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 ”令儀公主進了小佛堂, 也點了一炷香, 供在佛前,才走到皇後身邊,輕輕喚了一聲。
皇後慢條斯理的將最後一粒佛豆撿完, 口中念了一句佛號,才看向令儀公主道:“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令儀公主原本有些急躁, 隻是強壓著, 如今瞧見皇後不慌不忙的模樣,心情慢慢平複, 道:“方才父皇定下了慈佑寺祭拜的日子。”
“明年開春?”皇後不緊不慢的說了這麼一句,雖是問話,卻用了十足肯定的語氣。
“母後怎麼知道?”令儀公主有些驚訝, 隨後又道,“向侍郎將工期報了上來, 說是冬日裡各處都凍著, 沒法趕工, 最早也要明年開春才能修繕完,承恩公聽了就立即再向父皇請命明年開春祭奠太後。”
“他也隻有這點本事了,”皇後一早猜到這個結果, 倒沒多少遺憾,反倒是承恩公越是步步緊逼,她越是心裡高興。太後死了這麼些年,承恩公卻還當這是太後還在時, 有人調和的時候呢。
“可這樣難得的機會,又要像上次一樣錯過了,”令儀公主有些不大高興,“早先嫂嫂回京時,若不是他們從中阻撓,差點就成了。尤其是承恩公,回回都有他,次次都是他!”
皇後看了她一眼,才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今這時節,四處起風,晚些回來才好。”
令儀公主轉了轉眼珠子,隱約有些明白了,便又輕聲道:“我瞧著父皇對承恩公的步步緊逼頗有微詞,昨兒若不是礙著才過世的大皇兄,都要張口訓斥他一番了。”
“那哪兒是礙著老大,”皇後閉著眼,一顆顆數著手裡的佛珠,“老大沒了也就沒了,死人可不在承恩公眼裡。本朝可自來沒有皇太孫的先例。”
自從大皇子死後,大皇子府也是人走茶涼,彆說那些往日兄弟、屬下,就連他親舅家承恩公府,也是忘了從前的熱絡,一心為二皇子奔波,把他那一家子忘在腦後。
“母後的意思是……承恩公背後是二哥?”令儀公主一點就透,肯定道,“這事兒父皇也知道。”
“這幾日,不管什麼事,你都彆摻和,”皇後停下手裡動作,囑咐令儀,“老二沒吃過這樣的苦,自然想儘了法子要出來。”
“可……”令儀想說若皇帝果真心軟了該如何是好,但見皇後重新撥弄佛珠,一心向佛的模樣,便也隻好閉口不言。皇後心裡有數,她隻需照做就是。
“還有,”皇後正色道,“承恩公畢竟是你父皇的親舅舅,你心裡有再多的不喜,麵上也要做足。”
“母後放心,我都曉得的,”令儀俏皮道,“我給的臉麵也不是給他的,是做給父皇看的。”
“你明白就好,”皇後沒再多說,隻叫令儀走前,記得帶上特意叫做給她的梅花糕。
待到令儀離開,皇後才擱下佛珠,慢慢起身。
有小宮女趕忙來扶了皇後回去歇息。皇後有些睡不著,便叫了個手巧的宮女近身伺候。
“那邊如何了?”皇後躺在榻上,由著宮人為她按頭。
宮人垂首答道:“大皇子妃說,多謝娘娘記掛,她同意了。”
“好,”皇後睜了眼,對這回答毫不意外,隻道,“今年的除夕宴,便是個好日子。”
“是,”那宮人應了一聲,又笑道,“等大皇子妃住過來,咱們宮裡,也要熱鬨起來了。”
“不過是彆人家的熱鬨,”皇後口中這麼說著,卻也帶了幾分期盼。她盼的自然不會是大皇子妃,而是不久之後,一家團聚的未來。
皇後看著慈佑寺的方向,眼中難得露出幾分鋒芒與愉悅。都說太後聰明睿智,集家族之毓秀,眾兄弟中,無能及者,常被父祖恨非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