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勻了勻息,喊道文建山:“親家,這酒咱擺,必須得擺,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江老頭這兩年來,過的日子比他前麵幾十年都舒心。
董家董方出了事,懸在他頭上的大石頭沒了,他沒以前那麼懦弱怕人,怕事,開始試著和人打交道。
和人有了交流,他也精神起來,漸漸把家裡撐了起來。
在他看來,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日子了。
而這一切的變化,是從江元要娶文莉,決心分家開始。
自打文莉進門,好事是一樁接一樁的。
江元媽媽身世清楚了,他不再需要擔驚受怕了。
江元還從運輸隊去了交通隊,雖然江元說,不是什麼官,但那對江家來說,也已經是祖墳冒青煙的事了。
江老頭現在已經認定文莉就是個旺家的兒媳婦。
這麼好的兒媳婦,考上大學,還取得那麼好的成績,怎麼能不擺兩桌呢。
他就是砸鍋賣鐵的,也要擺啊。
“親家,這樣,我出錢,出票,咱們在你這邊和江家那邊都各擺幾桌,你看行不行?”
江老頭這話都出來了,文建山當然不能退了。
他笑著道:“擺,咱們都擺。”
“不過在文家這邊擺酒席的錢票還是我們文家自己出,親家就勞累下江家那邊的擺酒就行。”
就這樣,文莉和江元還沒來得及說話,家裡的兩個老人已經把雙方各自擺酒的事情定了下來。
文莉不由看了一眼江元,江元也一臉無奈。
他先前也設想過文興遠回來會把文莉考上大學的事說出來,但他想著家裡還有文興遠和齊婭兩個大學生,大家總能分擔一點。
誰曾想,村裡人更在乎那個狀元。
——
決定擺酒,文家動作也迅速,很快拿了錢票讓文興國去準備肉和菜。
現在村裡條件好了,還養了雞鴨這些,自己村子裡買這些都方便。
菜嘛,依然各家換著。
在村裡人看來,狀元是個頂頂厲害的,都想沾這個喜。
換菜換肉積極地很,很多人甚至還想白送。
但文家人沒收,堅持給了東西或者錢票。
文建山在大隊長這個位置,現在還管著村子裡的各個廠子,在這方麵特彆注意。
今後他們就更要注意了。
在女兒女婿都這麼出息的情況下。
文家人多,準備東西迅速,酒席就從文家這裡開始擺,時間定在明天。
而江家,江元和文莉回到家,江老頭就把他這一年多來攢的錢票拿了過來,讓江元去買肉買菜,順便請廚子。
江元沒要江老頭的錢票,應下江老頭,和文莉說一聲就騎著車往縣城去了。
文莉能考上大學,江元心裡比誰都高興,隻是他內斂一些,沒像文興遠那樣張揚得誰都知道,但擺酒這個事,他其實也是很樂意的。
——
江元去忙酒席的事了,江老頭讓文莉好好歇息,又回屋去叫了江河和他一起去借擺酒需要用的碗筷。
這次擺酒,是村裡願意來的人都來,肯定比結婚那次人還多,需要的桌凳碗筷都得提前借好,不然臨時來抓來不及。
江河去年畢業的。
畢業後,他本來要照計劃,聽從女方家父母的安排去縣城糧站當臨時工的,但沒想到這時候小柴村那邊辦的廠子大量缺人,開始麵向周邊村子招工了。
這時候自己村也在招工準備開辦飲料廠了。
江河一下子就心動了,去老丈人安排的糧站上班,他今後什麼都得聽老丈人的。
加上先前江老頭和江元都不管他,不反對他去給人家當上門女婿的事,讓他心裡反而不得勁起來,他對吃軟飯這事多少有了點抵觸。
看到工作就在眼前,他就試著去爭取了一下。
為避免竹籃打水,兩邊村工廠的招聘他都去了。
江河高中畢業,學曆足夠,收拾出來也有那麼幾分樣子,在麵對外人的時候,他嘴皮子還足夠利索,去乾銷售再合適不過。
他順利的被兩邊廠子給錄取了。
因為上溪村這邊是本村,擔心新廠不好招人,開的待遇還可以,江河就在上溪村這邊上班了。
上班後,他也不著急結婚了,但和那邊也沒斷,就男女朋友這麼處著。
這回高考恢複,江河和他即將過門的媳婦兒也去湊了個熱鬨,不過他已經確定自己和媳婦兒考不上了。
主要他們拿到試卷的時候,一頭蒙,根本不會。
連蒙帶猜的寫了一些選擇題和填空題,一些大的運算題或者需要答案多的,背誦的內容,他們一個沒寫。
這也怪不了誰,先前他確定自己工作穩了以後,就忙著談戀愛哄媳婦去了,後麵一學期他根本沒學,連前麵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得到高考恢複的消息,他們倒是看了幾天書,但那會兒他和媳婦兒剛親密過,正是火熱的時候,難免分心。
知道文莉考上大學,還是市狀元,他心裡發酸的時候又佩服。
要他是大嫂,有大哥這麼寵著,他還上什麼學啊,躺家裡就好了。
可他大嫂卻不是凡人,又會畫連環畫,讀書還那麼厲害。
家裡要給文莉辦酒,江河罕見的很積極。
江老頭一叫,他就趕緊出門去了,再沒有以往對乾活的磨蹭不爽。
“大嫂,你學習時做的那些書還在嗎?能不能......”
幫著把家裡過兩天需要擺酒的碗筷借回來,江河猶豫過後,去了江元他們的院子,見文莉正從屋裡出來,他喊道文莉問道。
他還是想當個大學生的,這樣就算吃軟飯老丈人也能高看他一眼。
“書我借給彆人了,不過刷的一些考題還在的,晚些我拿給你。”
文莉知道江河也參加了高考的事。
江元先前問文興遠和齊婭成績的時候把江河的也順便問了一下。
他考得很差,幾乎每科都沒超過十分。
文莉回來的時候,有想到江河可能會問她要下書本什麼的,她就把江元給他出的試卷和她自己買的一些資料題給帶上了。
至於原身那些書,江元已經收起來了,那上麵有原身的字跡,是不能給任何人的。
“謝謝,謝謝你,大嫂。”
江河聞言激動的道。實際他過來說這事,都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了。
畢竟他和江梅不同,江梅這一年多經常給文莉做衣裳鞋子,鞋墊什麼的,文莉也會送她許多東西,有來有往的,兩人關係算得密切。
他卻很少和文莉這個大嫂打交道,連說話都很少。
“不用客氣,希望對你有用。”
文莉笑著說了一聲,鎖上門,去了旁邊院子,見江梅正蹲在屋簷下洗刷那些借來的碗,她想了想,朝江梅走了過去。
“在洗碗啊。”
江梅洗著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等到文莉近了身前,她才察覺,抬頭喊了文莉。
“大嫂。”
“恭喜你啊,大嫂,你真的是太厲害了!”
先前文莉回來,在屋子裡和江元商量了會兒事,之後又收拾了下她這趟帶回來的東西,一直沒出來。
江梅以為她忙,也沒好意思去打擾。
到這會兒看到文莉了,她才有機會和她說聲恭喜。
“謝謝你的誇獎啊。”
文莉笑著道了聲謝,去旁邊端了小板凳過來,準備幫忙一起洗。
江梅見狀趕緊攔了她:
“大嫂,你彆碰這個,裡麵我放了很多柴灰的,傷手得很,你的手拿畫筆的,不能碰這個。”
“偶爾一次,沒事。”
文莉擺擺手,去拿了碗放下去,說道。
“你的手還繡花的呢,你都能碰,我也能。”
文莉也不想乾這活,柴灰是真的傷手,還臟。
但這次擺酒是為了她,她不能什麼事都不乾。
更何況這麼大一堆碗,她要不幫忙,江梅估計得洗到晚上吃晚飯。
江元去縣城請做飯的師傅了,也沒那麼快回來。
江梅攔不住文莉,也隻能作罷,過了會兒,她看著低頭專心洗著碗的文莉,遲疑一瞬,問道:
“嫂子,你先前看過的那些書還在嗎?”
“知青點一個,一個小姐妹,他這次也參加高考了,但他對了答案,成績很不理想。”
“他讓我幫忙問問你,要是書還在的話能不能借給他......”
文莉愣了下,她沒想到江梅也找她借書,還是在江河後麵。
“書不在了,我做題的試卷,資料倒是在,但剛才借給你二哥了。”
“得和你那位小姐妹說聲抱歉了。”
文莉回道江梅,她已經答應給江河了,自然不能反悔。
“啊。”
江梅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她才回過神有些失落的回了聲:
“哦,沒,沒事,我也就答應幫他問問,借給二哥了就算了。”
江梅的反應有些不尋常,文莉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是很好的朋友?”
文莉想著,如果是很要好的朋友的話,或許可以去哥嫂那裡借一套書過來。
這一年多,江梅給她做了不少衣裳,鞋子,每一次都很用心,人心是肉長的,她慢慢也把江梅當成了妹妹待。
江梅朋友不多,每回聽她說得最多的,就是知青點那邊的人。
聽了江梅說的,文莉對那些人印象不算很差,能幫就幫了。
“不!”
聽到文莉這麼問,江梅立即搖了搖頭:
“不是很好的朋友!”
“我們沒什麼關係!”
這急急否認的反應,說沒什麼關係,也沒人信啊。
文莉又看一眼江梅,她和江元上次回來,是在七月份,江老頭生日的時候。
如今幾個月沒見,江梅臉長開了,成了大姑娘了。
但她卻瘦了許多,不是女大十八變抽條的那種瘦,瘦得有些不正常了,下巴削尖著,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看起來比上回見到少了幾分精神氣。
注意到她這情況,文莉緊了緊眉心,她放下手裡的碗,問道江梅:
“妹,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