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熾子果(2 / 2)

隨手挑了地上的大約十一二個看著還算完好的果子,又撿起了六七個快要腐爛的果子一起用外袍兜著,盛鳴瑤又快步回到了小溪旁,將完好的熾子果挨個用溪水衝洗。

在將最後一顆果子放入白色衣衫內時,盛鳴瑤想了想用左側衣袖浸滿了溪水,濕漉漉地垂在身旁,最後滿載而歸的回到了山洞中。

或許因為落日的緣故,盛鳴瑤走進山洞的那一瞬,身體抖了抖,感到了一絲寒意。

這也是沒有靈力的壞處了。

“……阿鳴姐姐?”

閉著眼睛的少年在盛鳴瑤步入山洞的那一刻就已經睜開了眼,毫無焦距的目光虛虛落在了盛鳴瑤的腳旁,聲音中透著顯而易見的歡喜:“是阿鳴姐姐回來了嗎?”

“是啊,蒼柏弟弟。”

盛鳴瑤感受到了少年全心全意的信任,心情更是好上了許多,語氣都染上幾分輕鬆的笑意。

她走到少年身邊,將包裹著熾子果的的衣衫攤在了地上,又將打濕的衣袖遞給了少年:“擦擦手,我剛找到了一些果子,撐個兩天應該不是問題。”

手心中猝不及防被塞進了一個冰涼的、**的東西,蒼柏略怔了怔,才聽話地按照盛鳴瑤說得那樣仔仔細細地擦拭了雙手。

入手的布料絲滑柔潤,顯然不是普通的棉布,蒼柏根本不需要‘看’,都能猜到這是什麼。

然而還不等他問出口,盛鳴瑤又給他手中塞了一個剝去了外殼的果子:“快吃吧,我已經洗乾淨了,殼也剝了。”

“謝謝阿鳴姐姐。”蒼柏接過,毫不猶豫地咬了一口,隨後眼睛一點一點地睜大:“這是……熾子果?”

這般模樣,像極了一隻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小魚乾的貓咪。

盛鳴瑤眨眨眼,咽下口中的果肉,略感驚訝地問道:“你知道這東西?”

一邊閒聊著,盛鳴瑤馬不停蹄地又撥開了第二個熾子果放在了手旁,方便一會兒食用。

如果蒼柏能一直保持現在的模樣,盛鳴瑤不建議對他更溫和些。

少年精致易碎的模樣實在太戳人心,更何況自始至終,盛鳴瑤都沒感受到過蒼柏對自己抱有哪怕一絲的惡意。

如今的盛鳴瑤雖然沒有了靈力,可她對於人情緒的感知力比曾經任何時候都要敏銳。

毫不誇張的說,之前盛鳴瑤單獨出門行至小溪旁,都能察覺到山洞內蒼柏的氣息。

平和、信任、略帶一絲淺薄的焦躁。

不能視物的蒼柏並不知道盛鳴瑤此時的走神,在聽見盛鳴瑤先前的問話後,他乖巧地放下手中的熾子果,認真地答道:“以前父親在時,偶爾也會帶些熾子果的果乾回來,家中我最愛吃,因而大部分都給了我。”

“也是這個緣故,我對熾子果的氣味比較熟悉,所以剛才在阿鳴姐姐將果子給我的時候,我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少年的話語中透著淺淺的喜悅,在憶起往日時,也不見有任何傷痛。

盛鳴瑤眉梢微揚,又給自己撥開了一個果子,難免好奇道:“你如今想起往事,似乎並不傷心?”

“傷心?”

蒼柏將最後一口熾子果咽下,先是有些許疑惑,很快明白了盛鳴瑤問出這話的原因,他淺笑著搖頭,夕陽為少年深邃俊美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邊。

“後來那些事發生時,我確實傷心過。我有想過他……我的大哥也許沒那麼喜歡我,但我從未想過,他竟想置我於死地。”

“不過現在回想起過去那些時日,那些曾經的歡愉也做不得假,因而如今,倒也沒那麼憤懣不平。”

蒼柏又笑了笑,低垂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了一片陰影,尾音略微上揚,伴隨著山洞外不知何時落下的綿綿細雨,織出了一片細密乾淨的溫柔。

“我運氣還算不錯,雖然瞎了眼睛,又為了躲避劫匪殺手進入了浮蒙之林,但萬幸沒碰上什麼壞人,如今更是遇見了阿鳴姐姐……我已經比旁人幸運多了。”

這心性,連盛鳴瑤都甘拜下風。

她適時地將手旁剝好的熾子果遞了過去,狀似不經意地盯著少年打量了許久。

從一開始,纖細精致的少年身上就總是籠罩著一層脆弱感,正是這層類似於“同病相憐”的脆弱,讓盛鳴瑤都不自覺地對他遷就許多。

顯然,這一次是盛鳴瑤判斷失誤了。

——眼前的少年遠比自己所想的強大。

盛鳴瑤心中感慨,又啃了一口果子。

熾子果聞著像梨子,可成熟後的入口綿軟,口感有點像枇杷,卻又比枇杷多汁。

“我也差不多。”

盛鳴瑤充分貫徹了三分真七分假的理念,眯著眼笑道:“我父母因為一場意外去世了,我就被送去了我舅舅家。他們自持富貴看不起我小門小戶,可又覺得我長得不錯,與我曾經失蹤的表姐很相似,因此年幼時也給了幾分寵愛。”

“可惜了,我那表姐其實沒死,她回來後,並不喜歡我。我本來就是為了她而存在的,如今討不了她的歡心,我在家中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就連家人對我也愈加看不順眼,甚至想讓我去給一個糟老頭子做填房。”

盛鳴瑤腦中閃過了一些故人的麵容,兀自勾起了唇角,真真假假地與蒼柏開著玩笑:“所以,後來我就逃出來了。”

“阿鳴姐姐真厲害!”

少年毫不吝嗇地誇讚道,盛鳴瑤忍不住莞爾,又撥開了一枚熾子果遞給他。

兩人一邊吃著果子,一邊漫無天際的閒扯,關係到是莫名親近了許多。

……

盛鳴瑤不知道,從她在浮蒙之林醒來的那一刻,遠在西邊的純戴劍宗,忽而響起了一陣輕微的鈴鐺聲。

“什麼聲音?”

一個剛剛從練劍場上下來的弟子掏了掏耳朵,原本白淨的衣衫如今占滿了塵土,可他也不管,反而困惑地用同樣臟兮兮的劍柄懟了下同伴。

“你聽見沒?好像……好像是鈴鐺?”

他的同伴張望了一圈,遲疑地將目光落在了不遠處停下了腳步的滕當淵,剛剛出關的滕當淵最近可是純戴劍宗炙手可熱的人物。

一次閉關,接連越階,如今修為直逼元嬰中期,此時震動了純戴劍宗上下,一時之間,為西方四大洲的修仙之人津津樂道。

普通的劍宗弟子,連見一眼滕當淵都覺得榮耀,誰又敢在背後議論這樣的天才呢!

這弟子隻能小聲回應自己的朋友:“彆管了……”

眼見同伴不依不饒,他咬咬牙,聲如蚊蠅:“……似乎是從滕師兄身上傳出來的呢!”

“啊?滕師兄?”一開始開口的弟子顯然不信,可在目光觸及到了滕當淵冷冽孤寂的背影時,卻又什麼都不敢說了。

“走走走,練劍去!”

……

站在天南池旁的滕當淵根本沒有將心神分給旁人半分。

胸膛處傳來的輕微震顫聲證明這一切並非虛假,滕當淵飛快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在確認周遭一切安全後,滕當淵緩緩垂下頭,將一直放在心口的鈴鐺小心翼翼拿了出來,捧在了掌心。

那勾魂火鈴仍在滕當淵的掌心中震動,像是一顆剛剛被掏出來的心臟。

原本色調暗沉的鈴鐺如今色澤光潤,緋紅色的外殼濃鬱的像是立刻就能滴下血來。

滕當淵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鈴鐺,直到它徹底寂靜後,才又將它珍之重之的放回了胸口。

——瑤瑤回來了。

這一認知讓滕當淵的胸口劇烈起伏,情緒激蕩之下,就連眼中的冰雪也已融化成春日之光,完全看不出平日裡的冷靜自持。

滕當淵幾乎是迫不及待出門,找到了自己的師父衝和子,他剛提起了‘盛鳴瑤’三個字,卻得到了對方疑惑地抬眸——

“盛鳴瑤?我似乎隱約聽過這個名字……”

“啊,芷蘭說過!是之前般若仙府那個因為入了魔而墜下山崖的弟子?你提起她做什麼?”

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滕當淵僵立在原地,半天也未能開口發出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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