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 / 2)

史氏懷孕8個月見了紅,情況不太妙,勉強保胎反而不利於母體,然而個月大的孩子確實不容易成活。太醫考慮了半天,將皮球拋給了賈代善。

生還是保胎,千斤重擔壓在他身上。

“生吧!”賈代善艱難地做出決定,比起未知的孩子,妻子更重要。

“夫君?”史氏驚呼。

“赦兒和政兒還小。”賈代善沉聲說,“我心粗,很多地方照顧不到他們。”

屋裡一片沉寂,賈代善繼續說,“而且我也離不開你。”

史氏的眼睛濕潤了,得夫如此此生足矣。

張了張嘴,正要說些感動的話,一道哭聲傳來。

“我不要妹妹了。”賈赦不知道什麼時候鑽了進來,眼淚漣漣,“沒娘的孩子是根草,柳侯爺家的柳橖傑身體好好的他後娘偏說他有癆病,連學都上不了。都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我要娘,我以後一定孝順您,再也不氣您了。”

賈赦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一想到母親可能醒不來,他的心一抽一抽地疼。心臟緊緊揪結在一起,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賈政在旁邊跟著默默掉眼淚,雖然一聲不吭,眼淚一顆一顆砸在鞋麵上看著比賈赦還要可憐上幾分。

同為父母,賈赦的話造成的影響全然不同。

史氏為母則強,頗為堅定,“那就生,說不準女兒也能活。”

她不能眼睜睜將榮國公夫人讓出去,她死了她的兩個兒子怎麼辦?柳候府的前車之鑒擺著,那還是親姐妹也不過如此。

賈代善則想把老大揪出去打一頓,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那樣紅,有那麼埋汰親爹的嗎?

他和柳候一樣嗎?

整個大慶找不出幾個他這般真心愛重媳婦的人,柳候那個真小人如何能和他比?

再者,要是媳婦兒多心怎麼辦?

賈代善的拳頭癢得厲害,五百篇大字還是少了,讓他再想想,如何懲罰老大。

男主人做了決定,太醫快速開了催產藥,生的倒頗為順利,第二日辰時生下一個紅彤彤的女娃娃。孩子不足月,頭皮有點透明,史氏和賈代善心一顫一顫的。

這麼脆弱的孩子,能活下來嗎?

兩個人心裡敲著鼓,他們也是撫育過孩子的人,可是女兒太脆弱了些。哭聲和小貓叫似的,隻能聽見軟軟的氣音。

“赦兒莽撞,可彆讓他進來驚了寶兒。”史氏不無擔心地說,即使輕輕碰觸她都怕傷了女兒嬌弱的皮膚。

賈代善嘿嘿一笑,不懷好意,“你放心,我絕對讓他忙到四腳朝上沒時間做精搗怪。”

轉頭將兩個兒子叫到了書房,“你們妹妹生的嬌弱,觀花婆說要親哥哥畫1000朵花才行。你妹妹是嬌客,不許白描,顏色絢麗點兒。”

兩人麵麵相覷。

“怎麼?難不成老子還騙你們不成?”

賈赦立刻搖頭,苦著臉,“我們隻畫過鸚鵡。”

如果說畫上一千個鸚鵡他還真不懼,畢竟畫了一學期,成竹在胸。可是花朵,他心裡真沒底。

“要是我把花畫醜了妹妹不會更醜吧!她已經夠醜的了,再醜的話彆說文曲星,秀才公也嫌棄呢!”

賈代善再也忍不住,一個腦崩子敲上去。

“廢話真多,你不會畫好看點?”

賈赦捂著腦袋,張口想說他爹偏心,話沒脫口先合上了嘴,抿了抿嘴。

“我儘量吧,不過要是妹妹醜可不能全賴我,二弟也要畫一半呢。”

賈政狠狠瞪了一眼賈赦。

“妹妹如果醜得嫁不出去我養她一輩子。”

賈政也見了妹妹,顯然,他和賈赦有著一樣的擔憂。

妹妹實在太醜了,紅紅皺皺的皮膚、腫眼泡、鼻梁幾乎都看不見、腦袋還有點透明,他就沒見過比妹妹更醜的人了。

賈赦豎起大拇指,“有誌氣!”

當然,他才不會接過話頭說自己養妹妹一輩子之類的話。一個人逍遙自在多好玩,妹妹現在就那麼能哭,長大肯定是個愛哭鬼,他才不要和愛哭鬼過一輩子。

聽聞史氏順利產女,賈代儒在空間裡搜了搜,送來一個溫度計和濕度計。

“早產兒怕冷兼之皮膚脆弱,屋內要保持一定溫度和濕度。”賈代儒說完,發現對方沒聽明白,乾脆拿出溫度計示範,“你看這個表,是溫度計,一定要讓室內冷熱程度維持在這根線上。”

室內冷熱,賈代善明白過來,小心翼翼接過了溫度計,眨巴著眼睛指著他手上另一個東西問,“那是什麼?”

“這是濕度計,就是空氣潮不潮,早產兒的皮膚表層更脆弱,水分揮發快,所以一定要保持屋裡潮濕,來,你看表盤上指針指到這裡正好。”

賈代善又寶貝似的收起了濕度計。

“三弟啊!要不你再寫上一本小冊子,你侄女一出生就受了罪了。”

賈代儒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我昨晚寫好了,你和嫂子仔細研讀,一定要仔細了。對了,侄女早產,呼吸道還沒發育完全,可能屋裡稍微有點粉塵就造成侄女哮喘,一定要注意。還有,屋裡如果吵也不行,會影響侄女聽力的。”

“總而言之,儘可能讓侄女感覺還在娘肚子裡,那種環境是最有利侄女生長,也不用維持多久,一個多月就夠了。”

賈代善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

聒噪的賈赦連並安靜的賈政均被送到了榮慶堂,由徐老太太看著。

賈赦還不知道他爹把他當成洪水猛獸隔絕開,興致勃勃地讓搬了幾盆花觀察,為了妹妹能順利出嫁,他要把花畫得漂亮一些。

不但他自己觀察,還將賈政也強拽了過來。

“雖然你畫畫不行,也該好好看看。”

賈政畫畫並沒有賈赦說的那麼差,隻是過於規整了些,線條太直。賈赦十分不滿意,“想想妹妹,妹妹嬌嬌嫩嫩的,你的線條太硬太銳。”

他可不希望妹妹嫁不出去。

偏偏性格使然,賈政怎麼畫線條都頗為冷硬。

“哎,不行,不行,多點弧度。”賈赦手忙腳亂解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該有點弧度……哎,你的弧度怎麼都一個樣?”

賈赦快被蠢弟弟逼瘋了。

突然,低頭看見玉墜上的流蘇,扯下一根線隨意往桌上一扔。

“你看,線條線條,畫的時候你想想線的形狀是不是不固定的?”賈赦乾脆將流蘇上的線都扯出來,灑在桌上。

“你看,沒有一個弧度是一樣的。”

賈政輕呼一口氣,幾乎要哭出來,“可是我一下筆就成這樣了。”

眼睛和腦子好像是會了,手還不會。

他又畫了一道弧線,賈赦定睛一看,果然,還是沒有靈魂的線條。

難道一千張花都要自己畫?

不禁,他打了哆嗦,那樣他會累死的。

“啊!”大吼一聲,將桌上的線揮到地上,幾根沾染了顏料的線在紙上抹出一道道流暢的線條,“你看,人家線都比你手巧,你的手笨得像是被豬啃過似的。”

說完,賈赦愣在原地,怔怔盯著地上散亂的線。

對呀,誰規定繪畫一定要用毛筆?

線繩也能作畫。

“我有法子了。”賈赦大呼一聲,扯下賈政的玉墜,一把將所有流蘇抽出來。

“我們有流蘇畫花。”他肯定地說,將線團成一團塞進顏料中,然後抽出一根在紙上小心地擺成一個不規整的半圓。

接著,在賈政的目瞪口呆中緩緩抽動絲線,他抽的極巧,沾滿顏料的線在紙上拖拽出一個小小的花瓣來。

“……”賈政愣住。

賈赦卻不滿足,他想到更多的可能性。

線條擺放形狀、線的粗細、乃至將線打結、沾染不同顏色或者同時蘸幾種顏色都會有不一樣的效果。

一千張花似乎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

打定了主意,抬起頭對著賈政露出一個笑容,“你幫我寫500篇大字,我幫你畫500張花如何?”

賈政鐵青著臉指著桌上用線繩畫出的花瓣,“我又不傻。”

“好吧,但是你畫的沒我好是不是?你也不希望咱妹妹更醜是吧。”賈赦切中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