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堂一連坐了好一兩個月的馬車,雖不是風餐露宿,可一想到明早起床還要再馬車上搖搖蕩蕩,夜裡便不能安眠。
如今腳踏實地,再也不必憂心,他這一覺,直錯過了晚飯,到次日日上三竿才醒。
他睜開眼,怔怔望著帳頂,嗯,不是馬車頂,真好。
青梅悄悄推門進來,瞧見金堂醒了,才鬆了口氣,道:“少爺您可算是醒了,夫人都問了您幾回了,可餓了沒有?廚下備了熬好的雞湯,可要先用一碗麵?”
金堂這才覺得自己腹內空空,隻是這會兒已經餓過了頭,還沒什麼感覺。
“叫送一碗上來吧,”金堂道,“彆太油膩了。”
“是,”青梅應了一聲,趕忙先出去吩咐了,才進來伺候。
金堂直接翻身從床上坐起來,他睡得太久,腦子還有些發懵:“怎麼不早些叫我。”
“昨兒您才洗漱完,就睡下了,夫人便特意吩咐了不用打擾您,”青梅幫金堂穿上鞋子,又補充道,“不過姑爺倒是說了,等他得空,要來尋你。”
“什麼!”金堂聲音挑高了些,麵上還露出幾分受驚的神色,他整個兒往後一倒,兩手張成大字癱倒在床上,就這麼橫在床上滾了滾,“完了完了完了,青梅你快去打聽打聽,姐夫平日什麼時候回來,我一定要在他還不來之前睡著才行!”
“少爺?”青梅不明白金堂怎麼說這樣的話,“您不是總念著姑爺嗎,怎麼現在……”
“昨日不是姐夫帶我去騎馬嗎,”金堂滿臉的生無可戀,“他問了我一個問題,我給說錯話了,我一時興奮,把實話給說了。”
“說實話不好嗎?”青梅聽了金堂的解釋,心裡更不明白了。
金堂幽幽的看了她一眼道:“說實話好啊,可也得看說的是什麼啊。”
“青梅,你說要是以後我不能爽快的拿著銀子出去砸人怎麼辦。”
青梅聽到這個,才恍然明白,兩人必定是說到了什麼關於銀錢的事情,金堂本性暴露,這會兒正心虛。
青梅想了想,安慰道:“少爺放心吧,你小時候還在姑爺跟前養過兩年呢,他還能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性子?定然不會拘束了你的。”
“但願如此吧,”金堂歎了口氣,這回是徹底起了。
青梅趕緊上前,把他衣裳上頭的褶子一一撫平,又掛上他慣用的小錢袋,才放他出門。
金堂沒來過潁州,自然找不著路,他便隨意叫了院裡一個丫鬟,讓她帶自己去尋謝父、徐氏。
等走到了地方,金堂隨手摸了一個小銀瓜子扔給她,才進了門。
“爹,娘,”金堂還沒進門,就先喊了一聲,等到進了門,才發現謝父並不在,和徐氏一道坐著的,是謝斕。
“這孩子,也不看人,張口就亂喊,虧得是你姐姐在,若是旁人……”徐氏張口就要說金堂幾句。
“娘,我下回再也不敢啦,您就原諒我這回吧!”
金堂趕忙出口打斷了徐氏的話,又走到謝斕麵前,拱手行了個大禮,“見過姐姐。”
金堂麵上笑嘻嘻的,加上方才徐氏說他的事,誰也沒把這個大禮放在心上。謝斕更一把摟了金堂在懷裡:“真是個壞家夥,連娘說話都趕打斷,改日是不是要翻了天了。”
“那可不敢,”金堂道,“孫猴子再厲害也翻不出五指山呢,娘可就是我的緊箍咒。”
“可當不得,”徐氏同謝斕道,“你看他何曾聽過我和他爹的話?反倒是殿下說的,他一樣樣都記在心裡,這緊箍咒,還是叫殿下念吧。”
謝斕聽了這話,倒起了心思:“娘若舍得,便叫金堂住在我院裡,錚兒鉞兒都大了,我正閒得沒事,每日也能看著他做些功課,相公在家時,也可時常督促他些。”
“這隻怕不妥,”徐氏條件反射道,“你是知道金堂日後的路的,隻要叫他這輩子平安順遂,日日順心也就是了。”
“可這不衝突啊,”謝斕道,“讀書明理,金堂如今年紀小聽話,咱們都看著他,還無妨。可咱們總這麼縱著他,又不叫他知道是非對錯,難免招惹禍患。”
“那些個一般的禍患,咱們給他處置了,可要是日後大了,他招惹了什麼惹不起的人事呢?”
“姐姐,我聽話的,”金堂可不想讀書受累,要是再累死一回,他隻怕是再沒有重活一次的機會了,“我不惹事的!”
金堂就差沒拍著胸脯保證了。
金堂原以為自己保證了就算,哪知道反倒是他做了保證後,徐氏心有觸動,同謝斕道:“我再仔細想想。”
謝斕原本已經不抱什麼期望了,哪知道還能峰回路轉,當即應了下來:“娘你和爹什麼時候決定好了,隨時和我說就是,金堂是我親弟弟,我還能不盼著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