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賣了!”
文莉帶上院門,回到堂屋,腦袋還有些發懵。
先前江元還那個價,直接砍了人五百下來,文莉緊張得手心都冒了汗。
她以為李芬會怒而走人,甚至氣不過大罵他們白日做夢幾句。
畢竟五百塊不是一筆小數目,她相當於一個城裡普通工人一年多快兩年的工資。
李芬先前那個說法一千五都是她著急賣房讓了價出來的。
再還五百,相當於直接把她家的房子直接折了一半價。
但沒想到,李芬隻站在原地想了片刻,都沒等江元再說幾句,她就點頭同意了。
還主動和他們約定,明天帶齊資料去房管局做交接。
“你怎麼會那麼還價的?不對,你怎麼知道一千塊她會同意賣的?”文莉看向江元問道他。
江元先前在李芬同意的時候一點意外沒有,就像是已經篤定對方肯定會同意一樣。
“她這房子隻能賣給我們。”
江元回一句,又和文莉解釋道:“現在的房子雖然有獨立產權可以去房管局交易,但她這套房子和街道沾上了關係,街道那邊現在也對接房管局,要是她們稍微卡一下,她這房子就賣不出去。”
“不但賣不出去,被街道發現了她想私自買賣,恐怕還會直接強製收回。”
文莉大概聽懂了,很快,她又擔心起來:“也就是說,這房子沒有街道點頭,我們也買不到?”
“那,那我們能搞定街道那邊嗎?”
“搞不定我還會還她價?”
江元笑睨她一眼。
這還是他頭一次被文莉懷疑辦事能力,心裡總是有那麼點堵,難得的他多提了一嘴。
“她找上我們,也是看中我們當初能順利把現在的房子買下來。”
麻煩一堆的房子,能順利買下,還空置一兩年,並不是尋常人能辦到的。
文莉對這些不太了解,文興民和文興遠卻不是一點不了解,兄弟兩人都有動容。
文興遠早在先前李芬離開的時候就克製不住歡喜了,他衝江元感激道:
“妹夫,這事真是多虧你,也麻煩你了。”
“三哥說這話客氣了,既然和李芬約定了明天去房管所過手續,你們也回去準備下,一些資料什麼的。”
江元說道,抬手看一眼手表,他又低聲和文莉說一聲:“街道那邊還沒下班,我再去一趟,還要去找幾個人,估計得耽擱一會兒。”
先前不了解具體情況,他隻找辦事人員問了下,現在什麼都清楚了,這事光街道幾個辦事員拍不了板。
“那你快去吧。”文莉聞言立即道。
“嗯。”
江元應一聲,衝文興民和文興遠點一下頭,就牽了車出去了。
他走後,文莉就看向文興民和文興遠說道:“二哥,三哥,買房的錢我這裡有,家裡不夠,先我這裡拿吧,彆出去借了。”
“哪裡用得上你的錢了。”
文興民笑一下,他慶幸小妹沒有當著江元麵說這事,不然他還要發愁怎麼淡化這事,不讓江元心裡產生芥蒂。
再大方的男人,也不想有個和自己商量都不商量下,就幫襯娘家的媳婦,尤其是江元在這事上已經幫了大忙。
他伸手想摸一下她腦袋,但見她今天頭發梳得漂亮,隻輕拍了下她的肩:
“你二哥三哥沒那麼窮,這點錢還湊得上手。”
“你彆擔心這些,我和你三哥心裡有數。”
實際先前那一千五他原本也打算應下來的,隻是他也顧慮著江元說的事,擔心麻煩,才猶豫著。
“我們得走了,雖然爸就是大隊長,一些需要的手續和章辦起來快,但這事還得和他們說一聲。”
文興民和文莉又說了兩句,提出了離開,又叮囑她:
“你把門關關好。”
他們要回去辦正事,文莉沒留他們,回道:“我知道了,二哥三哥你們路上慢點。”
——
江元和街道那邊溝通很順利,文興遠和文興民離開沒多久,他就回來了,和文莉說事情已經辦好了,隻等明天文興民和文興遠把身份證和一些手續拿來和李芬去房管所過戶了。
文莉聽了很高興。
剛來的時候,她擔心身份被發現,和家裡人相處她都多有注意,甚至想著早些嫁人也行。
現在有了江元,她很多性格行為上的變化,江元都給她編了出處,她現在不用擔心掉馬的事,就期待起能和家裡人待一塊兒了。
家裡的哥哥嫂嫂進城,可以讓她今後的生活熱鬨些了,也有了串門子的地方。
——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大亮,文興民和文興遠就拿著手裡齊全的手續來了縣城。
文莉和江元陪著他們一道去房管所和李芬碰了頭,很快把過戶手續給辦了。
之後他們回到文莉和江元的院子,文興民把錢給了李芬,李芬確定錢沒問題,給了他屋子鑰匙,就離開了。
“太好了!”
李芬一走,文莉看著文興民手裡的鑰匙,興奮的原地蹦了蹦,想起什麼,她又趕緊和文興民和文興遠說道:
“二哥,三哥,這下手續辦好,你們現在就可以去接嫂子進城來了!”
“住進去之前,院子也要收拾整理下的。”
文興遠這會兒笑得嘴角咧開,聽到文莉的話,他立即回道:
“不用去接,我們昨晚回去把事情一說,爸媽,還有大哥大嫂他們都說今天要來縣城裡幫我們收拾屋子,估計等不了多久,他們就到了。”
“啊,你們先前怎麼沒和我說。”
文莉意外一聲,她也沒多糾結,很快高興起來:“那正好,江元今天一早去買回來好些肉,菜,中午就在我們這兒吃。”
“行,中午在你們那兒吃,晚上那邊院子收拾好,讓你們嫂子燒一頓飯,當暖房宴了。”
文興民臉上也帶著笑,附和道文莉,又和江元鄭重的道了謝:“這事多虧了你,謝謝了。”
江元視線從文莉眉眼帶笑的臉上收回,看著文興民笑回了聲:“二哥客氣,都是一家人,應該的。”
他做的這些,隻是希望她能開心。
讓她在這個世界,不止擁有他的愛和陪伴,還有親人的。
——
在縣城買房,對文家人來說是一件大事,沒多久,文建山蘇桂蘭二老和文興國夫妻並田芳,齊婭和虎子幾個孩子一行人就到了文莉院子。
他們到的時候,文興民和文興遠正在斜對麵院子裡整理打掃,江元和文莉在自家廚房裡燒飯。
正月裡的水還凍手著,江元不讓她動手,她就在邊上偶爾遞個東西,時不時花式誇一下江元,弄得江舍不得讓她回屋,由她陪著。
見文家人到了,文莉和江元說一聲,趕緊出去接了他們:“爸媽,大哥大嫂,二嫂,三嫂,虎子,米粒湯圓,你們來啦!”
見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拎著大包小包,連最小的湯圓和米粒手裡都抱著一個袋子。
文莉愣了一瞬,趕緊上去把湯圓和米粒抱得吃力的兩袋子接手裡。
“爸媽,二哥三哥不是把該收拾的行李都帶來了嗎?”
“這麼多東西,你們也不說一聲,我讓江元去接你們。”
先前文莉還問了文興遠一嘴,說行李什麼的有沒有搬完來,他說差不多了,她才沒想著去站牌那裡接人。
“衣裳那些是帶來了,這不是你們都進縣城裡來了,那糧食,菜這些不得帶點來,總不能都去買著吃,還有家裡的菜籽油茶油也給你們各自都帶了一些。”
“另外還有你們大嫂做的醬,都拿了些,到時候你和老二老三他們分著吃。”
蘇桂蘭先把手頭的一袋子乾花生放在地上,擦一把汗回道文莉,又指著文莉手裡拎著的米粒和湯圓那兩袋子說道:
“那些是你大哥給你打的小東西,你不是喜歡做點心嗎?他又給你做了好幾套模具。”
這是文莉沒想到的,文莉打開袋子看了看,果然裡麵是各式各樣的點心模具。
文興國現在接的家具活多,每天忙得手不停歇,竟然還專門給她抽時間做這些小玩意,文莉頓時感動的不行,她巴巴的看著文興國說了句:
“大哥,謝謝你啊。”
“謝什麼,閒來沒事練下手,給你做這些,我現在給家具雕花的水平都上來了。”
文興國不喜歡太煽情,把肩頭的一袋糧食卸下來,擺擺手說道。
江元這會兒忙好廚房緊急的事,也出來和文家人打了招呼。
得知江元在廚房裡準備午飯,文家人都沉默了一瞬,卻又默契的什麼也沒說。
隻是很快張秀和蘇桂蘭就進廚房接手了江元手頭的事。
這邊中飯有人負責了,江元和文莉就帶著文家人去了斜對麵幫文興民他們收拾院子。
陳慶的事情鬨出來,何老太太還涉險謀害,兩人被帶去看守所後,李芬就帶著孩子搬走了。
她搬家匆忙,隻收拾了自己和孩子的東西,還有她的一些嫁妝家具,彆的陳慶和何老太太的東西,她一點動,都堆在那裡。
把鑰匙交給文興民的時候,關於那些東西的處理,李芬直接讓文興民給扔了。
說要是那兩人出來來找,他們直接說她給扔的就行。
文興民和文興遠也沒興趣拿何老太太和陳慶的東西,這會兒正在幾個屋收拾著。
讓人頭痛的是,何老太太貪便宜,喜歡撿垃圾破爛回去,彆說酒瓶子,就是破了的木盒子她都不放過。
她的屋,又臟又亂又臭。
一段時間沒住人,也沒開窗通風的原因,裡麵像是什麼破爛臭味都被發酵過。
門一打開,風一吹,那味道,彆提多那啥了。
文興遠收拾她的屋子,拿了快毛巾把鼻子給擋了起來,都不能在那屋子裡待多久。
見到文莉她們來,文興遠趕緊讓她們離遠點,彆被熏著。
確實臭,還刺眼睛,文莉在邊上快被熏吐了,眼睛都被熏出淚花了。
連先前在隊裡管過一段時間豬的田芳也忍不住捂了捂口鼻。
這時候,哪還有人敢過去幫文興遠啊。
文莉忍不住那個味,去院子外麵乾嘔換氣去了,江元擔心,去看她了。
文建山和文興國和文興遠說一聲,老三你受累了,就各自去了廚房和堂屋收拾。
田芳也不敢靠近,說聲三弟辛苦你了,就趕緊去了文興民收拾的陳慶和李芬原來住的屋收拾。
隻有齊婭,在短暫的難受過去,看一眼還在屋子裡一邊咒罵一邊往大麻袋裡扔那些破爛的文興遠,解開脖子上的紗巾學著文興遠的方式把鼻子堵了,嘴擋住,挽了袖子就進了文興遠的房間。
文興遠見她進來,愣一瞬,很快就粗聲粗氣的道:“你進來做什麼,這是你能待的地兒?”
“趕緊出去!彆被熏著!”
齊婭抿緊唇,不看他也不理他,拿過地上的袋子,就要去抓何老太太那些衣裳。
“你做什麼呢?”
文興遠見狀,趕緊要去拉她,但他手上臟,隻能伸出胳膊攔她,他身上這會兒也臟臭著,怕熏著她,他不敢挨著她,隻能軟了聲說道:
“算我求你了行不,媳婦兒,這真不是你能待的地兒,你能乾的活。”
齊婭抬頭看他一眼,眼也不知道是被房間裡的臭熏的還是什麼原因,微微紅著,她依然沒說話,輕輕一屏息,終是扔掉袋子去了外麵。
文興遠見她出去了,重重的吐了口氣,隨後越發狂躁的收拾起屋子裡的垃圾堆來。
文莉換完氣回來正好撞見齊婭紅著眼從房間裡出來,她頓了頓,裝作沒看見齊婭的異樣,喊了她:
“三嫂,那個房間太臭了,我們就彆去了,我看院子還沒人收拾,我們一塊兒掃院子吧。”
“江元回去拿梯子了,要上房頂看看有哪些漏雨需要補的地方。”
李芬把鑰匙交給文興民的時候,稍微提了下,她家房子有兩處稍微有點漏雨,原來陳慶怕高不敢上屋頂補,每次漏雨都是拿桶接著。
他們要在意的話,最好上房梁補一補。
剛才文莉被熏著去院子裡透氣,江元出來看文莉。
文莉呼了新鮮空氣緩過來,但她再不敢進去幫忙了,也不忍心讓江元進去被熏。
想了想,她就讓江元回去拿他們家的梯子了,幫他們把屋頂檢查一下。
雖然有點不厚道,但這不是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嘛。
人多,再難收拾的屋子收拾起來都快,沒多久,本來灰撲撲,垃圾落葉滿地的院子,就被收拾得煥然一新。
屋頂江元也給補過了,還把亮瓦的地方給清理了下,這下每間屋子都亮堂堂的。
文興遠自從齊婭進過一回屋,人就發了狠,接連往外麵扔了十來麻袋東西過後,何老太太的屋子就空了出來。
之後他就打了水刷洗屋子。
白灰牆,木地板的屋子,收拾起來還算快。
沒了那些臟東西,經過反複刷洗,通風,味道已經淺淡了很多。
文莉又回家取了兩盤檀香來熏著去味,估摸著等到晚上,床搬進來就能入睡。
院子收拾乾淨,張秀和蘇桂蘭那邊也把午飯準備好了。
簡單吃過午飯,文興國和張秀家裡還有雞鴨要照看,帶著在小姑家玩的不想回去的虎子提前回去了。
文建山和蘇桂蘭兩老留了下來,打算住一晚再回家。
一個是米粒湯圓舍不得媽媽,另一個是兩個兒子在縣城有了一套房,有了安身之所,最高興的就是他們,他們也有些舍不得走。
何老太太的緣故,文興民和文興遠都沒留下李芬他們的床,送走文興國夫妻,他們就去借了個板車,把一些櫃子,床拉到舊貨市場賣了。
另外買了一批乾淨的,半新舊的家具回來。
晚上是在文興民他們剛買下的院子吃的。
由田芳和齊婭燒的飯,算是暖房宴。
在縣城有了一套房,文家幾個男人都很高興,晚上的飯桌上,就擺了酒。
文興民和文興遠感激江元在這事上的幫忙,一直在敬他酒,連文建山都來了興致,和江元喝了幾杯。
酒是文莉下午和江元去供銷大樓邊上專門賣酒的地方買回來的米酒。
度數不算高,不至於把人醉太狠,文莉也就沒攔他們,由著他們喝。
他們在喝酒的時候,文家的幾個女人早已經吃好離開了飯桌。
蘇桂蘭白天坐了車,又幫著忙上忙下的,累了,帶著雙胞胎回了屋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