽媽的身份曝光,江老頭不敢想江元的結局。
他悔恨之下,就衝去廚房想拿刀抹脖子,被江元阻止後,他剁掉了自己一根手指。
“我把董方穩住,回到部隊本來是想去找領導彙報這個事,沒想到剛回去,就接到一個秘密緊急任務。”
江元說道這兒,頓了頓,他沒接著說下去,隻看著文莉說了句:“那次任務之後,我的身體也不適合再留在部隊,就選擇了轉業。”
文莉安靜聽完,好一會兒,她才抬眼看向江元說道:
“你那次,其實是抱著必死的心態去的吧,所以你沒再把事情彙報上去。”
文莉知道,他身上那些慘烈的傷痕,就是在他口中的那次秘密任務裡受的傷。
一個十分危險,九死一生的任務,他肯定知道,卻毫不猶豫的接下了,就是抱著殉職的心。
“你知道,媽媽生前最怕的就是身份被人知道,被人唾罵,你也擔心這事暴出來,會讓爸活不下去,甚至江河,江梅受影響,所以,你選擇了接任務,一個十分危險,九死一生的任務,那時候,你根本沒打算讓自己活下去......”
“因為你知道,隻要你完成了任務,因此殉職了,就算有一天,媽媽的身份再被人知道,可你用生命換來的功績是實打實的,到時,再不會有人議論媽媽是誰的後代,因為她有個烈士兒子,而爸爸,他也不會再愧疚......”
江元聞言,倏然看向了文莉,眸中震顫。
文莉見他這樣,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心口感到一陣抽抽的疼,喉嚨也哽得難受。
他當時可能誰都考慮了,卻唯獨沒想過自己。
可能,在他得知媽媽身世的那一刻,他就沒打算過,自己能再有個未來吧。
文莉現在覺得,她先前打董豔那兩下,太輕了。
卑劣的,拙劣的一家子,怎麼不去死!
“是。”
江元沉默一瞬,回道,頓了頓,他到底沒說,實際他這一身上,也有他放任的緣故。
但他沒想到,他還能撿回一條命。
文莉聽他承認了,眼淚一下控製不住,滾了出來,她猛地抱緊江元。
“怎麼辦,我好難受,真想拿把錘去把董家給砸了!”
“現在怎麼辦?董豔說他們家有照片的事,說的信誓旦旦,我估計那是董方留的後手,為的就是有一天還能再脅迫你。”
“董豔現在都知道這事了,這事遲早會被彆人知道......”
“你不知道,我當時聽到的時候,就好怕好怕,我怕這事被人知道,怕你被帶走調查,怕再也看不到你了。”
“我到時候該怎麼救你出來,用我知道的那些秘密去換......”
文莉話沒說完,就被江元捂住了嘴。
“那些你永遠不要想。”
“就算有一天我被誰帶走調查了,出事了,我也不允許你把自己的秘密說出去!”
江元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他看向文莉:“你如果有那樣的想法,那我會選擇提前結果掉自己。”
“你要是為我出了事,那我死也會原諒自己,你要讓我活著痛苦,死後還不安嗎?”
“那你說現在怎麼辦?我不想失去你,我不要再也看不到你!”
文莉拿開江元的手,哭著道。
她也沒想到,那個狗作者,居然是個這樣的設定。
難怪她不敢出番外了。
她要是出了番外,就是鎖文的命。
“誰說我會有事了?”
文莉太過激動,江元不由的摟她更緊,須臾,他無奈道。
他剛才也是被文莉那句要拿她知道的秘密去換他安危的話嚇著也氣著了,正事都顧不得和她提。
“一張照片,能夠證明什麼?”
“那個年代,穿那身軍裝的人,就一定是那邊的人嗎?”
文莉一怔:“什麼意思?”
文莉眼眶裡還蓄著淚,江元抬手用手指指背給她擦了擦眼淚,繼續道:
“我轉業過後,待在運輸隊,這兩年跑了很多地方,也認識了許多人,慢慢的也開始試著查照片上這人的身份。”
“照片上這人穿的這身軍裝,職級不低,這個位置的人,不可能一點信息都查不到。”
“兩年多下來,我已經掌控一些信息,推測到,照片上的人,很可能是當年我們這邊的一位人員......”
江元說著,不想文莉再擔心害怕,他想了想,還是告訴她道:“我原來並不能確定我自己的推測。”
“但自從你告訴我,祝倩是重生的,她還曾用我最大的秘密來換取我幫助過後,我就確定,我推斷的是真的了。”
“啊?”
文莉沒明白,祝倩用這事來換取他的幫助,不正應該證明江元身份有問題嗎?
“你看書的時候,祝倩是個笨人嗎?”
看出文莉沒明白,江元問她道。
“不啊,我看的那本書,是本爽文,女主重生後各方麵都很優秀,怎麼會是笨人。”
文莉搖了搖頭,說完,她想到什麼,又說道:
“不過,書裡描述的,到了現實裡也不一定準,比如,現在的祝倩,我感覺就挺笨的。”
不笨的話,怎麼會不先想著積攢自己的實力,而是先報複她呢。
還自己親自出手。
這不是書裡祝倩的作風。
江元對文莉的說法不置可否。
“不管準不準確,但據我了解到的祝倩信息,這個人確實很可能是得了機緣,知道許多不知道的事。”
江元說道這裡,瞥見文莉腳還赤著支在外麵,須臾,他大掌握著她的腰重新調整了下她在他懷裡的坐姿,又側一下身,去拉了床被子過來搭蓋在她腿上。
“如果我身份真有問題,祝倩怎麼會在重生後的第一時間,就那麼興衝衝的衝到我們麵前來?”
他後麵回想過很多次,祝倩當時衝到他們麵前來的畫麵,那是一副想要和他認識,並且打好關係,還不敢惹他的神色。
如果他身世真有問題,她怎麼可能想和他交好。
直接用他的秘密逼他幫她辦事不行?
就像她對他們同村那個黑子,不就是直接威脅的。
一個貪婪的女人,怎麼可能隱忍那麼久,要到最後迫不得已了,才用他最大的秘密來換幫助。
那隻可能是,她知道,那個秘密實際並不能重創他什麼,隻是打個時間差,暫時利用一下。
他沒從文莉那裡了解多少書裡信息。
但如果他推測不差的話,他答應祝倩幫她在黑市做生意,是為了給於彪那邊下餌。
後麵,祝倩可能無疑中幫過他一次,他最終選擇放了她一馬。
但這個女人,貪心不足,幾次三番找上他。
他很可能會不耐煩,不動聲色想讓她跌個大的。
放大一個人更大的胃口,跌個更大的。
可能需要兩年,甚至三年。
兩三年後,恰好就是文莉說到的那個節點。
祝倩來找他幫忙,他當時可能是被動的,但也可能是他故意做戲,想借此探出祝倩更深的秘密。
而如果他當真能給祝倩擺平那麼大的事,隻能說明,他當時已經完成任務,也查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問題,邁過了自己心裡那道坎。
接受了上麵給他的更高級彆職位。
但這些涉及他現在的任務,他不能告訴文莉,他斟酌一下,和文莉說道:
“她想和我交好,如果我身份真的有問題,將來不管能到哪個位置,我都可能出事。”
“你說,她會那麼傻嗎?她不擔心和我走太近,也會被調查懷疑?”
“好像,也是哦!”
文莉覺得江元的話有一定的道理。
“那這麼說,媽媽的爸爸,不,應該是外公,他的身份是正麵的,甚至是對我們有重大貢獻的人?”
文莉一瞬間激動了。
“如果是這樣,那太好了,那你就不會有事了!”
“我本來就不會有事。”
江元看著文莉眼睛還濕著,卻總算開懷了的笑臉,也不禁一笑,頓了頓,他又說道:
“董家你也不用理會,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再過兩天,你就能看到董家的報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