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素英落肩頭(2 / 2)

皇上在還未乾透的血泊裡跪了下去。

他伸手,想將上皇已經被燒焦的瞪得極大的雙眼闔上。

上皇殘餘的眼皮在他手下破碎了。

他手一抖,從袖中抽出一條帕子,蓋在了上皇臉上。

“戴權!”他指向榻上,抖著聲問,“這是何人?”

戴權急走進來,關上了內殿門,在忠順親王斜後方拜下:“回陛下,此為靜思師父。”

“說她的俗家名字!”。

“回陛下……是北靜王妃甄氏。”

忠順親王渾身一顫,回過神來,見殿內隻有他一個站著的了,也忙跪下。

他可不是毛頭小子……

父皇生前和北靜王妃做了什麼,這榻上地上全是痕跡!

此等醜事、此等醜事,皇兄會不會……

皇上閉了閉眼睛:“有多少人進過這裡?”

戴權忙道:“算上老奴,隻有六個人。”

皇上命:“都關起來。誰敢多說一句,立斬!”

忠順親王鬆了口氣。

皇兄果然還是想把這事遮掩過去的。

皇上命:“將甄氏移回西寺居處,將服侍她的所有人看守起來。把各處僧房鎖住,一人不許走動。且將父皇遺體送回宮中,再辦喪儀。”

他問:“六弟?”

忠順親王忙道:“臣弟在。”

他歎道:“父皇駕崩,隻餘你我兄弟。今後大周如何,全看你我了。”

忠順親王忙膝行上前,叩首道:“臣弟微賤愚莽,難當大任,若皇兄不棄,願為皇兄驅使,皇兄有命,臣弟無有不從!”

皇上將忠順親王扶起,雙眼含淚,哽咽道:“六弟……”

忠順親王跪伏在皇上膝上,哭道:“父皇崩逝,臣弟就隻有皇兄了……”

兩人在上皇的屍首旁哭成一團,戴權在旁勸解許久。

皇上又對戴權哭過一回上皇,才命人進來辦事。

他與忠順親王親自抬著上皇的屍首,一步一步走出山門。

禁軍統領蔣慶在路旁跪下:“請陛下治臣之罪。”

將上皇的屍首送入禦輦,皇上親手將蔣慶扶起:“父皇是含笑離世,無疾而終,蔣愛卿多年來護衛有功,何罪之有?”

蔣慶又拜倒在地:“微臣必將誓死報效陛下!”

皇上點頭,心內一笑,又將蔣慶扶起:“這一路,還要靠蔣愛卿和羅愛卿共同護送父皇龍體回宮。”

蔣慶這才看向皇上身後。

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羅焰,馬上就要一飛衝天了。

蔣慶是從一品禁軍大統領,羅焰隻是正三品儀鸞衛指揮使。兩人從無往來。

但現在,蔣慶主動對羅焰十分客氣地一禮。

羅焰比他更客氣地還了禮。

看到羅焰的態度,蔣慶心裡有了些底。

看來,皇上確實還想用他。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做不了皇上的心腹,再混幾年,能從這個位置上平安退下去,也算是好結果了。

上皇的禦駕緩緩動了。

皇上命收了他的儀仗,隻和忠順親王一左一右,徒步跟在上皇禦輦後,一路走回了大明宮。

天子薨逝,滿城縞素。

今上純孝悌愛之名傳遍了京城,又隨著國喪的消息,通過快馬傳遍了整個大周。

上皇會在宮內停靈七七四十九日,方由今上再率王公百官,親自送去孝慈縣皇陵歸葬。

林如海五個月的傷假已過,隻好一日不落參加上皇的喪儀。

不過,他給寧安華請來了病假,讓寧安華得以在家中享受滿園春光。

又是一年國孝,黛玉的婚事又能多一年喘·息,讓寧安華近日的心情都非常不錯。

她的好心情止於二月初十這天。

這日下午,羅十一消失了半天,傍晚回來暗示她,皇上懷疑她是裝病。

羅十一沒說太多。

但寧安華思考一會,也意會到了。

上皇已死,皇上坐穩了皇位,不論上皇生前如何,都不影響他成為了代表著“皇權”的一個符號。

如果寧安華是裝病不參加上皇的喪儀,那麼,在皇上看來,她並不是對“上皇”不敬,而是對“皇權”不敬。

她問林如海:“你還認為皇上是明君嗎?”

她覺得他的想法似乎變了,又似乎沒變。

林如海思索良久,仍說:“隻要能使吏治清明、百姓樂業、天下太平富足,就是明君。”

寧安華一笑:“我明白了。”

既是“病假”,她本就在裝病,每日習武都取消了。

這日之後,她裝病的用心程度更上一個台階,完美躲過了上皇的喪儀。

上皇駕崩二十七日後,皇上正位紫宸殿,皇後正位鳳藻宮。

皇上尊生母沈太妃為聖母皇太後,遷居長寧宮。

北靜王妃離世,皇上念及孝慈太後垂教之恩,賜其母“承恩郡君”封號,賜其弟甄寶玉蔭監名額。

如果甄寶玉足夠出息,甄家就不必等三代以後才能出頭了。

四十九日後,皇上離京送葬。

五月,禦駕回京。

吏部尚書辭官乞骸骨,皇上三留不得,隻得準其回鄉養老。

六月初一大朝,上令戶部尚書林海調吏部尚書,即日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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