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知你個臭沒良心的,我預知夢夢到你之後,就從西南那個鬼地方逃出來,扒了火車來找你,這兩年,我想方設法的幫了你多少。
“為了你,我還要忍受你女兒,外孫女兒的惡言欺辱。”
“結果,現在出事,你就打算直接把我扔了是嗎?”
祝倩把箱子用力蓋上,指著周副廠長罵道。
她一邊罵,一邊掉眼淚。
“我真懷疑我的夢是不是出錯了,你真的是上輩子那個,那麼多艱難困苦都和我一起渡過了的人嗎?”
周副廠長被她罵愣了,朝夕相處兩年了,他現在一顆心早在祝倩身上了,看到她哭,他心裡提起來的那股怨氣一下消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是哪個意思?你就是在怨我不該回來,怕連累到你。”
“你放心,我回來的時候沿途都注意了,沒人跟著我!”
“不是,我隻是覺得,你就這麼趕回來,把我那麼快暴露出來,我沒個準備.....”
周副廠長著急的解釋兩句,隨即,像是覺得越解釋越說不清,他頹然的抹一把臉,最後說道:
“算了,反正早晚要逃的,我也收拾收拾,咱們一起走。”
決定下來後,周副廠長也不猶豫了,他說:“你等我一下,我現在去樓上收拾東西。”
“幸好先前你一直念著我要出事,我提前準備了一處做我們的藏身之所,就是我聯係的路線還沒確定下來,”
“你要和我一起走?”
似乎被周副廠長觸動到,祝倩掛著眼淚愣愣的看向了周副廠長。
“我不和你一起走,讓你一個人出去躲嗎?”
周副廠長笑一下,過去摸一把她的臉:“你舍得,我還舍不得呢。”
“你不是說了嗎?上輩子跟著我吃了大苦頭了,這輩子我怎麼也要讓你輕省一點兒。”
祝倩渾身一震,她看向周副廠長,眼眸顫動,似被震顫感動到,她半晌沒說出話來。
許久,她垂下眼說道:
“我其實沒有被她抓到,我發現她盯上我後就立馬跑了,她似乎被什麼人叫住了,也沒有追上來……”
祝倩停了一瞬,又道:
“但我當時是從裁縫店裡出來的,她也看到了,所以找來應該是遲早的事。”
“不過,你先不和我一塊走,也沒什麼關係。”
“先前我就是以鄉下保姆的身份進來你家裡的,到時候他們問起你,你就說,你也是被騙了,不知情就好了。”
“說什麼傻話呢,你的身份我給你辦的,等他們上門來問起,我還能沒事?”
周副廠長笑一下,雖然覺得她想得天真,但他最愛的就是她這遭遇了那麼多還天真純然的樣子,他又拍一下她,說道:
“行了,在這兒等我,我上去拿兩樣東西就走。”
“恩,那你快去。”
像是被說服,祝倩點點頭道。
看著周副廠長上樓的身影,祝倩垂眼看一眼行李箱,隨即臉瞥向窗外,唇角慢慢勾起了一抹笑。
該說是巧了還是瞌睡來了遇到枕頭。
她本來正愁怎麼讓周啟知儘快辦去香江的事,她就遇到了文莉那個禍害精。
想到文莉,祝倩又攥緊了手指,眼眸狠沉下來。
兩年了,午夜夢回,她都還沒辦法忘記西南那場噩夢。
在密室被人審問,到農場後,做臟活累活,還要受人監視,要不是她堅信自己重活一世絕不會就這麼結束了,她早精神崩潰發瘋了。
她想儘了辦法自救,最後總算讓她想出個她會做預知夢的主意。
她原本以為,她透露出這個秘密,會讓上麵重視她,讓她不必再過得那麼艱苦。
結果那些人根本不相信她,還懷疑她有病,不停給她安排醫生。
她差點沒被熬死。
那一段經曆,昏天暗地,到現在她回想起來,都還像是落進了冰窟窿裡,遍體生寒。
為了不再遭罪,她隻能被迫承認自己說會做預知夢的事是瞎編的,是為了躲避勞動。
那些可怕又可恨的醫生總算消失了。
但之後等待她的卻是比先前更艱苦,更難以忍受的勞動。
那農場廠長的話是說,她逃避勞動的思想不正確,所以為了更好的改造她,他給她加倍了勞動量,要讓她乾最臟的,最累的活,充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她當時好恨啊。
甚至開始在心裡動搖,是不是老天讓她重活一世,是為了讓她再經曆一次比上輩子更苦的苦難的。
她崩潰得不行,還想過要不要裝瘋。
但因為先前的事,她不敢再胡亂拿自己來試。
她隻能忍,隻能等待機會。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在漫長又痛苦的日子裡,她終於等到了一個讓她離開那個鬼地方的機會。
她熬了將近一個多月,那天,在她崩潰得想要發瘋的時候,她見到了親自押送人下來接受勞動的當地革委會主任,沈大軍。
她曾經在軍區待過好幾年,到底對這個地方的人和事知道一些。
沈大軍當初被槍/斃的事鬨得沸沸揚揚,她更是印象深刻。
終於,她用看到沈大軍未來的預知夢,釣著他想辦法把她弄了出去。
再有人監督,那又如何。
沈大軍是土生土長的西南人,更是在農場這一片長大的人,他太知道農場這裡的結構,沒用幾天,他就把她弄了出去。
沈大軍名字不好聽,卻意外的長得還行,人也不算老,比起張顯還要年輕兩歲。
祝倩當時把沈大軍當成了救命稻草,他把她救出去後,她更對他有了份特殊的感情。
但她沒想到,沈大軍會是她噩夢的另一個開始。
她自以為沈大軍救她是為了她的預知夢。
她能靠著這個俘獲沈大軍的心,讓他重新為她編織身份。
卻沒想到,沈大軍是個有大病的人,一個比魔鬼還要魔鬼的人。
也是在被他拿鞭子抽打的時候,她才恍然想起,上輩子陸放安提起沈大軍被槍/斃的事時,會那麼厭惡。
他喜歡折騰人,死在他手裡的少女已經不知道多少個。
因為她是一個失蹤的犯人,他折騰起人來更是毫不手軟。
要不是她還有一張預知夢的牌在,她也得被他折騰死。
沈大軍這麼魔鬼,她最終沒有把他被推翻的真正原因告訴他。
她隻是哄著他,一點點的吊著他。
然後在他的事情被揭發出來,倒台的那一天,她逃了出來。
西南是她的噩夢,她再不願意再想起的地方。
逃出來的當天,她就扒火車離開了那個鬼地方。
火車離開西南那個鬼地方的時候,她躲在廁所裡看著外麵的天又哭又笑,她終於,終於離開了那個該死的地方。
她發誓,這輩子,就算豁出性命,出賣靈魂,她再也不要經曆這樣暗黑的時刻了。
離開西南,她不能回家,她也沒有家,從她決定逃來西南的那一刻,她就沒打算再回去過。
想了半天,最後她決定到杭城來。
她上輩子在這個地方生活近二十多年,她知道許多事,知道這裡未來的變化。
尤其是,她上輩子在這裡,給太多家雇主做過保姆,她能有效的從裡麵挑出一個能夠幫她隱藏身份的人家。
但就在她琢磨著,她上輩子乾活的那些人家裡,現在混得比較好的人,又有把柄可以讓她捏拿的人的時候,她遇到了查票的人。
她慌慌張張的找地方躲,在最後一節車廂裡,她撞見了周副廠長,周啟知。
她並不陌生這個人。
上輩子,她曾經在袁月家當過很長一段時間保姆。
袁月她媽是個疑心病很重的女人,總以為她和她男人有一腿,因為愛麵子又怕失去男人的心,她還不敢直接攆她,隻把她從袁家趕到了她爸家做工。
她一直記得這位周副廠長。
他對她還算不錯。出手也很大方,經常給她額外的獎金。
她曾經在周家過過兩年好日子。
儘管,她心知肚明,這個老東西,老牛想吃嫩草,看上了她。
但隻要他不表明,她也就裝作不知道。
隻可惜,這樣的日子上輩子就持續了兩年。
周啟知貪汙的事被人揭發了,他提前得到消息逃去香江了。
看到周啟知,她知道,她這輩子,重新來一次的機會來了。
隻有這個人,能帶她去開始新的人生。
大概是經曆過一輩子,又經曆過太多灰暗,她現在額外能豁得出去,也不像上輩子那樣,嫌周啟知老了。
隻要他能把她帶去香江,開啟嶄新的,快活的生活,他就是她的天,她的男人。
而且,她現在覺得,跟個老男人也沒什麼不好,隻要把他籠絡住了,以後他沒了,什麼都是她的。
她也不愁籠絡不住他,當了他兩年的保姆,她知道他的喜好,知道他的秘密。
所以,她找到周啟知,給他編織了一個再完美不過的故事,一個她和他的前世今生。
兩年的功夫,周啟知已經對她死心塌地。
隻是這個人這輩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缺少了魄力。
竟然覺得有她幫著規避風險,日子還算不錯,不願逃離這裡。
他想留在這裡,她卻不願意。
多待一秒她都嫌厭惡。
香江那邊,曾經她在江元家做工的時候,跟著那邊彆墅的傭人去過,那裡繁華,美麗,是她向往的地方。
她要在那裡擁有一個嶄新的身份,一份新的開始。
她知道那麼多,隻要有了一個自由的身份,她絕對能夠出人頭地。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借著彆人的身份,藏頭露尾,不敢去太大的,人太多的地方。
周啟知說已經在聯係逃離的路,她根本不信。
上輩子照顧過這個人兩年,再加上這輩子的兩年,她已經夠了解他。
從他把廠裡職工叫到一塊兒,和他們商量公攤麵積的事的時候,她就知道,他現在還在做著規避風險的美夢。
她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誰也不許阻攔她去香江。
她正愁怎麼讓周啟知打破幻想。
沒想到,她就撞見了文莉。
這兩年多,她每做完噩夢,就會更恨文莉一分,文莉在她腦子裡的記憶,已經深刻到她化作灰都認識。
從裁縫店一出來,她就瞥見了她,她下意識的躲了她。
之後,她看著她和那群學生進了國營飯店。
周啟知為了袁月那個賤丫頭,攔著一群z大的學生不讓他們進廠子的事她知道。
隻是她沒想到,裡麵竟然有文莉。
她成了z大的大學生。
在她成為上麵重點要逮捕的逃犯的時候,她倒是過得好,成了大學生了。
這怎麼可以!
她心裡恨得不行,卻也在那恨之後,忽然有了一個利用這事讓周啟知提前和她離開的注意。
不過在走之前,她必須要想辦法先送文莉去死!
祝倩臉上閃過一抹狠色。
恰這時,小洋樓外麵出現了幾個生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