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因在潁州之西,民間百姓多以西山呼之,久而久之,便成俗稱,倒慢慢忘了它的原名霧明山。
霧明山南側草木蔥鬱,山間有溪水蜿蜒,在各處形成數個天然的小石潭。山北雖如刀劈斧砍,隻在山崖上生著少許鬆樹、山桃,可其下也有明江奔騰流向遠方。
正因有如此豐沛的水係資源,霧明山才常有雲霧籠罩,並因此得名。不過想要賞最好的雲霧,卻得要天時地利。
如今冰雪才消,昨夜還下了場春雨,空氣濕潤,今日果然就叫他們遇見了雲霧最濃的時候。
遠處山巔早被濃霧席卷,隻偶爾得見,霧氣從山巔往下,漸漸變淡,直到在山腰處又聚集變濃,被風吹得四處流動。
“恍然如墜仙境,說的怕就是這西山之景了,”謝嫦今日隻簡單攏了頭發在後,以絲帶束起,麵上妝容清淡,但這副妝飾的點睛之筆卻是垂在額前的水晶華勝。
謝嫦素手將車窗半斂,月白色的廣袖輕輕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細腕。她在驚歎過山中美景後,便沒再開口,隻是輕輕靠在車窗邊,賞著山間美景,好似渾然不知,她與簡樸的車窗、半開的車簾一起,在淡淡霧色中,也成了彆人眼中的美景。
金堂見李鉞愣神,不由得用馬鞭輕輕戳了他一下:“看什麼呢。”
“自然是賞景,”李鉞收回視線,沒再盯著謝嫦那邊,將視線移向山間,“真是好一場霧中仙境。”
金堂挑了挑眉頭,看向謝嫦,卻發現她正瞧著遠處景致出神。還真彆說,如今這眼睛裡有光的謝嫦,或許容貌算不上最盛或是極豔,可就是叫人移不開眼。
謝家今日原隻是從山腳下繞路,賞賞山景便罷,金堂想起不遠處有個小石潭尚可一觀,便策馬來到謝嫦馬車邊:“我記得往上走一小段,有個小石潭,可要去看看?”
謝嫦眼前一亮,卻又很快問道:“可耽擱趕路?”
“便是耽擱,又能有幾分,”前頭馬車裡傳來徐氏的聲音,“你們年輕人可自去玩一陣,隻要日落之前到莊子上就成。”
“祖父祖母不去嗎?”謝嫦顯出些猶豫。
金堂卻是直接應道:“我有個莊子離著也不算遠,我們在此晚上一兩個時辰再走,便是怕趕不上回去,也可在那處暫歇。”
徐氏此時方叫人停下馬車,打起簾子,同金堂道:“你是做長輩的,要好生照顧行知和嫦兒,不可任性。”
“娘你就放心吧,”金堂忙道,“你就算不放心我,難道還不放心嫦兒和行知能自己照顧好自己嗎。”
徐氏無奈的看了金堂一眼,方才罷了,又同謝嫦與李鉞交代幾句,才叫繼續趕路。
“我記得你帶了墜著輕紗的鬥笠,”金堂同謝嫦道,“山上霧氣重,多披一件鬥篷,再戴上那鬥笠,保準你不會將衣裳沾濕了去。”
謝嫦依言戴上鬥笠,才下馬車。幾人留了兩個仆人照看停在路邊的車馬,才領著剩下的人一起上山。
山路是鑿取了山中石條鋪的,但因走的人少,山中又濕潤,生了不少青苔。金堂才走幾步,就覺得有些滑,不免對謝嫦兩人又囑咐了一句。
金堂走在最前麵,第一個到了小石潭邊,潭水清可見底,潭邊有綠樹合掩,隻是痰中並沒多少大魚,隻能見到些才孵化不久的小魚苗群來回遊動。
“真美,”謝嫦把鬥笠的輕紗撩在一邊,不自主的往潭邊又走了幾步。
“表姐小心,”李鉞提醒道,“潭邊青苔濕滑,還是站遠些看的好。”
謝嫦這才回神,做出不好意思模樣,道:“多謝郡王提醒。”
李鉞點了點頭,也往小石潭方向走了幾步,倒是離謝嫦近了些。
金堂見兩人從小石潭聊到了詩詞,不大想去摻和,便帶了兩三個人往旁邊的林子裡去。他在下河村住時,跟著小六他們進山過好幾次,對這時候的山林,也大致知道有些什麼東西。
果不其然,才走了一小會兒,就瞧見樹下散著幾株白蘑菇。金堂蹲下身仔細的認了一會兒,才認出是曾吃過的,便叫人尋了幾張大葉子,將蘑菇采了包起來。
等路上瞧見柳樹,才稍稍停了步子,折了柳枝編成籃子,將蘑菇轉放到籃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