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錚要走的消息,金堂得的有些遲。
他原已過了童試,正在先生處備考來年院試,府裡一時忙亂,竟忘了他還不知此事。
好在青梅妥帖,遣人送了信去,金堂忙不迭從河下村趕來送行。
李錚瞧見金堂從廊下匆匆趕來,忙起身去迎:“小舅舅何時回的?”
“才進府,”金堂見李錚還有心思品茶,惱道:“若非青梅與我送信,我異日來時,這府裡少了個人,隻怕也沒人說與我的,你又何必問我何時來的?”
李錚實則也才偷閒小半日,可忘了給金堂送信,確是他之過,此刻見金堂惱了也不敢辯解,隻端茶請罪。
“是我昏了頭,小舅舅快消消氣,”李錚親手斟了茶,端到金堂麵前,卻並不落桌。
金堂本氣得不想理他,可見他如此,又有些不忍,輕哼一聲將茶盞接了下來道:“你可彆以為這就能算了。”
李錚悄悄鬆了口氣,又緩聲道:“京裡催得緊,說要入冬前便要回京去。自打接了消息,府裡便忙起來,個個都想著定已經派人同您說了,哪成想……”
“如今已是秋裡,怎的入冬前便要進京,”金堂得了解釋,也沒再揪著不放,隻不滿這時間太過倉促。
李錚意有所指道:“祖母信裡說,冬裡雪大,總是難行,不如儘早啟程。”
“皇後娘娘這麼說的?”金堂靈光一閃,想起年頭上李恪寫的那封信,將這兩樁事聯係到了一處。
金堂猶豫片刻,道:“路上艱險,不如我與你同去。”
李錚聞言心裡一暖,道:“小舅舅放心,我身邊的人手都是爹娘親點,不會有事。再者,明年院試定在二月,小舅舅你若過的順利,說不得明年咱們就能在京城相見了。”
話雖是這麼說,可兩人都知道,不過區區一個院試,即便是中了舉人,也未必就是金堂進京之時。
不隻是因著金堂年紀小,更是李恪一家還遠遠不到進京居住的時候。
“你……”金堂想問的有很多,譬如李錚進京之後住在何處,有何打算?譬如李錚進京必然會獨自麵對許多疾風驟雨,可有自保之力?
臨到出口之時,金堂道:“你要進京,姐姐姐夫必然事事妥帖,但有一件卻是我能幫得上的。”
“什麼?”李錚有些疑惑。
金堂不肯把話說透,隻匆匆與李錚散了回屋。
“少爺這是在尋什麼?”青梅見金堂翻找,隨口問了一句。
金堂沒回青梅,卻很快從書本夾層裡翻出了賬本來。
“少爺是要看賬?”青梅忙讓人都在外頭候著,不許進來,才又上前。
“外頭賬上有多少現銀?”金堂又隨口問了一句,“京城鋪子的出息什麼時候得的?”
“自打來了潁州,咱們自個兒用著現銀之處不多,平日裡一些散碎吃食,花不了幾個錢,難得的大宗,也就是年裡您給散的壓歲錢,再除開給了王爺的,外賬上還餘著五千兩上下。”
青梅頓了頓繼續道:“鋪子裡的出息是四月裡到的,去年您給的法子好,加上幾家貴人捧場,幾個鋪子裡趁著年節賺了許多,除開人工成本,還有您應下給掌櫃的紅利,還入賬了兩萬兩銀子,並一些寶石珍珠。那時候您人在塗州,便照例將都入庫了。”
金堂在心底裡算了算,道:“青梅你去開了庫房,取一萬兩銀票來。一千兩的要五張,旁的都取百兩和五十兩的,再從我小匣子取一盒便於打賞的金銀餜子,一盒平日得用的碎銀子,湊足兩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