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脈需要專心,可馬車開著,金堂卻總覺得自己不大能摸得清楚。
他方才同大管家打聽過,大哥是跪著磕頭久了,起身時氣血上湧暈倒的。可從主院抬到馬車裡,得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加上如今馬車也走了有一陣了,不該現在還沒醒啊。
莫非是我學藝太差,沒能診出正確的脈象?
金堂又摸了摸謝洛的脈,怎麼都覺得是相對正常脈象。
他眉頭緊鎖,腦子裡卻不住的在想。
等等。
金堂掀起車簾,看了一眼外頭,確認已經上了小路,才輕輕動了動謝洛的頭,想去看他脖頸處有沒有紅痕。
“唔,”就這麼動了一下,謝洛□□一聲,慢慢睜開眼,迷茫的認了一會兒近在咫尺的臉,方道,“金堂?你怎麼在。”
他四下看了看,卻在轉頭時垂下眼瞼,用有些虛弱的嗓音道:“這是在馬車上?”
醒的真巧,金堂有心去翻看,卻也隻能遺憾收手,答道:“是,我送大哥回去。”
“多謝,”謝洛說了一聲,就準備閉目養神。
“大哥,”金堂喊道,“認下自己沒做過的事,值得嗎?”
“你這是什麼話,”謝洛板正了臉,道,“敢做就要敢當,既然是我做的事情,再如何,我都不會推到旁人身上。”
“到底是推到旁人身上,還是旁人推到你身上?”金堂惱道,“大哥一向處事謹慎,卻不知你如何排布了一條破綻百出的線?”
“這話怎麼說,”謝洛隻盯著迎枕上的花紋,沒看金堂。
金堂正襟危坐道:“那小丫鬟若真是你的人,你難道真會把藥留在她手上,這麼多天都不收回去?”
“不過是沒尋到時機……”
“有時間排布另一條線,卻沒時機拿走一小瓶東西?”金堂毫不客氣道,“大哥這解釋,真令我大開眼界。”
謝洛眼皮一跳,打起精神道:“做事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穎親王府戒備森嚴,你既知我謹慎,沒有萬全的把握,我如何會去做?倒不如按兵不動。”
“那被我抓到的那個小廝呢,”金堂道,“若不是他等到事發後才走,也未必會被我撞上。你可不像是非得確認結果才成的人。”
謝洛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都長大了,我如何會一成不變?”
“可重點就在這裡,”金堂臉上露出幾分笑意,湊近了他,輕聲道,“大哥你編的越好聽,我卻越不信。原本我還覺得頂罪之事,隻是讓我心有疑慮,可如今和大哥說這麼一會兒,我倒幾乎是徹底確定了。”
“是嗎,”謝洛索性用自己的態度證實了金堂的話,率先走了李錚打算走的路子,“穎親王知道你這麼聰明嗎?”
金堂這會兒心情好,索性也往後一靠,道:“這幾年,我都是姐夫親自教的,大哥你猜他知不知道?”
見謝洛不說話,金堂又問了一回:“你,後悔嗎?”
“由得了我嗎?”謝洛說著,又苦笑道“可惜……瑞哥兒怕許久都回不得京城了。”
“外放又不是什麼壞事,”金堂意有所指道,“怕隻怕這一出去,便再也回不來了。”
“這就是他的命,”謝洛動了動,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馬車邊的迎枕上。
“這世上哪兒有這麼多的命,不過都是和人有關罷了,”見謝洛一動,背上又滲出些紅色,金堂趕緊上前幫忙,口中卻道,“大哥日後,倒該在家中好生將養才是。”
“我除了在家養著,怕是什麼也做不得了,”謝洛感受到金堂輕柔的動作,看向金堂道,“大哥可能托你件事?”
“大哥說笑了,”金堂道,“大哥都辦不到的事,有什麼又是我能辦的?”
“你能辦,也隻有你能辦,”謝洛見金堂板著臉,不高興的模樣,隻笑道,“如今不急,等過些時候……”
金堂確認給小李琅下藥的謝洛後,整個人都輕鬆了,隻看著謝洛道:“你這事兒,嫂子不知道吧?你還是好生想想,回去怎麼和她說吧。”
見把謝洛剩下的話給噎了回去,金堂心情更好了幾分,覺得回謝宅的路,都顯得沒那麼難熬了。
隻要不是想害死自家人,各為其主的事情,金堂也不會去管那麼多。
再者,他聽謝洛話裡的意思,這頂罪,也未必是他的本意,很可能是因為外因的作用,才促使他不得不這樣做。是大皇孫,還是……皇帝?
而且大哥方才偶然提到,他以後隻能在家,做不得其他事的話。他可是正三品,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金堂更傾向於皇帝些,大皇孫可不會蠢到自斷臂膀。
不過若是姐夫沒查出這裡頭的原因,這樣要求,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姐夫都讓吳先生出山了,有幾成幾率是查不到?
想起吳先生,金堂突然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充滿了戲劇性。假如姐夫和明正早得到了最準確的消息,那今天大哥的話,他們肯定是不信的。這樣一來,今日大哥的舉動就很值得深思了。
姐夫是冷眼旁觀,還是和大哥心照不宣的配合呢?
馬車一路駛入謝宅之內,玉書趕忙叫人抬軟轎過來。
金堂扶著謝洛下馬車前,裝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方才忘了,大哥你先前怎麼暈倒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我智商雖然不夠用,但是金堂兒砸一定要聰明,於是……
--:,,,