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就非要做這麼絕,把我往死路上逼?”
文莉懟人不客氣,但有些話也狠狠戳中了董慶的某些隱秘,董慶氣得臉色鐵青。
他瞪大的眼惡狠狠的盯著江元和文莉,雙手攥成拳頭,肩膀往前傾的聳立起,像隨時要撲過來和他們拚命。
“大隊長這是我不幫忙就要和我拚命了?”江元掃一眼董慶,沉了聲。
江元生得高,哪怕坐在自行車上,依然不損他的挺拔健碩,他在部隊多年,領著一個團,又上過戰場見過血,曆經過真正的拚殺,這會兒哪怕隻是淡淡的掃一眼人,依然能讓人感到其中的攝人威勢。
“我......”
董慶瞬間門熄火,他肩膀再次耷拉下來。
“江元,算叔求你,你就再幫叔這一回,叔給你跪下了行不行?”
董慶說著,咬一下牙,真的咚一聲跪到了地上:
“你就幫幫叔吧!”
他的動作突然,文莉嚇了一跳,江元也稍微意外了一下。
董慶見他們似乎嚇著了,他臉上閃過驚喜,又繼續道:
“江元,你相信叔,董方的事我真的不知情,但你也知道,我是他哥哥,就算叔去和革委會的說這個,他們也不會信呐!”
“你認識的人多,總有認識革委會裡麵的人,找他們幫幫忙,幫叔解釋一下,說幾句好話,就看在,”
董慶還想說就看在當年他也看顧過他的份上,但先前他才被文莉懟過,他想說的話又停下,腦子裡急急轉著,瞥見文莉後,他眼睛一亮:
“就看在你葉嬸份上行不行,你和文家這丫頭的事,她在裡麵出了不少力,你們結婚她也幫著忙前忙後的,為了這個小豔都不理她了......”
“大隊長,你朝江元跪下也沒用啊!”
“你太高看江元了,他哪認識什麼人呐?”
文莉見董慶這老東西又打算道德綁架江元了,立馬又出聲打斷他。
“江元確實是在運輸隊上班沒錯,但他就一個開車的,去結交誰呀?”
“先前倒是走運認識了兩個報社的呢,但董叔你這個事,讓報社的刊出去會不會對你影響更大啊?”
董慶不太相信江元不認識革委會的人,他唇角動了動:
“怎麼會,他結婚的時候,還有那麼多戰友過來,還有上午......”
“你也說是戰友了,戰友都在部隊呀,和革.委.會的又不搭邊,至於上午來的人,那人是江元原來的領導,他來江元是有事來問話的,他原來在部隊確實厲害,但是呢,他現在已經退休啦。”
“村裡人傳的話大都誇張的,信不得的。”
雖然是正月,但還是冷著的,尤其是晚上,空氣裡的風都透著刺骨的寒。
文莉出來的時候雖然穿得算厚,但她是怕冷的人,先前有董方的事吸引注意力她還沒發覺,現在應付起董慶來,她感覺說話都哈著冷風,難受得很。
她也不耐煩了,說一聲:“大隊長,你這事找江元沒用,有這麼個功夫,還不如去趟公社找找有沒有人能幫上你呢,好歹也當了這麼些年的隊長了,總不能一個人都不認識吧。”
董慶:“......”
董慶他在公社還真沒認識幾個人。
上溪村窮,加上他又喜歡倒苦水,時間門久了,那些公社領導都煩上他,看到他不是沒好脾氣就是趕緊躲。
在這方麵他甚至不如弟弟董方。
董方隻是個保管主任,卻在公社認識不少人,要不然董豔也不能嫁進主任家。
董慶張了張嘴,想再說什麼,江元卻在這時看著他出聲道:“這事你找我,確實找錯了人,就像我媳婦說的,我就一個破開車的,能認識什麼人。”
“你要真問心無愧,就自己去找革委會澄清,沒證據,他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
江元說完,不再看他,自行車頭拐一下就避開他騎遠了。
——
“你信大隊長一點不知道董方做的事嗎?”
回到家,文莉拿出鑰匙打開院門,看著江元牽著車進了院,她關上院門問道江元,隨後又說道:
“我才不信,董方一家做了那麼多壞事,他要是一點沒在後麵撐腰包庇,彆人看他公正,遇到事還不去給他說?”
“這麼多年,大家敢怒不敢言,肯定和他偏袒有關,他自己也不知道裝傻還是真糊塗沒意識到。”
江元把車放去邊上的棚下,他慢慢聽完文莉的話,讚同的點了點頭:
“他能這麼多年大隊長當下來,還能是個傻的?”
不過是裝傻久了,自己都把自己騙了。
董家的結局已經定了,不管董慶怎麼撲騰,他那大隊長肯定再當不成。
他一出事,就他那幾個連江河都不如的兒子更不足為懼,不值得他再多關注。
江元也不想再提他,就問道文莉:“想吃什麼?我去做。”
文莉也是這會兒才想起,他們還沒吃晚飯,還有,她先前還說要做飯的......
她抬手拍了下額,懊惱道:“我就說先前我有什麼事忘記了,我鴿子還沒燉進鍋呢。”
“那今晚就先不吃它。”
江元隨口回一句,過去拉了她進屋,摸到她手冰涼的,他皺一下眉,回屋拉開燈,就把她手帶著從衣服下麵鑽進了他胸口暖著。
“我手涼。”
文莉見狀,趕緊縮一下手,卻被他攥緊了些沒讓動,“彆動,暖一下。”
江元說一聲,又把她的手往前帶了帶,讓她整個一雙手貼在了他暖熱的胸膛前。
“這樣快一些。”
“哦。”
文莉沒動了,抿著唇乖乖的應了聲。
他的手掌寬大,壓在她的手上,掌心下,是他強有力的心跳。
那心跳像是會傳導一樣,文莉的心跳莫名加快一些,隨著他心臟的跳動而跳動,她原本吹過冷風冰冰涼的臉這會兒也慢慢熱起來。
“晚上吃麵吧,這會兒晚了,現做飯太慢。”過了一會兒,文莉出聲道。
“嗯,好。”
江元應下來,又去揉搓了會兒她的手,感覺暖和起來了,他才鬆開她的手,說道:“我去做,你先泡個腳。”
江元說完,去外麵給文莉接了熱水進來。
每天晚上泡腳養生,已經成了文莉的生活常態,她確實因為泡腳受益許多,至少晚上再睡的時候腳不會再冰涼得江元怎麼給她暖都不熱了。
所以江元水打進來,她就很自覺的坐過去脫了鞋,把腳一點點放進了水盆裡。
江元看著文莉泡下,抬手看一眼時間門,就去了廚房煮麵。
煤爐子燒著,煮麵快,文莉腳泡好,把水拎出去倒了,江元麵也煮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文莉偶爾吃飯會提一提怎麼做怎麼做更好吃的關係,江元現在的廚藝越來越和文莉的口味了。
簡簡單單的一碗麵,卻鮮香撲鼻,文莉吃得滿足無比,連湯汁都沒剩下。
“太好吃了,哥哥,你廚藝越來越好了。”
文莉放下碗,摸一下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感歎一句。
她都有點吃撐了。
這在原來還從來沒有過。
有一根金舌頭的關係,文莉吃東西挑剔的很,多吃幾口都覺得不好吃了。
她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不習慣文家的飯菜,還是餓了兩頓,飽受過人間門饑苦後,她才木著臉,把東西吞了下去。
後麵她自己做飯了才好些。
江元瞥一眼她乾乾淨淨連湯汁都沒剩一滴的碗,他唇角勾起來,笑回了一句:
“就你嘴甜,每天都哄著我吧。”
他天天吃著她喂的蜜糖,都快不記得以前過的什麼日子了。
“這哪是哄呢。”
文莉看著江元俏皮的眨了下眼。
“你就是很厲害啊。”
“是,我最厲害了。”
江元收著碗,附和道她,眼裡的笑意要滿溢出來。
吃好飯,江元去廚房收拾了下,就去洗澡間門洗漱了。
這時候文莉早已經洗漱收拾好了。
她下午才洗過澡,先前腳也泡過,洗個臉刷個牙很快的功夫。
江元進來的時候,文莉正在看下午她複畫的江元媽媽的畫,剛才她重新檢查的時候,發現耳朵那裡還有點細節沒描到,就拿了畫筆又重新描畫了下。
見江元進來,文莉拿著畫紙的手迅速背在後麵,又抬頭看著他說道:
“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什麼?”
江元笑著走向她,問道。
文莉沒回他,隻說道:“你閉上眼睛,三秒鐘。”
江元看一眼文莉,雖然不知道她想做什麼,還是順從她應了聲:“好。”之後就閉上了眼。
還不過三秒,就聽文莉輕輕的一聲:“看!”
江元睜開眼,晌午他才看過的,他很不舍得給謝清河,最終還是給了出去的那張他媽媽的畫像猝然出現在了眼前。
畫像上的人,活靈活現,動作神態逼真至極,似能從畫裡走出一般。
這副畫,和上午的一樣,又有些不一樣,它畫得更好,更逼真。
江元眼眸顫動一下,他抬頭看向文莉。
“我又畫了一張,怎麼樣,和上午那張沒什麼相差吧,我知道你當時很舍不得給出去的。”
文莉笑著說道,見江元沒什麼反應,她臉上的笑稍微收了下,想了想,她又和江元說道:
“其實,今天發生的都是好事對不對?”
“媽媽的身份確定沒問題了,還知道她在世上還有謝叔這麼個親人在,算計你的董家也遭到報應了。”
“嗯。”江元看著文莉,喉嚨微微滑動一下,他應道。
“所以,這麼多好事發生,咱們開心一些?”
“嗯。”
明白過來她剛才為什麼突然那麼問,江元笑起來,回道她。
“是要開心些。”
須臾,他又攬過她緊抱住她,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我沒有不開心。”
“我先前從來沒想過,這事會這麼順利。”
“在去找,謝叔的時候,我甚至做過最壞的打算……”
“現在這情況,我已經很滿意,你還把媽媽畫了出來,讓我以後不至於再恐慌,有一天會再記不得媽媽的模樣。”
江元說完,又把文莉攬緊了些。
“謝謝你,寶寶,謝謝你把媽媽畫出來,我很開心。”
記憶裡再好,情感再深,也抵擋不過時間門的催化。
實際這一兩年,江元在回想起媽媽的時候,他腦子裡媽媽的樣子已經沒那麼清晰了。
很多時候,他都需要看著懷表上的小姑娘去慢慢的找回媽媽的樣子。
文莉把他媽媽的畫像畫出來,已經填補了他所有的遺憾和恐慌。
“你開心就好了。”
文莉聽出來江元是真的釋然了,她手伸過去抱住了他的腰,再次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