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膽大妄為(1 / 2)

第34章

常雲笑眯眯地開口,踏入了玄寧的洞府,顯然心情很好。

般若仙府占地極廣,其主峰名為‘般若’相傳早前曾有佛修在此飛升,算得上是一個寶地。

般若仙府初初建立時,以“超然脫俗”著稱,之後被又被般若仙府之前的幾代掌門發揚光大,美名遠揚,在修仙界十分有名氣,周圍一帶的小宗門亦紛紛依附。

本來嘛,五大主峰大家各自居住,相安無事。可偏偏玄寧將他們師父的衣冠塚立在了靈戈山山巔,自己又遷去了彆的地方。

這也是為什麼盛鳴瑤的住處裡玄寧有一定距離,事實上,他們師門一直十分‘北歐風’——此處單指距離。

當然,朝婉清又是一個例外,她的住處距離玄寧真人很近,近到盛鳴瑤一度開始懷疑為什麼般若仙府彆的大佬都沒覺得這不對?

現在的盛鳴瑤明白了,歸根到底,無非是‘偏心’二字。

“師弟啊,凡塵界有句話說得好,這強扭的瓜啊,不甜。你既然不喜歡盛鳴瑤這丫頭,正好我又喜歡,不如索性讓給我,那不是皆大歡喜嘛!”

其實常雲到也不是非要盛鳴瑤不可,他隻是覺得看自己這個師弟那張清冷的麵容隱忍克製的模樣,十分有趣。

怎麼說呢?作為玄寧近千年的師兄,總是裝作穩重自持的常雲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的玄寧了。

就像很小的時候,他們兩個吵架,玄寧出手打壞了常雲的東西,被師父發現後,勒令玄寧賠給常雲一件,並且讓常雲自己選。

常雲一眼就看中了玄寧的金絲紋木刀筆,他知道這是玄寧最新得到的好東西,所以故意要了這件。

當時那個小玄寧的表情啊,常雲如今想起,還會暗自偷笑。

那種明明愛得不行,還要故作不在意的灑脫……嘖嘖嘖,死要麵子活受罪。

常雲越想越開心,故意逗他:“我是真的中意盛鳴瑤這丫頭,若是師弟覺得將她給了我後,師門太冷清,倒也可以考慮重新下山,選幾個……”

“夠了。”

一直沒有出聲的玄寧突兀地開口,清冽的嗓音落在空曠的洞府中,顯得有幾分詭異的壓抑:“她是我的弟子。”

這話說完,連玄寧都難得有了一絲不自在,因此到是沒注意到一旁常雲震動的神色。

要知道,常雲對盛鳴瑤的了解並不深,最初的印象不過是個與婉清容貌相似的女孩,每每問起,也隻能得到玄寧的皺眉和渾身冷氣,更何況那女孩天資平平,也不努力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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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久而久之,常雲也就懶得管了。

不過之前盛鳴瑤在正殿的傲骨凜然,與後來的屋前論道,委實太過驚豔,常雲之前的試探也並非完全是假的。

玄寧真人本身就是幾百年都難得一見的修仙奇才,手下的弟子,從叛出師門的樂鬱,

到後來的沈漓安、朝婉清,哪個不是天賦異稟,天資傲然?

隻有盛鳴瑤,據說天資平平,和這個全是天才的師門格格不入。

這麼想著,常雲到是真的有幾分可憐起盛鳴瑤來。若是可以,將這孩子納入自己門下,好生教導,也許真的大有發展也未必不可。

卻不想,玄寧這次果決到不可思議,半點也不像那個被弟子們私下敬仰為‘世外謫仙’的玄寧真人了。

玄寧見常雲長時間沒有作聲,竟難得又將話重複了一遍:“她是我的弟子。”

這下,常雲真的樂了,他笑得胡子一抖一抖:“你不是一向萬事不經心,光風霽月嗎?”常雲捋了把胡子,揶揄道,“怎麼今天突然這麼果決?都不問問人家小姑娘的意見?”

“也許,人家小姑娘嫌棄你絕情,正好想投奔我門下呢?”

不得不說,作為多年師兄弟,常雲實在很懂怎麼讓玄寧生氣。

玄寧周身氣息一凝,皺眉道:“絕情?”

常雲一愣,萬萬沒想到他的重點會是這個,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下意識反問:“怎麼了?”

“你們覺得,我絕情?”玄寧蹙眉,狹長冷淡的眉目間似有飛雪落下,“她,也覺得我絕情?”

常雲:???

他都快氣笑了,合著自己這個師弟還真是半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你當日在觀心殿和正殿,兩次那麼對人家小姑娘。”常雲斜睨了玄寧一眼,奇怪道,“先是不問清楚是非,就給人家定罪,後來人家辯駁了是誤會,你還硬生生灌靈力。”

“硬灌靈力有多痛,你不是不知道吧?”

玄寧神色沒有半分動搖,仍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不為所動:“那時,盛鳴瑤確實可疑。”

“狂化的七階猛虎妖獸居然主動選擇避讓。據我所知,除非是麵對比自己更強大的妖獸,否則……”

玄寧不會放過一絲禍及般若仙府的可能,連他自己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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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雲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話:“縱有千般可疑,玄寧,你可還記得,盛鳴瑤是你的徒弟。”

玄寧怔住。

常雲見他似是還不明白,長歎了一聲:“朝婉清那孩子也是你的徒弟,她同樣引起了妖獸的不對勁,你又是怎麼對她的?”

玄寧皺眉:“這不同。你我皆知,婉清跌落蒼破深淵,更何況……”

說到這兒,玄寧停住,斂去眼中思緒,才道:“她生母是妖族,有妖族血脈且稀薄,引起妖獸垂涎,再正常不過。”

常雲冷不丁開口:“你說的這些,盛鳴瑤那丫頭知道嗎?”

玄寧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地反問:“為何要讓她知道?”

常雲氣急,恨不得把自己的師弟的腦子劈開看看!

“好!你什麼也不和她說!那你可曾想過那孩子是怎麼想的?”

常雲狠狠

地放下了手裡的白玉暖茶杯,裡麵用靈泉水泡的茶葉被他一震,直接漂浮到了茶水麵上,上下翻騰,大半杯水都濺了出來。

玄寧抬眸,溢出幾絲不悅。這若是彆人敢在他洞府內如此放肆挑釁,玄寧定要將其手骨折斷,扔出門去。

可麵前是掌門常雲,是他的師兄。

玄寧到底顧念以往的情意,沒有當場翻臉,隻淡淡說了一句:“掌門。”

“掌門你個頭!”

常雲越說越氣,他本來就是一個敢愛敢恨、風風火火的性格,這些年為了當好般若仙府的掌門人,已經壓抑太多,此時到是被玄寧氣得全爆發了出來。

“是!你都知道!你心裡都有考量!你什麼都懂!”常雲想起正殿上女孩兒散發出的那股被放棄的悲哀,心中一痛,“你知道她讓我想起誰了嗎?”

“……我想起了萱兒。”

萱兒,是掌門常雲的獨女,同樣在四百年前那場妖族叛亂中失去了蹤跡。

玄寧到嘴邊的話全部咽下,默然垂首。

他不敢看此時常雲的表情。

“我當年沒法救她,選擇了更多人。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了我的眼前,從此再無蹤跡。”

常雲的眼神落在虛空中的某處,像是能透過虛無的空氣勾勒出早逝發妻的笑靨,失蹤愛女的眉眼。

“每每午夜夢回,我都能聽見她淒厲地叫我‘父親’,充滿希冀地讓我救她,轉而又被妖獸吞噬。”

“可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我在夢裡都從來救不了她。”

說這些話時,常雲蒼老極了,他看著前方,呆呆地怔住片刻,又抹了把臉,掩去了眼角的淚水,將目光轉向了玄寧。

“我與你說這些,不是想讓你愧疚,更不願你因此橫生心魔。”

常雲長歎了一聲:“我隻是希望你將心比心,彆去苛責盛鳴瑤那孩子。她……忽然被你帶上山,於修道一事上天資不高,又有漓安、婉清珠玉在前,本就容易有壓力,你又待她冷淡,我怕這孩子路走歪。”

“更何況,婉清回來後,兩者有了比較……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滿室靜默,唯有屋外的小溪流淌著不變又暢意的水聲。

過了一會兒,玄寧起身,修長如玉的手拎起了茶壺,親手給對麵的人添上了一杯茶。

以他的性格來說,這已經算是服軟退讓的極限了。

常雲心下稍安,也沒再數落玄寧,抬手接了這杯茶。

他微

眯著眼,剛抿了口這玄葉玉露茶,還不等常雲稱讚,就聽玄寧再次開口,聲音清冽:“我雖待她冷淡,可也是事出有因。”

“盛鳴瑤,她最近委實古怪。”

原本總是虛張聲勢的狐假虎威,看著就讓人厭惡。可如今盛鳴瑤的眼角眉梢亦帶了幾分疏狂不羈,卻讓人……

無法生厭。

玄寧垂眸,掩去了眼中深思。

常雲睜眼看他,倒也沒生氣,隻是歎息。

自己這個師弟,自從樂鬱那件事後,越發頑固執拗了。

本就偏激的性格更是走上了極端,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說得就是玄寧沒錯了。

“當日正殿一事,若是遊隼、丁芷蘭、易雲,哪怕是我來做,那都沒錯,無可指摘。”

“可你是她師父啊,玄寧,你還不懂嗎?你做那些事,與我們做,是不同的。”

“你是盛鳴瑤那孩子打心底親近的人,你當時那番話,那番作為……”常雲無奈地搖了搖,“我不是有意勾起你的傷心事,隻是你應該知道,被親近之人背叛是何滋味。”

玄寧右手輕輕一顫,腦中不自己覺地浮現了他最不願看到的畫麵。

籠罩天地的昏暗,桀桀怪笑的妖鬼,連風拂過都被粘上了血腥氣,玄寧的左手是無止境的深淵,他的右手——

提著自己曾經愛徒的頭顱。

思及此,玄寧腦中脹痛,連心臟都開始抽搐,就像是有一個怪物突兀地出現,它在玄寧的心臟中肆無忌憚的漫步,左手是畸形的利爪,右手是天然的鐮刀,嘻嘻哈哈地,有一下沒一下的捉弄著他。

若是要不捉住‘怪物’,心臟就會從內裡變得空曠,被毒液腐爛;可若是下定決心拔出,就必須將心再次剖開,鮮血淋漓。

憑白滋生心魔。

然而,玄寧到底是玄寧,他硬生生忍住了這心魔反噬般的刺痛,壓抑著湧到嘴邊的呻\\吟,再次抬頭看向了常雲。

常雲一時間還未從之前的情緒中出來,他半眯著眼,語氣輕鬆:“玄寧,我之前說的話,也並非完全虛假。那日我見她談吐有禮,進退得當,確實起了惜才之心。”

“你若當真不喜——”

不等常雲說完,玄寧啞聲打斷:“不可。”

“師兄知道,我那日看她的眼神,想起了誰嗎?”

常雲心中騰起了一股不妙的預感。

玄寧喉嚨發緊,但他仍是逼迫自己直麵這個名字:“……我想起了樂鬱。”

常雲愕然,旋即了悟。

樂鬱與從前的玄寧太像,玄寧生性孤僻,難得遇到如此誌同道合的人,破格讓樂鬱當了首徒,甚至因為樂鬱不願,再沒有多收彆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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