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就是憑著刀槍利劍,才能如此到他家中胡作非為!
若他沒有聽從家裡的話學習醫道,而是習武……!若他也會劍……!
“去!還不快去!”
那群人樂得拿一個往日裡總是高高在上的小少爺取樂,一個年紀不大的士兵也笑嘻嘻地威脅:“你若再猶豫,我便再殺一人!”
說完,像是為了證明什麼,那官兵手起刀落,隨手就殺了一個離他最近的年邁管事。
這個管事本已到了頤享天年的年紀,但因為已經在滕府做了大半輩子了,也不願意離開,這才留了下來。
滕當淵還記得,每次這個老管事出門,都會偷摸給自己帶一些小玩意回來。
或是街邊的小泥人,或是早春茶鋪最熱門的小點心……
但現在他卻死了,躺在地上,血流了滿地,直直蔓延到了滕當淵的腳下,甚至染上了他的衣袍,滕當淵避無可避。
——總愛絮絮叨叨的老頭子再也沒有了聲息。
耳邊全是仆人婆子的叫喊,還有老管事妻兒的哭嚎。很多奴仆終於忍不住催促道:“動手吧,小少爺!”
“不就是一個畜生嗎!今天它要是不死,我們大家都得給它陪葬!”
“少年彆在猶豫了!”
這一切模糊了小小的滕當淵的視線,他終於不再猶豫。
那時的滕當淵什麼都不會。
於是,他隻有一條路可以走。
滕當淵蹲在地上,拍了拍將軍的頭,對上了老狗濕漉漉的眼睛。
老狗的眼神渾濁,它大抵是不知道這群它試圖保護的人們,想要對它做什麼的。
最後,滕當淵親手挖去了將軍的眼睛。
時至今日,滕當淵仍記得,那個家夥在自己手下顫抖,嘴裡發出令人心悸的嘶鳴,四肢在地麵上撲騰弄得他很是狼狽,可哪怕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將軍都沒有舍得對他下口。
——哪怕自己那麼傷害它,它依然認為,自己是它的小主人。
那也是一個雨夜,也是滕當淵第一次親手抹去一條生命。
——一條那麼那麼熱愛他的生命。
滕當淵的右手已經開始不自覺地顫抖,幾絲雨水飄到了他的手背上,黏膩的觸感令他恐懼。滕當淵看著女孩兒衝過來的聲音,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滕……師兄?”盛鳴瑤心中終於遇見熟人的喜悅淡去,她靠近後,敏銳地察覺到了滕當淵此時異常負麵的情緒,遲疑開口。
“師兄,你——”
“不要靠近我!”
滕當淵在觸及到盛鳴
瑤懷中小奶狗濕漉漉的眼神時,情緒徹底失控,“把它放下!”
盛鳴瑤停下了腳步。
“……不要過來……”
少年低垂著頭,山中夜色為他披上了一層朦朧的外披,點點螢火飄散在四周,能看清一些樹木,卻看不清麵前少年的神色。
滕當淵情緒不複剛才的激動,聲音很輕,語氣平靜又冰冷,像是寒冬中結冰的湖麵。
“……讓它離開。”
“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