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穀秋(2 / 2)

再疼再痛,也不及他那日在龍血池中,被樂氏族人抽去龍族、折斷龍爪的苦難。

那時的蒼柏,猶在血池中,小心翼翼地分辨著每一個族人的血液,嘶聲裂肺之感,遠不是現在區區天道所能帶給他的。

“它是必然不會放過我的,可我本就沒有什麼不可以失去的東西了……”

蒼柏話未說完,左眼猛地一痛,而後驀然側過臉,轉向了東麵。

此時三人已經落在了大荒宮的金步搖前,門內已經有寄鴻肅容前來行禮:“真人們——”

蒼柏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轉向了田虛夜,說道:“阿鳴出事了。”

寄鴻被他這一打斷,倒也沒有生氣,而是順著話說道:“師妹失蹤了,是被邪性妖物帶走,弟子初步推測,或許是一隻畫皮妖。”

畫皮妖?

田虛夜睨了桂阿一眼,輕哼一聲。

他見蒼柏麵上並無焦急之意,自己給盛鳴瑤留在身上保命的玄玉碧璽的原石也沒有碎裂,因此也知道盛鳴瑤暫時安全。

說實話,彆說是一隻畫皮妖了,田虛夜偷偷放在盛鳴瑤身上的那些東西,即便是再來十隻畫皮妖也不在話下。

怕就怕,有人借此機會,圖謀不軌。

“我去找她。”蒼柏下了決定,一刻也不願耽擱。

田虛夜心中不是不急,可他天性散漫,看見蒼柏這樣,難免傳音調侃:[剛才不是還說,自己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嗎?]

蒼柏頭也不回,烏發與黑夜交融,旁人並不能看得真切。

[……除了她。]

蒼柏不怕疼。

但他怕盛鳴瑤疼。

“你不必擔心我對你做什麼。”

穀秋與盛鳴瑤說了會兒話,見她還時不時露出了防備的神色,冷哼一聲:“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身上帶著那麼多上古的防禦法寶——這可都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好東西,也不知道是誰這麼大方,竟讓你全部戴在了身上。”

話說到最後,竟然還有些酸溜溜的。

盛鳴瑤聽得好笑:“我師父姓田,有些人喜歡叫他‘林中!中道人’。你心儀的男子,可是桂阿長老?”

她本以為穀秋或許會惱羞成怒,熟料,穀秋坦然地聳聳肩:“對,我喜歡他。”

直白又堅定,就連盛鳴瑤在疼痛之餘,也不免詫異。

“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我都要死了……反正我也不欠他什麼,就這樣吧。多個人知道,多個人記得我,也好。”

她若是沒有成為畫皮妖,沒有移了性情,定是一個溫婉大方的女子。

可惜這種事情由不得自己選擇。

若是穀秋不轉變為畫皮妖,那麼每年中的大半時間,她都在咳血、疼痛,逐漸身體孱弱,除非是一心修煉,否則甚至活不過三十。

三十啊,對於凡塵中人都不算長久,於修仙之輩而言,就更是短暫。

說到底,穀秋也不算可憐,最起碼她還愛了想愛的人,說出了想說的話,而那些被她剝去了皮囊的女子,卻不知道有沒有來得及,和她們的摯愛親人,說完最後一句囑托。

“既然你都要死了,不如告訴我,是誰毀去了你的皮?”盛鳴瑤狀似無意間提到,“你告訴我,我幫你記下,若是日後和此人相見,也能提上一句。”

穀秋‘嗬嗬’地笑著,又咳出了一大攤血,裡麵混雜著些許碎肉。

“就是你們大荒宮的長老呀。”

不給盛鳴瑤驚訝的時間,穀秋繼續說道:“我喜歡他,所以我是心甘情願地轉換為畫皮妖,也心甘情願地把我的第一張皮畫好,送給他的。”

密密麻麻地疼痛布滿了身軀,盛鳴瑤來不及分辨穀秋話語中的深意,咬緊牙齒,抑製住了幾乎已經到了喉嚨口的呻|吟。

太疼了。

比過去任何一次——甚至比她入魔時所受之苦,還要嚴重。

而且,這股疼痛,盛鳴瑤至今查不清緣由。

之前,盛鳴瑤是故意露出了幾分防備的。她以此試探穀秋,但就之前一番交談而言,自己身體的疼痛恐怕真的不是穀秋所為。

那會是誰?

為何自己在絞痛的同時,還會大幅度的流逝靈力?

從剛才與穀秋交手時,盛鳴瑤就發現了這點。

也不知為何,她的靈力在某一瞬間極具減少,若按!按照以往,她根本不會流逝如此之多的靈力,也不會在僅僅使用了幾個上品火符後就開始心絞痛。

所以這一次突如其來的疼痛到底是為什麼?

等疼痛稍緩,盛鳴瑤順著穀秋的話確認道:“大荒宮不止一位長老,你說的人是——”

“正是你們大荒宮的長老,桂阿。”

“他曾說過,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才勉強配得上他。這句話我記了很多年,我遍尋河山,踏遍湖海,東拚西湊卻也沒能得到一張最完美的皮囊。所以最後,我向來見見,他喜歡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穀秋站起身,背對著樹屋的門,將這本就不大的空間變得擁擠,她分明是笑著,眼角卻留下了血淚。

她剛認識桂阿的時候,還沒有轉變為畫皮妖。

或者說,原本的穀秋,並不想要轉變為畫皮妖。可後來,當她聽說桂阿需要一張能夠長久使用的皮囊後,穀秋心甘情願地轉變為了畫皮妖。

穀秋想,自己能為他做一點事,也很好。所以她沒有讓桂阿知道,這是自己的皮。

後來,她才知道,桂阿並不需要皮囊,需要皮囊遮掩的女子,另有其人。

“……如今我這一身皮囊血肉,都是旁人的。”穀秋猛然湊近了盛鳴瑤,全是被墨色霸占的瞳孔呆滯又木訥,“……隻有這顆心,我沒有動過。”

原來,她也不是桂阿喜歡的人。

穀秋仔細地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盛鳴瑤五官的輪廓。

豔絕動人如春水,清傲疏狂如月光。

這樣的女子,桂阿都不喜歡,那他到底還會愛上一具怎樣的皮囊呢?

盛鳴瑤迎著她的目光,像是猜出了她的疑問,歎了口氣:“也許桂阿長老喜歡的人,不一定要那麼美麗。”甚至滿是傷痕,桂阿也不並不在乎。

有些事情,有些規則,一開始說得頭頭是道,但真正當你遇見了那個人時,一切皆可拋。

不等穀秋反應過來盛鳴瑤話中深意,他她們所在的樹屋轟然炸裂!

盛鳴瑤反應迅速,直接拉著穀秋翻身一轉避開了炸裂而來、如利箭的枯木,下一秒,她被人攬住了腰肢。

“阿瑤。”那人的聲音低沉輕柔,帶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這一次,我來的很及時,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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